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晚上还见过的,现在她却被告知对方正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挣扎在生与死之间。
短暂的寂静过后,客厅内又断断续续响起了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喂,”银时不知何时站到了桌前:“不去吗?”
没有回应,对方继续一声不吭地埋首绘画,仿佛对于银时的质问充耳不闻,但仔细看的话他握着的笔尖正在微微颤抖。
“喂,我说,你老爹出车祸了,现在正生死未卜,你不打算去医院吗?”
银时“啪”的一下夺过对方手中的蘸水笔,压低声音沉沉道。他脸上的神色不复以往的玩世不恭,赤褐色的眼眸深处宛如凝聚了不知名的风暴,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
“……你在开玩笑吗?”半晌,稻森翔才艰涩地挤出了一句干笑,视线依然垂在自己面前的稿纸上:“我去了医院才正中对方下怀吧……”
看来,这个少爷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静静地望着对峙的两人,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
在这个紧要关头莫名其妙就出了车祸什么的,实在是太巧合了吧。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我现在关心的——是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银时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将他直接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你的那个白痴老爹为了你这个废柴儿子可是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低到了地上去啊!”
“阿银!!”“银酱!!”
身边接连传来新八和神乐担忧的喊声,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默默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稻森翔抿紧了嘴唇,低头回避着银时锐利而饱含怒意的目光,半晌,才低低的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啦!!我都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
沸腾的感情濒临临界点,对方刷的抬起头来,爆发般地大吼道:“就算我去了又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像是我这样的人,去或不去根本就没区别吧?!!不管我做了什么,现在的状况都不会改变啊!!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
“嘴上说的振振有词,你这个胆小鬼只是惧怕着改变罢了。”银时一边冷冷嗤笑道一边将对方泪痕斑驳的脸扯近了几分:“整天沉浸在自己构思出来的虚幻世界里,拒绝面对现实的胆小鬼,除了从二次元汲取温暖获取虚伪的满足以外你这家伙还会干其他的吗?喂,小鬼,整天躲在爸爸的庇护下,你也该学着独立点了吧?!哈?!”
挑了挑眉,银时接着露出嘲讽的笑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做不到什么的,别笑死人了!像是你这种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的家伙才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而是必须去做啊混蛋!”
“……你这家伙……”稻森翔攥紧了拳头,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的身体都在哆嗦,“……你这家伙懂我的什么啊啊!!”
“哟,眼神不错嘛,你这胆小鬼原来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啊,”银时不为所动地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只不过你也只有在自尊心被践踏的时候才会露出獠牙反击啊。你说的没错,我根本就不懂你这样的小鬼究竟在想什么。逃避现实世界、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瑟瑟发抖,沉迷于二次元而对与眼前从自己怀里掉落的重要之物视而不见——你这样子,可是会让你笔下的人物哭泣的啊。对于你来说,二次元,就是仅此而已吗?”
你从自己最喜爱的二次元中学到的,就是这些吗?
他缓缓松开对方的衣领,接着转过身去,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啊啊,无所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毕竟对于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家伙来说,不管别人怎么用力拉都没用吧。”
和室的拉门被合上,在银时的背影消失在之后,稻森翔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颓废地重新跌回了椅子上。
室内的气氛甚至比之前还要显得凝滞沉重。
“呐,我说,” 沉吟了一会儿,悠奈望着茶几上银时留下的《Jump》静静开口道:“不敢去尝试改变什么的只是因为你在试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毕竟如果一开始就刻意不去全力以赴的话,就算失败了,你也能够说服自己说这只是因为没能竭尽全力的结果吧?比起在投入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之后收获败果,你更害怕的是自己在不留余力地投入之后依旧无法回应他人的期待。”
她抬起眼眸望向默不作声地窝在椅子里的某人,然后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道:
“怎么说呢,阿银他刚才的确可能是做的有些过分,这点还请你谅解,毕竟这个笨蛋一直不太知道怎么表露自己的温柔。他先前不是说了吗,比起在这种情况下做什么才是明智的,他更在乎的是你内心的真正想法。也就是说……”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然后抿唇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不管是多么疯狂的想法,你尽管去做就好了,因为你前进的路上所遇到的所有阻碍,我们万事屋都会通通帮你扫除掉。我们和你的那个白痴老爹可是作了约定的啊,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保护你,因此你只要尽管前进就好了,你的背后将会由我们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周二更新。
话说我算了一下,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会有八场重要考试耶,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么?TVT
考试君不带你这么鬼畜的,说好的一起愉快的玩耍呢?!!
