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不,不应算偷。父亲虽是好面子,但最在意诚信。父亲在心里已许下誓言:以后家里条件好了,一定还人家十倍。
还好父亲成功地盗走了那只鸡,也没被人发现。但自那以后,父亲很内疚,再然后我们经济条件一直不好,根本没多余的钱还给人家,这件事就一直拖着,拖到成都的时候,我们一家就更难了,即便能省出钱还人家,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点事,这些钱还是得拿出来应急。不过我想,父亲就是到死,也没有忘记那一家的鸡钱。
父亲偷走了鸡后,立刻让母亲炖成鸡汤。记得父亲还盛了一碗汤给我,不过没什么鸡肉,他们都把鸡肉省下来给哥哥吃,但那一碗汤已经让我记忆深刻了。
我不解,反问阎王:“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做错事,你还让他们长命百岁?我父亲是个好人,只做过一次偷盗之事,况且那还是为了我们!那个汤,他和母亲一口都没碰过,你的惩罚应该降在我们身上,凭什么打我父亲?”
阎王叹了口气,说道:“小鬼说的不错,这世上的人越来越爱做坏事,但本王从未偷过懒,每个人的阳寿都是命中注定,本王只管人死后该所归何处!不过,本王的十八层地狱是越来越多人进了,你看过,那十八地狱都快盛不下人了!”
我想起初到地狱的场景,那十八层地狱的确有不少人,只因为记忆,我才如此快捷的看到父亲,至于其他的地狱,我想,更是慢慢地装下了鬼魂。因为。我在阎王殿里都能时时刻刻听见从上面传来的惨叫声。
不过……
我又想问阎王:“只是一次偷盗,你就如此惩罚我父亲?”
阎王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正是,你这小鬼倒也别怪本王狠毒,这是规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恶程度,就像你父亲,他生前那么善良,却如在一张慢慢白色的纸上印下一个污点,这张纸就怎么也不再漂亮,你的父亲一生也因这个污点添上坏名声。若你的一生仅做好人,那么你死后定会上天堂,但若你是个好人却做过坏事,哪怕是身不由己,都会受到地狱的惩罚。”
我不服气,忙添上一句:“这不公平!”
阎王站了起来,向我的方向走来:“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也没有绝对的事,凡事都不要说的太绝,更不要做得太绝。随着人类世界的进展,物质质量提升,可人的质量却在下降。直到现在,人的心里最放不下的是钱,最放得下的是情。你们人类如此不求进取,本王也没办法。只能改变地狱法规,让每一个下地狱的鬼都受到重重的惩罚!”
我无言以对,更主要的是我再没道理跟他讲,阎王说的不错,他把人类都看透了,每个下地狱的人都值得受到惩罚。可是,父亲呢?他只做了那么一件小错事,就要受到十八地狱的惩罚吗?而且,被偷的那家人至今都没发现,当事人都没有追究,他阎王又为何这么狠心?
见我思虑已久,阎王的手搭在我肩上,用力一捏,凝重的说道:“孩子,你涉世不深,本王劝你病好了以后,也不要走到你们人类的社会上。本王虽是地狱之王,可对人间的事却了如指掌,在人间,像你这样单纯的孩子不多了,本王也算是爱才惜才,想为你们人间保留一个稀世珍宝。”
我见到他那深邃的眼神,似乎对我所托重望,他有摇了摇我的肩膀:“小鬼,记住本王的话,病好了也不要进入社会,那种混乱不是你能承受的起,至于你父亲,你放心,本王信任他。即便是在受地狱之苦,他也能表现出色,认真服刑,只要表现良好,时机一到,本王便让他重回人间,再做一世人。”
我当然放心父亲,加上阎王的许诺,我不再担心父亲会出什么事。只是对阎王的话依旧存有半信半疑的心态,我望着他的眼睛,问:“那我哥哥呢?他能活多少年?他死了以后,会来这里受苦吗?”
放在我肩上的阎王之手突然慢慢移开,然后,他一转身,走到了他的阎王宝座。再转身,但没有看着我,说:“本王说过,生死定律都是由上天决定的,本王虽知道你们的阳寿,却不能违反天规,私下告诉一个凡人。总之,你记住,好人定会有好报,恶人自会受到惩罚。你哥哥是个好人,他不会受到惩罚的!”
“他不会受到惩罚的”,这句话在我心里、耳边重复多遍,但我仍没有侥幸之心。总觉得阎王话里有话,他故意不告诉我哥哥的将来,心里总有些担忧。
我突然跪下,求着他说:“求求你,把我的阳寿匀给哥哥一些吧!他是个好人,应该好好活着,而我是个废人,也不知是否能病好,所以,求你把我的生命给哥哥,让他安心的活着。”
阎王无奈地说:“你要是比你哥哥早来这里一步,你觉得他还会活得安心吗?”
