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山野岭成长,兰斯洛从未见过这等热闹,瞧得大是有趣,眉飞色舞。
有雪却道:“光是人多,这有什么希罕。嘿嘿!同属七大家族,这东方家威风是威风够了,可要比起豪华气派,那可远远比不上艾尔铁诺的麦第奇家,武炼的石家了。”
在乐队之后,又是一队,这次的人数却少的多,只有一百九十八人,穿着黄衫,两两成对,合扛着一只箱子,步履稳健,静静地前行。群众看清了箱子的模样,登时响起了一片大大小小的惊呼声。
原来,九十九个长方箱子,大小齐一,俱是以白玉雕成,色泽光润,更无一丝瑕疵,显然玉质极佳,非是俗品,而玉箱上又有高手匠人另将玛瑙、琥珀、金刚石等各式金银珠宝相嵌,雕龙纹凤,刻绘出九十九幅喜乐戏文图样,瞧得众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单只是一个玉箱,便是价格极高的奢侈品,何况是九十九个;装礼品的箱子都已名贵若此,那箱子里面的东西,更是难以想象的无价之宝了。
暹罗并非繁华大都,城民几时见过这等阔绰景象,便算是来自他乡的外地人,也是目瞪口呆,喘不了一声大气,只听得在一片深呼吸中,有着一层教人不安的寂静。
兰斯洛认出九十九对扛箱者,穿着的黄衣,正和入城前与自己冤枉缠斗一番的人相同,想必是出自同源,连忙转过头去。
这时店内的弹奏仍在继续,但不少人已将注意力移往街上,交头接耳。
“好家伙!连石字世家也来了,这批红货可扎手得很啊!”
“东方家与石家来往有限,从没听说有结盟,怎么竟然联姻起来了!”
“石家若与东方家结合,势力大增,麦第奇家立刻就要倒霉。”
“哪管得了麦第奇家。这两大世家联手护航,谁要敢碰这批货,那就是嫌命长,我们这次算是白来啦!”
听这些话,兰斯洛这才明白,那批黄衣人原来隶属于七大宗门之一的石字世家,现下两大世家合力护航,让围观群众中意图不诡之人望而却步。
(运送队伍的人虽然多,但感觉上没有一流高手,可是,那些扛箱子的石家担夫,扛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走那么快,步子这么稳,想必个个武功了得,东方家也说不定还潜伏了护卫,贸然出手,很不安全啊!)
顾望左右,“楠”之内,美人弹奏正自高潮,激昂的军乐令每个人胸中鼓荡不休,很想豁出一切去赌赌运气,众人侧目死盯着礼队,只有那醉汉毫不关心,勉强自酒瓮中挣脱出头来,又趴倒在桌上打着醉嗝,呼呼大睡。
对桌的白衣青年,看着队伍一对一对经过,表情抽搐起来,他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几次受到乐曲激励,想要站起身来,终于还是强克制下来,只是身体的发抖却止不住,震的板凳喀喀作响。
兰斯洛一面观看队伍进行,一面也窥视周围人的神色,果然有不少人像那白衣青年一般,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眼中却全是贪婪的火焰,只是给队伍威势镇住,不敢妄为。
情势虽然僵凝,但整条长街里近千人觊觎珍宝的诡异气氛,却是不可小觑,倘若有个傻子肯领头冲出,说不定就会牵动大批人马加入。
(本大爷势单力孤,这单买卖不太接得下来啊……可是刚听了一堆战歌,浑身坐立不安,很想找人开刀,唔……)
几个念头一闪即过,兰斯洛当了半年的盗匪,已与刚下山时颇不相同,脑筋转了几转,已有主意,扯过有雪,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等会儿外头要是乱起来,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去外头捡便宜,你就看看这店里有什么值钱货,扛了就跑,明白吗?”
有雪道:“大哥,你真的确定要这么硬干吗?我看场面不太对,可能很危险啊。”
兰斯洛道:“废话,富贵险中求,你这雪特人就是畏畏缩缩,才一辈子都只会有雪,不会有钱。嘿!本大爷一向不轻易收伙计的,现在时间紧迫,只好招募你当伙伴,这次的收获九一分帐,我九你一,便宜你了,小子。”
他打定主意,这么大阵仗,硬闯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能制造骚动,趁乱摸近队伍,说不定就能抱个玉箱,拔腿逃命,那样就大大赚一票了。为了安全,最好稍作改扮,兰斯洛从腰带中取出一络伪装用的假胡子,贴在面上,登时成了一个满面髯的江湖豪客。见着这副模样,有雪面色一变,目中放出贪婪的光芒。
礼物的队伍将走尽,街道的那头,又来了一支队伍。
几名俊童美女当前,九十名红衣壮汉,扛着一顶小屋子似的大轿,伴着丝竹吹奏,慢慢走来。那轿子上张灯结彩,丝绢缭绕,布置的甚是雅致,里面的不知是人是物,但既然是跟在礼队之后,想来重要性只有更强。
(瞧这模样,这轿子之后,应该是没什么东西了,要闹场,就要趁现在了!)
