兰斯洛也是脑子昏昏涨涨,好半天转不过来,直到胸口伤处的剧痛刺激脑部,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糟糕,人都跑光了,这还抢个什么东西?”
人群往出口移动,这时不论做些什么都明显之至,也许应该放弃打劫的念头才对,毕竟在听了那一场演唱后,自己颇有些提不起斗志,不想在此时出手动武。
正自旁徨,忽然瞥见在前四排贵宾席中,有两人预备起身离开,他们坐在第一排,可以想见必是本城的大富豪。
其中一个是名老者。说老其实也不至于,看形貌年纪不会太大,只是那皮肤、动作、眼神,一看便知道是长期酒色纵欲过度,致使身体亏损,徒增苍老,不过这人只怕平时常常进补,一副肥胖躯体笨重硕大,气喘吁吁地卡在椅里,似难起身。
另一名是个文士打扮的男子,背对着身,看不见长相,但观察他的背影,很有股恢宏气度。不适,直至此人有所动作,兰斯洛才失望地发现,这人竟是个下半身瘫痪的残废!
这两人似是同伴。重要的是,那头老肥猪的身上真是珠光宝气,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有钱似的;金扳指、金项链、金手环……都有指头般粗细,外加连串昂贵珠宝,像个暴发户一样一股脑地戴在身上,也亏得连胖猪一身肥肉,换作是别人,恐怕连腰都折断了。
放着这肥羊……不!是超级肥乳猪不下手,会让同行耻笑的。
抢一个老头与残废,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事情,但他们既然有钱成这样,那么今天被人抢点现金肯定不痛不痒,这样好的目标上哪去找?
不声不响,兰斯洛慢慢靠近他们,只听那个男子称老肥猪作“老爷”,语气甚是谦恭,几乎可以说是卑微。那男子的声音极是浑厚好听,便因此,他用那声音说出谄媚的话,分外让兰斯洛觉得刺耳。
去!有人不做竟做狗,活该被抢!
靠得近些,已可以听见两人的谈话,那老肥猪满嘴市井污言秽语,尽是对适才冷梦雪的表演想入非非,听得兰斯洛极是不悦。这时,有几名似乎是两人先前点召的艳丽妓女,朝这边走来,老肥猪色急难耐,自座位中起身,迎了过去。
想下手就要趁现在!
已等不到老肥猪独处暗处,趁现在听众尚未散尽,场内人来人往,仍是纷乱,没人会注意到这边,自己贴近那老肥猪,叫他把身上现金全数奉上,只要动作快些,应可及时离去,就算真的闹了起来,以自己武功,大不了硬抢后夺路外闯就是了。
计算妥当,兰斯洛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离开四十大盗单独行抢时从未成功过的事实,心意一定,大步往前跨,眨眼功夫,便已来到老肥猪身后,伸掌掐住他后颈。
恶!真是恶心,满手的肥油啊!
“老胖子,乖乖掏出你身上所有值钱东西,别声张,本大爷出来只为求财,你别逼我掐断你这恶心的猪脖子啊!”
台词很经典,堪称盗贼的完美范本,不过若能简洁些该更好。只不过那老胖子的反应十分不上道,察觉到后颈的巨大压力,他赫然大闹大叫起来,不是呼救,而是向兰斯洛大声斥骂。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面前是何等尊贵的……”
去!真讨厌,这些贵族总把自己当成多了不起一样!
四十大盗的溃灭起因于花家,也可以说就是这种刁横贵族。一股莫名愤恨涌上,兰斯洛恼火起来,转过这老胖子,只觉得这人说不出的讨厌,手一挥,啪啪两声,鲜红掌印结结实实地浮现在这老胖子的油脸上。
掌劲用得不轻,这老胖子平日养尊处优,从没这等屈辱的为人所殴,那惨叫几乎响彻云霄,立即引起左右人群关注。
“好家伙!欠债不还,声音倒是比谁都大,我去你的!”
情况演变成这样,抢劫肯定是没什么指望了,兰斯洛索性大叫一声,挥拳揍上老胖子的鼻梁,将他按倒,顺道再补踹上两脚,这么做不只是出气,也给身旁之人制造错误印象,拖延时间。
“你是什么人……竟……竟敢……朕回去之后,定把你抄家灭族!”
或许是被打得牙齿动惊,老胖子的发音模糊不清,即使兰斯洛听见一个匪夷所思的字,也无暇细想,在群众惊呼散走中,大批人马自四面八方急涌了过来。
是刚才环布在整间妓馆的暗桩警卫,辨其脚步,每一个都有着不俗武功,在冷梦雪已离去的现在,他们仍在,莫非自己真是弄错了什么?
一脚踩住老胖子,在他哀嚎声里,风华刀出鞘抵着他背心,兰斯洛喝道:“谁敢过来!本大爷立刻宰了这老肥猪!”
众人闻声后退数尺,不敢过度进逼,摆明投鼠忌器,为首数人急惶惊恐,斥道:“大胆狂徒!你……你竟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老肥猪兀自痛叫不休,但忆起适才自己的误听,兰斯洛不期然有一个荒谬想法,这老肥猪该不会就是这都市的统治者,利加斯王吧?真是这样,连麻烦可捅得不小!得要立即脱身,带有雪离开这城市才行。
局面正自僵持,忽地一人排众而出,是那与这老肥猪同行的残废,换言之,大概是这都市的高官一类,有两名护卫推着他的轮椅,缓缓来到兰斯洛身前不远处。
“不许靠近!否则你们利加斯就要准备办国丧了!”兰斯洛喝道:“所有人把身上的现金掏出放下,不准乱来!等我离开,自然会放了这老肥猪!”