话说这章也可以说是激励我自己的吧,总觉得只要能拿出热爱二次元的那股劲头投入三次元中的学业的话什么都办得到的样子……
平常看动漫的时候总会羡慕里面的人为了自己重视的东西和目标奋斗的样子,但感动过后,却鲜少会将动漫中学到的正能量运用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说起来真是惭愧TUT
总觉得如果认识了自己喜爱的二次元人物的话说不定会被对方讨厌呢orz
、不要随便在医院大声喧哗
夜凉如水,澄澈的月光自和室的窗棂间洒落,耀了一地的斑驳。安静的和室内涌动着初秋的寒意。
她习惯性地将被子往上裹了裹,然后按捺住自己想要爆青筋的冲动,在心里第一百零八次告诉自己要忍耐。
“呼噜——”身侧蓦地传来某人惬意悠然的鼾声,在这个沉浸在夜色中的和室内显得无比突出。对方咂了咂嘴,然后得寸进尺地往她的床榻这边拱了拱。
“啪——”她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撑开某个卷毛近在咫尺的脸,然后卷着被子往墙边挪去。
——按照原本的安排,今天晚上原本应该是由银时和阿翔挤一间的,但由于两人才刚刚爆发过争执的关系,再加上阿翔执意要求睡沙发,她才万不得已地同意了和银时睡和室。
悠奈敛眸望了望此刻正如大型的猫科动物一样懒洋洋地窝在自己旁边的银时,然后又默默望了望两人铺在榻榻米上的床褥之间的距离——那最初由她划分出来的半米距离在此刻早已化为了浮云——那个睡姿不老实的卷毛在“睡着”之后就一直像是抽风一样的死命往她这边蹭,不断攻城略地,直至将她逼到了此刻紧挨墙角的可怜地步。
好吧,她至少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像曾经的矮杉一样落得被这家伙一脚蹬到脸上的境地。
嘴里碎碎念着诡异的梦话,银时这厮在老实了一秒之后干脆不要脸地将头贴到了她的枕头上,蓬乱的卷发近得几乎能直接扫到她的脸上。不知这家伙正在做什么美梦,他一边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还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亿份草莓巴菲一亿份草莓巴菲一亿份草莓巴菲……”
她面瘫着脸盯着银时恬静满足的睡颜,在心里默默考虑着她究竟是该一巴掌糊过去呢?还是一巴掌糊过去呢?
就在她舒展五指,暗暗蓄力,打算猝不及防地给眼前这个肆意妄为的卷毛来上一掌时,对方却忽的柔和了表情,接着以近乎叹息般的声音低哑着嗓子喃喃道:
“阿悠……”
手中的动作骤然僵住,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她似是完全丧失了反应,任由银时在接下来动作自然娴熟地将她捞到了怀里搂紧,一边还将下巴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
所以说她这是被当成抱枕了吗?
嗯,就是这样没错啦啊哈哈。
她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努力忽视着从心底翻涌上来的异样情感和面颊上几乎要烧起来的热度。
然后,在一片寂静中,对方几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
“……好平……”
……
啊啊,之前自己果然是脑子进水了吧?会对着这个没下限没节操的废柴天然卷脸红自己脑子绝对是进水了吧喂——!
额际不受控制地暴起青筋,她抽着嘴角直接一巴掌糊了过去。
“嘶——好疼疼疼疼疼疼!大半夜的你究竟在干什么啊!唔……”
被一巴掌扇醒的银时捂着脸在地上像是毛毛虫一样地滚来滚去,但嘴里嗷嗷叫唤着的声音在看到了她阴沉的脸色和竖起放在嘴边的食指之后便立刻小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如果不是因为怕打扰到外面的人的话,我一定会宰了你。”
她无声地用眼神威胁道,一边伸出手指了指和室门外通向客厅的方向。
不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从客厅那边传来的微小声响,但对于曾经在战场上磨练出了异于常人的敏锐听力的两人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小心翼翼踏在地板上的谨慎脚步声,以及纸门被拉开时划过凹槽的轻微声响,都丝毫不落地清晰传到二人耳中。
确定对方已经走远了之后,她掀开被子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拉开连接着和室和客厅的拉门。
“啊拉,那个笨蛋果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行动了呢。”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以及在沙发上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之后,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半是无奈半是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尽都是些不省心的别扭家伙。你说是吧,阿银?”
她走到玄关口站定,回首望着此刻站在和室门边、一半沐浴在月光之下一半浸沉在阴影之中的银时:
“看来别扭的家伙不止一个呢。还是说阿银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不穿睡衣睡觉的习惯?”
她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