我一怔,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和哥哥的感情至深他也懂,这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吗?不过,他的话倒真的问住了我,无论是我和哥哥哪一方先走,总会留给对方不舍和难过。
阎王看我久久发愣,召唤着原先的两个小鬼,挥一挥手示意让他们带我出去。我反应过来,想挣脱他们的束缚,再求求阎王把我的寿命分给哥哥,可是两边的小鬼太有力,以我的小身量,根本拗不过他们,但我嘴里还喊着:“放开我!求求你,阎王,求求你!”
我还在哭着,可是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亮光出现,好像还有人拍打我,叫着我的名字。虽然紧张,但那种声音很熟悉,很有亲切感。
一只手拍打我的脸,空余中还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我醒来才发现,眼前模糊的人并不陌生,我再揉揉眼仔细看,是哥哥!
我立刻起来,抱住了哥哥,在他怀里号啕大哭。哥哥轻抚我的头,安慰着说:“别怕别怕!哥哥在!”
惊醒了,才发现,这一切竟是梦。可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父亲真的在地狱受苦吗?还有哥哥真的不能永远陪着我吗?
哥哥轻轻放开我,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他又问:“做了什么梦啊?”
我说不出声,知道哥哥这是实验我,但我怎么也不能说话,哥哥不再强迫,质暗红无奈地说:“好了!现在没事了!天还早,再睡会儿!”
然后,哥哥扶我躺下,为我盖好被子,轻轻拍打我。在他的温柔保护下,我又安心的睡了!
、运动会
第二天一早,哥哥和我吃过早餐后,依旧跑着出去上学,我还是一个人留在家里。等哥哥走后,我抱着那本《安徒生童话》却无心看进去,脑子里总是存在着昨晚的梦,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哥哥虽然重新振作起来,但心里仍有一大半的黑色空洞,填满它似乎需要很长时间。其实我的心思一直很细,也经常会想到哥哥不曾想过的,比如:万爽的消息是否属实?
这倒不是因为我讨厌她而怀疑她,毕竟是她费了心思帮助我们,即便是假的,我们也应感激她。只是一直觉得万爽在我们陷入困境的时候,犹如从天而降的女神般来得及时,告诉我们值得振作起来的消息,她来的时间未免太准确了吗?
这几天,哥哥经常找万晟打听消息,不过都没什么结果。哥哥虽不想放弃,但又能怎么做?不知身在四川的妈妈怎么样了,她是否还是茶饭不思,日夜想念爸爸?一提起妈妈,我们心里多了一份感伤。
正值6月中,哥哥的学校将要在暑假前举办一次运动会。听说这场运动会本应在5月举行,可因四川地震,学校忙着捐款捐物,又要应付记者以及来访的领导,这运动会便被耽误了。学校不打算把运动会取消,我想应该是趁着四川地震后不久,以“地震”的名义开展运动会主题,当时的贺辞一定都离不开“地震”二字。
哥哥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就连运动会召开的事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即便他知道了,仍旧不打算参加,他还想运动会连去都不去,如果休一天假的话,还可以去打字公司多挣一份工资。可这件事岂由他说了算?
老师在课堂上公布运动会召开的消息,还请大家踊跃报名,也可以推荐同学。哥哥正是在这时候才知道运动会的事,也是在这时有人把哥哥推入“火坑”。
坐在哥哥身后座位的正是万晟,是他把哥哥推到运动会的赛场上,也许那时的他也想为哥哥减压,把注意力放到运动会上,这样也就没心思去念妈妈。
万晟就在课堂上向老师推举哥哥参加500米的跑步项目,哥哥每天都是家和学校两头跑,就算之前跑步不擅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他是最适合短跑的人。学校和家的距离差不多就是500米,所以哥哥在赛场上比赛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哥哥对万晟的推举并不同意,他没想参加这种“无聊”的赛事,或许对他来说,只有家人、学习和工作是最重要的。所以,哥哥回头看了一眼万晟,示意让他收回这个举动。可万晟并不在意,还征求全班人的意见。一个个的同学都喊着赞同万晟的说法,要求哥哥参加比赛。
全班人都这么说,哥哥还怎么拒绝?只好答应,但依旧是不情愿。
那天哥哥回到家以后,我没怎么看出他的脸上有什么异样,不过我了解他,一旦有什么大场面和重要的事,他总会很紧张。也许到了赛场,他那紧张的神情才会表现出来。
自从哥哥同意参加比赛后,我们家就没清静过,当然是万爽来凑热闹。那次是哥哥放学回家后不久,万爽就来敲门。打开门后,万爽又用兔子跳蹦到我们屋里。
她还是那么爽朗的笑着说:“子博哥,我听哥哥说你要参加运动会,是真的吗?”
哥哥请她进来,然后转身边走边说:“是啊!”
万爽走到哥哥身边,说:“那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
哥哥笑了一下,说:“学校能随便进去吗?”
万爽:“我哥说能,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大学还比较开放,只要有活动就一定欢迎外人参加!”
哥哥“嗯”了一声。
万爽继续说:“那就说定了,运动会那天我一定准时到场帮你助威!”
哥哥点点头,万爽又笑着离开,我也是从她的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