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才俊,确实非凡。”杨筱光附和。
过了几天,才俊没有进一步表示,杨妈的一股气又被戳谢了。杨筱光听到杨妈同对方的姑姑通电话,完毕只有一脸沮丧。她过去搂搂杨妈的肩道:“才俊很难攀。”
事实上,湛先生很坦白,那天即说:“得罪得罪。”
杨筱光并不遗憾,哈哈一笑,对着一桌粤式小点心大快朵颐。
末了,湛先生说:“女生少有你这样豁达的性格。”
晚上,杨筱光在QQ上看着发暗的一个个头像,想,自己哪里有那么豁达?自己其实很是胆怯、怕事、记仇。
light的头像突然就跳了起来,问她:“相亲怎么样?”
杨筱光说:“对象很才俊。”
“很成功?”
“不,我发现,对方也许很好很好,但未必适合。”
“怎样的人才适合你?”
杨筱光被这句话问得怔住,怎样的人才适合?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类似的问题,总不得其要领。怎样的人才适合?
她一个字一个字打进去:“我喜欢的那一个吧。”她继续打字,“有部喜剧叫《家有喜事》,里面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相识相爱相怀疑,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只想爱得自然。电影里有三个人都唱过,却没有一个人唱对。或许我最难以理解的,就是什么叫爱。”
light说:“嗯,爱并不是一种幻想,它会面临实际的考验。面对实际的爱,理想也许会破裂,但那仍是爱。”
杨筱光问light:“你谈过恋爱吗?”
light说:“那当然,年纪也不小了。”
杨筱光问:“能说说吗?”
light说:“不好,感情要珍藏起来自己感受。”
杨筱光说:“讨厌,死孩子这么小气。”
light发来一个笑脸:“只有当真的体会到什么是爱,才能了解自己该怎么做,但是我也花了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把这个问题思考透彻,把所有问题一一解决。听过《后来》这首歌吗?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于是杨筱光当晚怅怅地将刘若英的《后来》听了无数遍。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杨筱光躺在床上一直想,我到底有没有想透这个问题?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又好像一夜根本没睡。
第二天上班难得迟到了,前台纳闷,叫:“小杨,你很久没迟到了。”
杨筱光愁眉苦脸:“晚上失眠。”
老陈有了秘书,大小事由秘书通报,他的秘书拿了资料过来递给杨筱光,吩咐:“领导交代的老项目‘孔雀’又推了新产品,要拍第二辑广告,找你跟进这事儿呢!”
杨筱光往老陈的办公室内探了探,老陈也朝自己这边探头探脑,见自己的目光扫过去,立刻调整了目光正对电脑。
杨筱光不禁好笑,这位领导操心的事情过界了。她同秘书说:“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秘书说:“今晚约了潘以伦和他的经纪人吃饭,我们得商量档期,他虽然不算什么大牌,但是貌似还挺忙的。”
杨筱光下班的时候,借了前台的粉饼,却发现自己的唇膏也用完了,前台的颜色太嫩,她只好问另一个年龄大些的同事借。
同事奇怪地打量了她好几眼。
杨筱光躲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深呼吸。
“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
然后开始化妆,她想自己能露出最好的那面。
这次的合作已不用何之轩亲自出马了,老陈的资格身份已足以担当。他在城内极负盛名的私人会所订了包房,双方身价都有所调整,交际场所也就跟着调整了。
潘以伦到得很准时,当走廊上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时,杨筱光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老陈和另两个知晓他们过往的同事都或多或少暗暗瞥了她一眼。
她同他的恋爱,本来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要撇清,太艰难。这就是他们之间不可克服的大山。
真是惨,影响力绵延至今。
门被推开了。
有人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她记得他的声音,是年轻而清亮的。
杨筱光将头抬起来,就看到了他。
这么近的距离,好像就如昨日相识。可是不一样了,当年他穿的是美特斯邦威,何之轩穿的是登喜路,如今何之轩依然穿登喜路,而他已经可以穿雅格狮丹的风衣了。硬硬的立领,在脸颊两侧竖起阴影。头发挑染过了,又在额头上多了一条阴影。他还戴了粗框眼镜。
一个人,怎么多了那么多屏障?
重重叠叠,她发觉自己看不清他了。
潘以伦已经走过来,俯下身。他瘦了,风衣空落落的。
杨筱光先开口:“好久不见。”
他的手触到她的,两只手都冰冰凉。
“真的很久不见。”
杨筱光说:“不过也常常见,你的广告播放率很高,又主持了这么多节目。”
他松开了手,杨筱光的手一空,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自自然然地坐在了她身边,她才发现他的经纪人已经换了,不再是当年那位脸酸心硬的圈内老行尊。莫北提供的信息无误,他对自己应该是有了更多的主控权。他的经纪人坐在他身旁,十分服帖的样子,但也好奇地望了杨筱光一眼。
杨筱光心口怦怦跳,四下扫了一眼,大伙儿都表情平常,不太注意。她也就定定心,开始了热络的商务寒暄,惯能自如应付,只是不再敢看身边的他。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她,但显然他泰然自若,侃侃而谈,也能在场面上将话说得很好听。
“和‘君远’的合作一直很愉快,档期合适,当然没有问题。”
老陈举了酒杯:“那就值得干杯,这一次有很好的分镜头剧本。”
他终于侧过头,对她笑:“也是你安排的吗?”
