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双牧苦笑:“我感觉,在她心中我可有可无。她不需要我的帮助,也不接受我送的东西,如果不是我要求,她也不会主动联系我。在一起这么久,她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的,好像随时都会和我撇清关系。”
“女人都是这样。”莫行尧眯了眯凤眸,神情晦暗不明。
宁双牧想起莫行尧刚回来时,陆江引悄悄对他说:“你以为行尧是回来做生意的?他是回来泡妞的!”此时好友又这般无奈地开口,他的心里登时涌起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宁双牧问:“你那位也是这样?”
“她?”莫行尧冷冷地哼了一声,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她冷血无情又铁石心肠。”
陆江引翻了个白眼:“真受不了你们俩的怨夫气场。”
四人谈了一阵子,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宁双牧看了眼腕表,冲好友们微微颔首:“我还要去接人,先走了。”
他一抬手,陆江引就能猜到他要说的话,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走吧,走吧,妻奴赶紧走。”
而此刻的SLG,迎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
谢慕苏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宛如软体动物般的女人说:“张小姐,这边请。”
在谢慕苏的陪同下,张馨逛完了整间店,她有些意兴阑珊,轻启粉唇道:“你设计的衣服风格不适合我。”
“张小姐迟钝到需要逛完整间店才能得出这个结论吗?”谢慕苏平静地问。
“哎,谢慕苏你还记恨着我叫你去陪酒的事儿?”张馨兀自一笑,不等她回答,又道,“你的店接受定制吗?”
“我这人天生小肚鸡肠心胸狭隘没办法不记仇。”但有生意不做白不做,谢慕苏说,“至于定制,请问张小姐自备图纸还是全由SLG一手包办?”
“有。”张馨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图纸。
宁双牧便是在这时大步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地看向谢慕苏:“慕苏,还没下班吗?”
谢慕苏摇摇头:“张小姐要定制衣服。”
张馨慵懒地倚在柜台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宁双牧的身上溜到谢慕苏的身上,她恍然大悟般笑了笑:“原来如此。”
谢慕苏不知就里,但她肯定,宁双牧明白张馨的意思。
“张小姐,如你所见,我赶时间,能请你跟我的助理详细谈谈关于服装的布料等细节问题吗?”谢慕苏将图纸递给一旁的钱媛。
“行。”张馨打了个“OK”的手势,径自走向钱媛。
谢慕苏在两道动听的女声中,与宁双牧一同离开SLG。
“你不想知道张馨的意思吗?”他发动了引擎。
“没兴趣。”这是真心话,她并不想知道张馨简单的一句话中包含着怎样的故事。
她的脸色淡淡的,他觑着她,俨然忘了自己在开车:“是不是在你眼中,不论我为你做了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不求回报的?”
“你在开车。”她出声提醒。
她辛苦工作了一天,实在没力气考虑其他的事,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但她不认为她有错:“从头到尾我都被蒙在鼓里,也许你单方面又帮了我什么,不过既然一开始我就没有知情权,现在马后炮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他忽然有些疲惫,好似不论他做什么,告诉她不告诉她,都会惹得她不高兴。他以为他足够了解她,却不曾想过,她会这般冷淡。果真是,冷血无情又铁石心肠。
等待绿灯的时间里,他扫了眼她空荡荡的手腕,声音冷了三分:“你不是答应我戴手镯吗?”
像是预测到他的反应,谢慕苏从手提包的内层里拿出金灿灿的手镯,主动戴在手腕上:“白天工作时画设计图不方便。”
她出奇的温顺,方才质问的语气叫他有些后悔,他抿抿唇:“慕苏,我——”
“你不用解释的,我能理解。”她打断他的话。
自从上次他们不欢而散,每天一有空她便会反省自己,好在时间没浪费,她捊顺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她和他需要跨越的关卡不少,他却总是一个人揽下所有的责任,从不和她商量。最重要的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就在一起了,相互间根本不了解。
她不知道他的家庭,不知道他的学历,对他的喜好仅限于这几月里他主动透露出来的,甚至就连他的生日她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全岱城买过《花间集》的女人都知道的事——他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岱城最顶级的酒店醉中天的老板。
除此之外,无。
而他,他或许知道自己的家庭,毕竟他神通广大又有一群人中之龙的好朋友,岱城简直是他们的天下,查出她的背景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从不会主动问她,就像她一样。
她不知晓,再这样下去,他们的这段关系能走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谢慕苏推门进来时,看到那张与宁双牧十分相似却又更为老气沧桑的脸,心中第一个念头是,俗烂的桥段。又在心底诧异,这么快就被他的家人找上来。
她打量了男人一阵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古典的茶馆,室内光线很暗,谢慕苏嗅到一股香气,往来源处一瞧,才发现点了熏香,香炉旁燃着一根蜡烛,影影绰绰地烧着。墙上刷着青灰色的漆,红木桌椅,远处凿了扇窗,酒红色的窗帘将光线遮掩得严严实实。再往后,竖了一扇黑漆描金屏风,悠长低回的古筝声从屏风后泻出。
穿着大红丝绸旗袍的服务员扭着腰身为她沏了一杯茶。
谢慕苏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啜了口,她对茶道没有研究,完全品不出是哪一种茶。对面的男人从她进门起,手中把玩着茶杯,视线紧紧黏着杯中的茶叶。
像是在等着她开口。
这场无形的战争止于谢慕苏出声:“宁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何事?”
