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重重不安和沮丧,冰雁只得恹恹的回了羽朗院。
羽朗正在吃饭,看到她回来吃了一惊,“冰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伸出手,急切的将她拉到床边,眼睛仔细的看她的神色,担忧而小心地问:“今儿回去晚,茜朗不高兴了吗?”
冰雁失落的摇摇头,在心里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抬头无奈地说:“不是,他下山了,要走十天。”
羽朗愣怔,“下山?是生意上的事还是跟其他部落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走的匆忙,什么也没说。”冰雁呼了口气,又说,“我就是觉得走的太久了,有点不适应。”
羽朗稍稍缓了口气,点头安慰道:“也是,族里大小事务现在突然都压到他肩上,他是很忙的。你别担心,茜朗聪明睿智,他会一切顺利的。等我这身体好些了,一定鼎立助他。”
冰雁看向羽朗,心里又是一动。美朗也曾这样说过,他们俩,还真是茜朗的好哥哥。茜朗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嗯,好了,没事的,正好凑这个机会,我们能好好的在一起了,呵呵,你应该开心呐。”冰雁神色一变,笑嘻嘻地瞄着羽朗,羽朗先是一怔,既然抿唇一笑,半带羞愧半调笑地说:“这下,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能享受这份优待了。”
“得便宜卖乖。”冰雁冲他纵鼻。
“呵,饿了吧?赶紧吃饭。”就这会儿,霖其已经眼明手快的把新碗筷添上了来。
两人吃着饭,许是心里蜜意四溢,还不停的眉来眼去,那个亲热。
好像赚了什么,天上掉馅饼。
十天,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因为羽朗的身子很弱,他们的平时相处也单调许多,有时她画画,他坐在床上看佛经,更多的时候就是相拥着说话,休息。等过了几天羽朗稍微好些了,他便在冰雁陪同下去看望了父母,偶尔夫人也到院里来看看他。
秋日难得好天气时,冰雁也会搀着他到院中院外走走,散散步,两人和睦的就像是世外仙侣。
其实,如果……如果一辈子有一个这样的人相陪,也就足够了。
这时候不得又惋惜,其实还是一个丈夫好。多一份爱,也多投入一份担心,上天真是公平啊,得到的幸福多,同时受到伤害的机会也多。
她在感情上是个懒惰的人,只要一份就够了,多另一份的折磨,让她难以支撑。她想,也许这也是她当初放弃羽朗的原因之意吧,她只想有一个心爱人就好,满足于一份单纯挚爱,不想多贪,知足常乐。
这话别人听起来会有点烧包吧,得了两大美男还在这儿酸,以前不是雄赳赳的说会搞定他们俩吗?现在却说起了退缩的话,看来,确实是在心里没了把握。
如果这时候非让他在两人之中选择一个的话,她不如选择自己去死。不知不觉中,虽然不满,虽然遗憾,可是,她已经离不开他们任何一个。这真是罪过。
十天,和羽朗过的生活安静温馨,羽朗这温顺的性格,让她舒服安宁。有她的陪伴,羽朗好的很快,春色也恢复了些淡红,不仔细看,脸上已没有中毒的痕迹。只是内力还没有恢复,冰雁劝他不要着急,一定要等身子好了,才能练功。
每当看冰雁一脸慈爱的哄劝他,羽朗就心中苦涩,他也不想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柔弱的样子,他是丈夫,他才应该为她撑起肩膀,而不是让她天天服侍他为他辛劳,他心疼。虽然以前十分贪恋她的照顾,可是现在都已经成了亲,她对他照顾的已太多了,他却并没有尽多少丈夫的责任,他羞愧。
发誓此次以后,他一定倾天下之力,博她脸上笑容。
这晚,终于茜朗回来了,大院里热闹非常,点着火把又唱又跳,不知道又取得了什么胜利。
羽朗让梅朵随从冰雁,赶紧去找茜朗。
冰雁知道羽朗特别留心这个,不想他担心,轻轻快快的出门。其实,她心里有点别扭,他们闹翻了他走,现在回来,也不让丫头来通知她,来请她,似乎将她忘了一般,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见了他,他会拿什么脸色给她,她实在有点猜不准。
以前怕茜朗,还是带点宠爱的,是因为不舍得才怕,现在,是真的怕,怕他的冷漠。
精神恍惚的到了茜朗院,瑞玛说王只回来换了衣裳,就去酒宴了。
冰雁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去找他,表示一下这么多天来她的思念,以前她放低姿态的诚意。她是真心想和他化解,虽然上次原本是他找事。
夫妻之间,无需太过计较。
怀着忐忑的心,她走向那热闹的会场。
院内的族人无人注意到她,都欢畅的吃喝着,她绕过他们,直接上楼梯,直达土司殿。
堂内,也正是歌舞升平,两旁的长老也喝的兴致正高,但笑声最欢畅声音最大的还当属在正位上端坐的土司王大人。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冰雁肯定不会相信坐在那里的人会是茜朗。
不得不说今天他各种威武非凡傲视群雄,脸上张扬着胜利者的狂笑,眼神迷乱邪魅,他张着双臂,左拥右抱。
怀里两个长得清秀可人身材玲珑的美人正妖娆妩媚的喂他吃喝,那纸醉金迷的味道,和电视上常见的一模一样。
219 千悲万痛
堂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舞姬停下,两旁喝酒的头人将军也都憋住了气,大眼瞪小眼,然后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坐在堂上的茜朗却若无其事,恍若未闻,眼皮瞄都没瞄冰雁,只用手指捏了一把也僵滞了的美人,嚷道:“怎么停下了?”