杨筱光同他们碰杯:“哪里啊,是香港那儿的专业编剧写的。”
“我很期待。”他这样说着,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余下的时间都在洽谈合同细节,他老练了许多,也不会轻易妥协让步了。以前他还弱势,一签就签了七年,她也无能为力。如今他很懂得保护自己,或者说是有了资本保护自己,这是可喜的变化。
老陈的态度倒是纵容的,由着潘以伦修改条款。
杨筱光看着他低头写字的模样,很认真,微微皱眉。他涂改的地方很多,说明他能把握的东西更多了。她一条一条看着,很多地方,他都有了掌控权。
他的经纪人在旁边看不下去,暗道:“潘少,行了,我会请律师再看。”
潘以伦对老陈这方笑了笑:“我们是老关系了,‘君远’不会介意的。”
老陈也笑:“格式合同,添加附件即可。”
杨筱光看着潘以伦一条一条改完,最后一行时,他手里的笔没了墨水,她就把自己带着的水笔递过去。他也不抬头,也不道谢,轻声说:“你太见外了,上次在金茂门口遇见都不打招呼。”
“那不是看你在工作嘛!”
他抬起头,眉毛一扬,是他的粉丝们都喜欢的笑,朝气,但也多了诱惑性。
他说:“骗人!”
潘以伦的广告脚本工作依旧分配给了杨筱光,且抗议无效。老陈的理由很充分:“下周我得陪我女儿去日本迪斯尼玩玩,反正我们跟‘孔雀’那儿是老关系了,你一定搞得定的。”
杨筱光送上合同:“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请法务再出一份。”
“领导,这样可以啊?”
老陈看看她:“他已有足够的资本和我们说合同了,再说格式合同嘛欺压的是新人,对这些老油条已经不管用啦,我们也要适当变通一下,就一个广告罢了。”
杨筱光抱着一沓合同走出来,手机响了,她一手抓合同,一手掏出手机。
“这是我的新号。”
她叫:“我知道,正太。”
潘以伦轻轻笑出声:“还好你的手机号没变。”
“那你还不是快两年了都从没慰问过我?”杨筱光几乎脱口而出,脱口之后,方觉唐突,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潘以伦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追问:“脚本什么时候可以好?我想先看一看。”
“已经请了编剧在写,是连续剧,这次拍得比较潮,可以给你凹造型,给拍电视剧打基础。”
他说:“我不拍电视剧了。”
“为什么?你的粉丝多想看你多拍电视剧啊!”
潘以伦问:“你怎么知道?”
杨筱光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一日说错两次话,失误太大。她只好说:“你忙,我先挂了哈!”
潘以伦也没有挽留,说:“那好,再见。”
挂了电话,她又觉得一阵空虚,于是拨了电话给方竹。
但是方竹在忙,说:“在写稿子呢!”
杨筱光问:“什么稿子?”
“我最近跟着工商局跑了一条线,抽检国际名牌的质量。鲨鱼、都彭、雨果?博斯、博柏利、雅格狮丹这几个牌子问题可大得很呢!不是PH值不合格,就是耐汗渍色牢度比较差,都给罚款整顿了。”
杨筱光一听到“雅格狮丹”,忍不住莫名笑到打跌,直笑到要岔气才停住。方竹很莫名,损她:“疯死你!小八卦!”
“我在沉思,名牌的欺骗性那么大,为什么还有人前赴后继去消费?”
“都是你们的广告闹的。”
杨筱光说:“不对不对,是因为那颗糖衣炮弹的表面太美好了,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去尝试,虽然明知会出血,还是受不了诱惑。”
方竹说:“话没错,糖衣很美好,也很漂亮,人生难得几回疯,是吧?”
杨筱光用力点头。
二十七 并未消失在人海
这一回的广告摄制工作还是原班人马操刀,很快就交了剧本。
杨筱光将定稿的剧本先拿给老陈看,趁他休假前确认完毕。老陈是没什么意见的,看完以后便签了大名递还给她,忽然就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小杨,你也该好好考虑终身大事了。”
这是好意,每个身边的熟人都会对杨筱光表达这样的好意。她明白老陈因何感叹,也感激其好意。她有一些快乐,被人关怀,总是幸福的,也会觉得有了勇气。
“这个啊,我再想想。老陈,这事急不来,得多想想。”
老陈也就不再多说了,整个项目组开了个短会,便差不多定案下来。老陈提醒杨筱光:“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