沉不住气,宁靖元在心中评价,他轻轻地将茶叶吹到茶杯的另一边,饮了口茶。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她:“谢小姐能品出这是什么茶吗?”
“不能。”她不卑不亢地答道,“宁先生有话请直说吧,您应该没那个闲情逸致打电话约一个陌生女人喝茶。”
宁靖元开门见山地说:“我希望谢小姐离开我儿子。”
果然,一成不变的台词,谢慕苏的嘴角微弯。
瞥见她脸上的笑意,宁靖元有些恼火:“谢小姐在笑什么?”
谢慕苏敛去笑容,眨巴眨巴眼睛:“只是觉得,这种话一般都该由做老母亲的来开口。”
“呵,”这次换成宁靖元笑了,似乎很满意所听到的内容,“他没告诉你?”
谢慕苏的心一沉,古筝声应景地高亢急促起来。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宁靖元,她无法反驳他,宁双牧的确没告诉她,什么都没告诉过她。
她听见中年男人嘲弄地说道:“不巧,我们宁家的女丁都已过世了。为了宁家的后代着想,只得由我出面规劝谢小姐。”
他的母亲竟然去世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脸色惨白,慌乱间手指触到茶杯,瓷杯的温度灼烫着指尖,她忽然镇定下来,捏着茶杯像喝红酒似的摇了摇,几缕热气直往眼里钻。她浅笑着发问:“您来找我,双牧知道吗?”
“他用不着知道,宁家的儿媳妇不是他一个人做得了主的。”宁靖元面带不屑。
“他这么有钱不至于连一套房子也买不起啊,”她故意曲解男人的意思,“以后我们结婚了,也没必要和你挤在一栋屋里住吧?”
宁靖元看不得她故作天真的模样,厉声道:“谢小姐!收起你那套娱乐圈戏子的做派,不要在我面前耍宝,你明白我的意思!假使你真进了宁家的门,我也绝不承认你是我的儿媳妇。”
又不是跟你结婚,你承不承认很重要吗?她心想道,男人仍是一脸严肃,谢慕苏兴起戏弄之心,她坐直身体说:“您一定要棒打鸳鸯吗?”
宁靖元轻蔑道:“他要真爱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他的家庭?男人在外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会轻易对普通女人说起私事,你哪来儿自信认为你能嫁进宁家,而他必然会娶你?说这话谢小姐可能不爱听,但男人为了把女人追到手什么谎话说不出口?”
她怔了怔,抑制住不适的情绪,按照预先想好的台词说:“要我离开他也行,您打算给多少钱我呢?”谢慕苏想,拜金女的角色她必定演得很好,因为宁靖元眼中的同情很快演变为深深的鄙夷。
“我儿子又没有卖给你凭什么要给钱你?”
我也没打算要啊,这么不禁逗,她微笑着想。
宁靖元细细端详着她的妆容打扮,瞧见她手腕的金手镯时,努了努嘴:“我儿子应该没亏待你吧?听说还给你开了个店?谢小姐,贪得无厌的女人可不讨喜。”
她握住手腕上的镯子,想大声回嘴SLG没花他儿子一分钱,却没有底气。宁双牧是没出资,但却卖了不少面子。那些人情她不知得花多少钱才能换来。
“开个玩笑而已,他的确没有亏待我。”她站起身,“您的意思我懂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宁靖元望着她袅娜的背影,出神了片刻,随后笑着从裤子里掏出一支录音笔。
谢慕苏离开茶馆便回了SLG。她本就是工作时间翘班出来,钱媛又容易紧张,店里估摸着忙不过来。店里的人不少,直到傍晚,客人都络绎不绝。
她刚坐下来休息一阵子,张馨便用手指夹着一张纸进了SLG。
穿着黑色深V领连衣裙的女人笑吟吟地说:“我来找你修改细节图。”
“找钱媛吧,她是你所定制的服装的负责人。”谢慕苏不咸不淡地说。一连几天,张馨都会借着各种理由到店里来,掐着点似的,她前脚刚进SLG,宁双牧后脚便来接自己。
张馨透过镜子看到了随后进来的宁双牧,走着猫步经过谢慕苏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上你”。
她也不知道,所以她想问问他。
汽车即将到达小区时,她冷不丁地说:“你爸下午找过我。”
他的眉心一颤,猛地踩下刹车:“在店里?”
“不是,一间茶馆。”
宁双牧转过身凝视着她,她的神情无懈可击,与往常一样,他窥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他说了什么?”
“老生常谈。”她面不改色地说,“不过有些话挺有道理的。”
他冷冰冰地说:“他说的话能有什么道理?”
看来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