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她不在宿舍。
杨汉最恨别人撒谎,只要对他撒过一次谎,他就会觉得这个人不值得信任了。
这么冷的天,夏云也没想到杨汉会一直在楼下等呀。
熊羽轻轻推了推夏云的手臂,说:“你倒是说话呀。”
夏云说:“我不方便下去。你下去跟他说,我去干妈家,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让他回去吧,别在这里等了。”
所有人都看着夏云。吴珊珊说:“你不下去?”
夏云低声说:“不下去。”
熊羽定定地看了夏云一眼,拎起羽绒服,一跺脚跑下楼。室友们在窗户边望下去,见熊羽很快出现在楼下,正跟杨汉说些什么。两人说话她们当然听不见,只是见到两人模糊的人影。熊羽下去了好一会,才上来,嘟着嘴说:“他不肯走。”
所有人都心里一惊,问:“为什么?”
熊羽长叹一声,说:“他没说为什么,只是说外面冷,让我快点进屋。”
屋子里一片寂静。夏云又走到窗边,往下望那个人影,可能是太冷了,杨汉不停地走来走去。他什么时候才肯走呢?
过了好一会,熊羽才说:“外面真的很冷,我刚迈出门就冻得不行。他嘴唇都冻得发紫,就是很坚决地不肯走。”
夏云心里隐隐有点疼,问:“他没说什么时候走?”
“说了,学校关大门后便走。”
所有人唏嘘,他这是坚持到底了。
夏云胸口一热,大踏步走向门口,所有人都看着她。可是脚刚迈出宿舍门,她便停住了。下楼怎么跟他说?就说一直在楼上看他挨冻,故意不理他?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看夏云又低着头慢慢往回挪,室友们都把眼睛放下,她这是没勇气下楼呢。
终于到了十点一刻,吴涵儿们全拥到窗边,看着杨汉好象抬头往上望了一眼她们窗户,蹒跚着缓缓离去。
吴涵儿带着哭腔说:“他脚步好沉重。”
吴珊珊也说:“换了是我,肯定心里很难受。”
夏云靠在墙角,没说话。
熊羽下楼杨汉就明白夏云在宿舍里了,想想自己这么多天没理她,现在却用这种方式逼她出来,也难怪她生气。这么一想心里就释然了,只盼着能感动她,十点前下楼见面,重归于好。可是他一直在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云却始终没有下楼。
与其说此时外面天寒地冻,还不如说杨汉心里更觉得冷。六年半的同学感情,两年的爱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吗?难道说,就这样失去了她?杨汉只觉得犹如身陷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永没有超生的机会了。
夜里,杨汉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下半夜又觉得一阵阵地发冷,暖气好象突然停了,被窝里冷得像冰。把被子用力卷紧,还是觉得冷,头却沉重起来,合上眼,噩梦连绵不断。
早上,下铺的同学收拾停当,见杨汉还没起床,推了推他。
杨汉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没有动弹。隔壁铺的同学说:“他昨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吧?那么冷的天,会不会感冒了?”
下铺伸手摸了摸杨汉的额头,吓一跳:“好烫”
几个本来打算出门上课的同学一起围了上来,绞毛巾的绞毛巾,请医生的请医生,帮忙请假的请假。一通忙碌下来,才算拿了药喂杨汉吃下。
医生说风邪入侵,来势汹汹,非同小可,叮嘱小心保养。
夏云也是一夜未眠,第二天放学后几次想去计算机系找杨汉,又担心遇上孙晓鹏,他脸色不好看。犹豫了一会,还是回了德鑫。就着杨汉上次留下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到云汉,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
杨汉给夏云留的,是他办公室里的电话。员工们听老板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想接又没钥匙,只好干着急。
心神不定地捱了两天,这两天里,夏云不知打了多少次电话,杨汉办公室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到底上哪去了?会不会也学自己避而不见?
夏云不在状态,连贾翠翠都看出来了,问:“你脸色很难看,没事吧?”
洪敏更不用说,两三天里已经问了七八次:“是不是病了?”