不想一辈子被人说单独行抢永不成功,兰斯洛还是打算捞个一票再走,稍作估计,这些护卫的素质极高,但没人是自己一招之敌,只要不给他们机会结阵合击,那便不足为惧。
“这位年轻人,看你体魄雄健,正是有为的栋梁之材,却为何舍弃大好前途,做出这等行径啊?”
那名残废推着轮椅再度靠近,进行劝说。正面看来,他有一张十分好看的脸,不算英俊,但一看便给人一种亲切感,特别是那笑眯眯的和气表情,让人敌意全失,想去信任他、接近他。
而那声音更是好听,半平和和,更带着某种异样磁性,兰斯洛心头一奇,忍不住上下打量那人。这一看,对方蓝瞳像是一对最美丽的宝石,深邃奇幻,才与之稍稍接触,立刻就被吸引进去。
“对了,把你的刀移开,就是这个样子,大家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打打杀般的呢?年披人啊!你……”
在这人的说话中,兰斯洛眼睛渐渐失去神采,用以挟持那老肥猪的风华刀,也无力地垂斜一旁,满脸浮现着欢喜的笑容,昏昏沈沈中,全没发现那老肥猪已手脚并用地爬离,而一旁护卫们更刀剑齐下,要将他一次给剐了。
“住手!休要错杀!”
危急之际,一声大喝远远传来,真气充沛,轰得兰斯洛耳边连响,人也为之一醒,惊见敌人乱刀斩下,风华刀舞上一圈,金属脆响连连,敌人兵刃尽给削断。
功败垂成,那名残废者明显不悦,扬声道:“此人大逆不道,罪当灭族,花侍卫长何以袒护于他?”
“纵是罪大滔天,未经审判定罪,岂可妄杀!”来人轻功好高,声音高速接近,只一刹那,一道白色身影就飘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兰斯洛却先有了动作。中人奸计,险些就再受重伤,他气愤不已,本来还看这人残废,不愿伤及无辜,现在决定放弃行抢,先诛首恶。
“什么下三烂的旁门左这!本大爷一刀就劈了你这妖人!”
跃身而起,风华刀破空斩下,兰斯洛也忌惮这妖人或有其他邪门伎俩,悍然以最高功力出击,不给敌人施诡计的空闲。他此刻内力强极,刀劲夹风,迫得下方侍卫们惊惶走避。
刀劲笼罩,那残废者却纹风不动,他抬头注视着兰斯洛的刀势,目中流露一丝惊愕,但随即化作轻蔑冷笑。
目睹敌人表情变化,兰斯洛遍体生寒,他不知这情形有什么不对,但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迫近。
“无知小辈!这等修为,也放在此逞能!”
伴随这话的,是四周气流的改变。在众人眼前,一个硕大无比的透明巨兽,骤然出现在那残废者身侧,龙头象身,满披鳞甲,十尺高的巨大体型,骇人无比,众人惊呼中,那巨兽石破天惊的一爪已雷霆击出。幸好,预先感应到危机的兰斯洛半空翻身,在这巨爪轰至之前,险险避过。
“什么?”
那残废者的眼中惊异再现,兰斯洛能闪过这一击,是他意料之外的事,然兰斯洛的吃惊更甚,眼见那透明巨兽形象凶恶狰狞,明明仅是虚体,但扑击时发出的冲击波,却轰得自己周身隐隐疼痛,倘使给一爪击中,后果肯定惨重。
更重要的是,自己曾先后听苍月草、源五郎讲述天下武学时,提过这门武术,那是石字世家大地金刚身的最高境界!能凝气于体外,形成力量虚体,厉害之至。自己与妮儿会战诸多石家高手,均未曾见识,只以为那是夸大传闻,哪想到此时此地,会在这样一个死残废身上见到!
惊讶只在一瞬间,因为巨兽已然再次发动攻击,明明身躯硕大,动作却疾若星火,兰斯洛凌空翻身再避,却已给劲风扫过,面孔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实在教人想不到,这残废手不抬、身不移,竟有办法使出这么厉害的杀着!
“大胆匪徒,还不快束手就缚!”
白色身影晃动,一人闪电般纵身跃起,阻在兰斯洛身前,漫空腿影,虚虚渺渺,尽封兰斯洛所有退路。
“花家的飞花幽影腿!”
兰斯洛再是一惊,这小地方怎有如此多的高手?这套所谓的花家绝学,自己早就见多了,对方通常的下场,是在放话完的瞬间就被自己破招兼断腿。这却是第一次,腿风中的柔劲压制住自己动作,更连带迫得胸口气息不顺,没法抽先出击。
唯一破绽,就是对方腿招的用意在擒不在杀。风华刀抖出刀轮与敌硬撼,逼对方撤招后退,两边一时僵持不下,激战的情景全看在那残废者眼中。
虽说自己没拿出实力,但以地界功力能连续躲过自己两击,这人对武学的敏锐与直觉实在惊人,现在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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