那两美人这才妖娆一笑,继续嬉笑着争相为他喝酒,茜朗满意地勾起唇,又继续与她们寻欢作乐。
冰雁站在堂门口,一动不动,却又如同经历了悬崖和深渊,这感觉有过一次,就是被蚊子累死后坠入地府的瞬间。
眼睛里,堂上的人笑的灿烂陶醉,仿佛离她那么远。
她不知道是怎么转的身,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殿堂,直到凉风吹痛了她的脸,她才惊觉回神。然而,心里是麻木的,眼前的一切也似幻似真。她一点一点走出大院,走向寂寥的夜色中。身后,还在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她抬起手摸了摸脸,好奇怪,竟然没有泪。那么她就笑吧,唇角轻轻的弯起,第一次知道原来笑是这样困难。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她自己还不是左拥右抱,见一个爱一个,她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她从一而终!
笃然停住脚步,注意到一直紧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的梅朵。她沉声说:“不许将看到的告诉羽朗。”
身后的丫头纠结了一小下,怯声说:“可是,少夫人,新王这般大张旗鼓,就是奴不说,也会传到少主耳里。”
冰雁一怔,居然反驳不出什么。也许是她的脑子迟钝了,也许是混乱了,她摇了摇头,叹息声说:“你先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少夫人……”
“我叫你走。”冰雁的情绪开始激动。
梅朵再也没吭声,一溜烟的消失了。
周围再一次静的如时间停止。冰雁缓缓抬起头,数星星。在城市的时候,极少有这样满天的繁星,星星好多,好亮,好闪,似真似幻的铺满夜空,有的近的似乎能一伸手就捞到。情不自禁的,她就缓缓举起了手臂,张开手掌,去托那颗最亮的星。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如果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就抬头看天空,你看天那么宽,那么大,一定能包容下你所有的委屈和疼痛。
但是,她眼前还是模糊了起来,星星都连接在了一起,忽大忽小,忽明忽暗,让人怀疑它是不是真的挂在那儿,她怎么抓,都抓不到手中。
忽然的,眼前一阵眩晕,她不受控制的朝地倒去,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她甚至觉得做一次自由落体的感觉很不错,她期待倒地时那份疼痛。然而,这种向往的感觉被中途截断,一双手被托住了她的背,眼前向后退的树枝也停滞了,她炸了眨眼,透过月光,看到头顶上的脸孔,辨认之下,是美朗。
美朗的眼睛和星月相辉,那么明亮深情。他疼惜的将怀中的人儿搀扶起,大手掌紧握着她娇小的身体,感觉到她在轻微的颤抖,那双瞪着他看的眼睛里似没有焦距。“冰雁……雁儿!”他痛声低唤着,不忍再看她折磨自己。
冰雁吸了口气,努力的看清了美朗的脸,她张了张口,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但,虽然极力隐忍,眼泪还是汹涌的掉落下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美朗肝肠寸断的看着似被惊吓到的冰雁就这么对着他泪如泉涌,他慌乱失措,不知如何减少她的疼痛,猛然的将她按在怀中,用自己温暖宽厚的肩膀给她支撑。“雁儿,别怕,别伤心,你看到的只是假象,事实不是这样子的,茜朗他一定是故意气你,他不会放弃你的……”
冰雁朦朦胧胧的听着他的安慰,身体在他的温暖下渐渐恢复了些平静,虽然痛楚很深,好想找个肩膀依靠,但,她还是理智的推开了他。
美朗无奈的看着她,担忧着她。当得知茜朗领回来两个汉族美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冰雁,然他匆忙赶到时,正看到冰雁从堂里出来,那木然的空茫的样子,让他如锥心一般的疼。他默然的跟着她,不知道怎么帮到她,只能悄悄的守在身后。
“你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就像吹吹风,脑子清醒了,我就回去了。”冰雁极力压抑着哆嗦的声音,尽量让声音平定。
“你能回哪里去?”美朗迅速的接话,“你这样子,羽朗他会更担心。”
冰雁愣愣的看着虚空处,“所以我说,我会等自己舒服些了,再回去。”
美朗微呼了口气,试探着拉住她的手,“那我也不能看着你在这里游荡,跟我走吧。”
冰雁迟钝的看向他。
“我知道那天,你在我院中呆了一会儿,是不是被茜朗知道了?”美朗放低了声音,尾音还有些颤抖,“我知道你一夜都在外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