夏云只能用微笑的表情搪塞过去。已经到年底,元旦前一年开二十家分校的计划已全部完成。全年的财务目标也提前达到。眼看到年底,很多员工都对过年红包充满期待。今年业绩大丰收,忙碌了一年,也该有些收获。
德鑫发展到现在已经第三个年头,今年过年红包是分红还是股权激励,夏云还没决定,这两天更是静不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
财务部经理把前十一个月的帐本送上来,夏云对着这些数字,只觉得眼花缭乱,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像是在眼前跳舞,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翻阅。面对着帐本发了半天呆,又习惯性地拨杨汉办公室的电话。从头响到停,还是没人接。
放下话筒,夏云去倒了杯水,慢慢啜着,神思不属。
潘扬在门边敲了半天门,没人搭腔,轻轻推开一看,夏云呆呆站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走了进来,咳了咳,叫了一声:“校长。”见夏云还神游太空,只得提高声音再叫一声。
夏云浑身一震,抬起头,望向潘扬的眼神十分迷茫。
潘扬又叫了一声:“校长。”然后关心地问:“你怎么啦?”在他印象里,还没见夏云如此失魂落魄过。发生什么事了?他心里又纳罕又关切。
夏云努力定了定神,才说:“坐。”忘了手里还拿着杯子,把手腕放下,杯子里的水倒了一地。她尴尬地朝潘扬笑了笑,把杯子放桌上。
潘扬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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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绝不放弃
杨汉在宿舍里躺了三天,才出门。在这三天里,他神志时而迷糊时而清醒,迷糊的时候总觉得夏云坐在床边,清醒的时候望着静悄悄的宿舍,又黯然神伤。
三天没回公司,一进门,员工们都纷纷上前关心他感冒好了没,他的同学兼软件设计师邹云海和李荣早把他病倒的消息传得全公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当然,员工们没少报告这几天他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
九四年并没有来电显示,电话响过后便无法寻觅踪迹了。
杨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电话会不会是夏云打的?可是这个念头很快便被他否决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夏云了。
把这三天积压的文件处理了,杨汉默默坐在电话旁。半天过去,电话并没有响起。拿起话筒,想给夏云打回去,刚拨了两个数字又放下了,她还愿意见他吗?
杨汉纠结的时候,夏云正在教室上课,老师讲什么,她完全没有一丁点听进耳朵里,只是发呆。整整三天没有杨汉的消息,不会自那晚以后,他再也不理她了吧?
按说,夏云同志有着四十年的人生阅历,不至于如此没有自信和患得患失。但初恋这东西,不管是四十岁还是六十岁,总是永远藏在心底,永世难忘的。太在乎了,难免患得患失,顾虑重重。
夏云不知道的是,有两次,杨汉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又折回去了。
两人就这么僵着。但是杨汉自我控制能力出色,在上课、工作时专心致志,不至于走神。夏云就不同了,常常无故发呆。当中还夹杂着前生失去他而今生有可能不会得到的自怨自艾。
暂时的失态和迷离不会让德鑫的发展偏离轨道,但洪敏看着心里比夏云自已还难受。
杨汉没有课的时候,还是会在办公室呆着。手头没有工作,双眼便会直勾勾望着桌上的电话,只要电话一响,立马便抓起来,遗憾的是,一个星期过去,还是没有接到夏云打来的电话。
这一次也是如此,才响,他便抓起话筒。
电话里传出洪敏的声音,约杨汉吃饭呢。
杨汉欣然赴约。
天气冷,洪敏挑了一家羊肉火锅馆,订了一个包厢。
一个月没见,杨汉瘦了一圈,下巴尖了许多,洪敏问:“你不会是学习压力重吧?工作很忙吗?”以他对杨汉的了解,这个高材生学习实在是不成问题,唯有工作感情才能让他消瘦,或者,他也在为夏云烦心?
杨汉苦笑:“感冒了,差点死掉呢,还好同学发现得早,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一点。”
洪敏听他声音嘶哑,确实是感冒后留下的后遗症,关切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天气冷,也不穿多一点。”
杨汉神色黯然,把大冷天在夏云宿舍楼下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等到夏云,反而着凉感冒说了。他说话很讲分寸,语气里没有对同学所表示的夏云夜不归宿发表任何怀疑或者意见。
这事,洪敏还真不知,听杨汉这么说,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不是你想放弃的吗?”
“放弃?”杨汉一头雾水:“放弃什么?”
洪敏说:“你和夏云的感情啊。”
杨汉跳了起来,把屁股等下的椅子都带翻了,大声说:“谁说的?我怎么可能放弃和夏云的感情呢?”
洪敏仰起头望他,良久,才说:“不是吗?你知道夏云最近有多憔悴消瘦吗?她都快瘦得没人形了。”
杨汉张了张口,像是出不了声。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去德鑫找她,她不见我。我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一晚上,她还是不见我。我病了,她也没来看我。我看,是她想放弃吧?”说到最后,语带悲愤,眼眶里泪水滚来滚去,他扬起了脸,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
洪敏看着他的悲痛不假,怔了怔,说:“你们之间的事情,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夏云常常无故发呆,我估计跟你有关。”
杨汉伸长了脖子,盯着洪敏问:“你确定。”
洪敏想了想,肯定地说:“至少我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杨汉慢慢扶起椅子坐下,低着头不知想什么,过了半晌,才说:“你能不能帮我转告她一句话?”
洪敏问:“什么?”
杨汉一字一顿说:“请你转告她,我在等她。”
洪敏说:“如果你确实对她还有感情,我自然会告诉她。只是我们都是男人,说些男人之间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听,也别介意。”
杨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