左右群众都是一副吞沫直瞪的急切模样,兰斯洛思索对策,要怎样来制造骚动;这时有雪递上一杯酒,他随口喝干,再让有雪倒一杯。
“大哥,您在烦恼如何制造骚动,又不用自己打头阵吗?小弟倒有一计,就怕您不喜欢!”有雪连连斟酒,说是能壮行色,兰斯洛酒到杯干,转眼就喝了五杯。
“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这方法很卑鄙、很下流,但是又非常保险,即使抢不到东西,还有八千金币的进帐。”有雪悄声道:“不过安全起见,大哥你要先承诺不会怪我,我才敢说。”
“答应你了,有话快说吧!”或许是酒喝得太急,兰斯洛回答时有些
头昏脑胀。
“方法就是……”有雪说话时,贴近兰斯洛身边,讲话的声音低,兰斯洛也偏耳聆听,怎料有雪忽然跳到一旁,离开桌子数尺,拉开嗓子杀猪似的大叫起来。
“柳一刀!悬赏八千金币的重犯,大胡子柳一刀在此,这死大胡子已经被我下了迷药,各路英雄快点把他擒下啊!”
此言一出,非同小可,本来紧绷的气氛被打破,整间“楠”的客人纷纷转头,锐利到足以将人切割的目光,齐集在兰斯洛身上,跟着便拔出兵器,朝他奔来。
(倒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记得早上那批石家人离去时,也曾错认自己为什么柳一刀,从现在这反应看来,那家伙好象是个赏金高额的大胡子通缉犯,一下出现,人人喊打,可恨自己还戴上一副假胡子,现在真是百口莫辩。
怒火上升,脑子却迷糊了起来,兰斯洛情知那雪特胖子说得不错,自己连喝的几杯里头都有迷药,再看他贼兮兮地躲在一旁,不敢往这看来,兰斯洛登时明白,原来他与自己搭讪早有预谋,就是为了这一刻。
(好猪猡!竟敢出卖我,可是,出卖得也太冤枉了吧!)
兰斯洛想解释自己并非什么悬赏重犯,但嘴一张,十几把明晃晃的刀枪剑,纷乱斩下,他头晕脑胀,哪敢硬接,连退几步到栏杆边,仰身翻摔了出去,索性直接滚到队伍中,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抓住柳一刀!”
“别让那淫贼跑了!”
“认有大胡子的,捉到就砍!”
不知是名头太响,还是赏金太高,一堆人听到“柳一刀”之名,状若疯狂,提着兵刃就从酒楼中冲出来,闯进送礼队伍,搜寻兰斯洛。骚动引发,在别处观看队伍的大批盗匪人潮却不知究竟,以为终于有人发难,于是前呼后拥,刹那间便乱成一团。
东方家、石家起初仍能稳住局面,但是更意外的状况又连接发生。
“铮!”
“楠”之中,五娘的琴曲陡然拔高,越谈越是激昂,最后琴弦迸断,一记绝响远远传出,擂在每个听者的心口,像是催眠一样,传递一股纵死无悔的慨然决心,令他们的情绪、胆气奔腾到颠峰。
坐在“楠”里头的白衣少年把眼一睁,好似终于下了决定。他一把扯开外袍,露出一身劲装剑靴,掣开腰间光剑,口中高声叫喊,通红着双目,冲入人群,疯狂地向礼队末端的那顶大轿挥剑冲去。
“杀啊!”
“杀啊!”
“冲锋!冲锋!”
激越琴曲加上有人带头,僵持的平衡,猛地给打破,人们的耐性冲破了极限,只见人群哗乱起来,千多名江湖豪客,自两旁酒楼、巷道、店铺中冲闯出来,个个拔出兵器,高声呼喊,向整支队伍冲去。
受到这气势带动,街头街尾也有其它涌来的强人,两面包抄。所有人都像发了疯似的,个个都红了眼,没了理智,杂乱却有志一同地向前冲去。
“楠”里头,情况大乱,许多客人持刀冲了出去,大叹倒霉的伙计,只好尽可能地拦人收钱。
坐在角落的那个醉鬼,漠视着身边的一切,将酒瓮中的馀酿一口饮干,瞧着外头的厮杀阵仗,冷冷低语:“去!一群废物!”
跟着,因酒意朦胧的眼眸,在人群中找到了那白衣少年的身影,他已被人截下,陷入苦战,随时都有生命之忧,却仍拼命地往大轿靠近。
“废物!”
醉鬼低哼着,彷佛要再度醉倒,眼神中却露出一丝犹豫┅┅两大宗门的联合礼队显是未曾料到有这等场面,竟会面对千多人的联合攻击,队伍给截成好几段,场面大乱,失去控制了。
兰斯洛疼得几欲晕去,刚才局面混乱,尽管自己跑得快,乱刀之下难免有伤,特别是左腰侧给人狠狠一刀刺了进去,割出好长一道口子,现在急忙撕下袖子,包裹伤口。然而失血颇多,加上酒里迷药发作,他头慢慢晕眩起来,但仍有不少挥剑追斩柳一刀的人紧追,被逼得强打起精神逃命。
而对于全场骚乱,他也感到莫名其妙。
“怎么会这样,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不管怎样,这总是好事,这么多人齐上,场面既然失去控制,那混水摸鱼的成功率就高多了,何况,就算不做买卖,自己现在也要苦恼如何从群众的猎杀中逃命。
(死柳一刀,害得本大爷好苦,还有死雪特人,非宰了你不可!)场中情形确实乱的可以,有些来看热闹的当地百姓,给弄得昏头转向,听左右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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