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在喊着,声音渐渐得转了低,哭泣得喊着,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我终于回过神来,只觉的方才自己的魂魄不在身体里了,浑身已经冷成一片。
“潋滟,”当我口中终于叫出她名字时,身上的感觉才全部回来,只腿上不知为何,没有一丝的力气,从房门到床榻这短短几步,竟踉跄了好几次,“潋滟!”
我终于到了她身边。
她的十指紧紧抓着锦被的边缘,手腕上已然渗出了血,被咬出血的红唇闷声的哼着,偶尔漏出几声痛苦的低吟,仿佛绝望垂死的小兽,放弃了挣扎时的弥音。
“潋滟,潋滟。”我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抓了她的手,推着她的肩膀喊她,“潋滟,你醒醒,潋滟!”
她仿佛陷进了无法自拔的梦魇里,只皱着眉颤抖,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的手冰凉一片,我却觉得自己的手比那还要冷。
“小狐狸,小狐狸,”一声声的在她耳边唤着,我终于晓得,这件事会成为自己这一辈子里,最后悔,最痛苦的一件,永远不能释怀,“已经没事了,小狐狸,醒醒,没事了。”
我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与她有关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准确的掌握好时间的流逝,她终于闷哼了一声,哑着声音问道:“斯生?”
“是我,”抬了头,她的眼里还残着泪,面上的恐惧还未全部消去,又带上了浓浓的疲惫,我撩开她因着汗水而贴在面颊上的发,低声道:“是我,已经没事了。不要怕。”
她的神情很是恍惚,仿佛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又仿似是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不好的场景,舔了舔唇,对我道:“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你莫要再害怕。”我握了她的手,觉着从今往后还是不要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为好。
潋滟说得两句话后,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皱了眉,眼见着她额上又紧凑的出了一回汗,便听得她娇喘一声,低叫道:“好痛。”
我这颗心已经悬了很久都没有着落了,她这一句更将之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道:“怎么了,哪里痛,怎么又痛了呢?兼虚不是用了镇痛的药了么。”
兼虚觉着我这祖传的封觉法术对于现在的潋滟来说太烈,开了一副镇痛的药,能偶将那些痛楚降低到可以忍受的范围,只如今她又叫着好痛,我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不知道,不知道,”小狐狸的泪几乎有些不受控制了,模样比当初长骨头的时候还要难受,“好痛,斯生,我的脚踝,好像还被锁骨钉钉着。。。。。。”
她那半张脸上的几乎有些不受控制,微微抽搐着,颤着声音喃道:“腰也好痛,手也好痛,脸也好痛。”
我被她的话吓得没了知觉,连忙去掀被子,只见她腰侧与脚踝上明明已经长好肉的伤口全部渗出了血,如同她手腕上裂开的伤口一般,与当初受伤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望着这些伤口,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已然没有勇气去掀唯一绑着绷带的脸。
“痛。。。。。。”潋滟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伤口,只反复的叫着痛,“斯生,为什么会这么痛。。。。。。”
我不晓得该如何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她,却已见着那些伤口又渐渐的愈合起来,那粉红略浅的新肉仿佛根本没有裂开过一般。
只有周遭的血让我晓得,方才自己不是在做梦。
“没事了,没事了,”我安慰着她,心头却一片混乱,“我去帮你拿药,吃了就不疼了。”
她却握住了我要抽开的手,缓缓摇了摇头,“别走,现下好多了,没有方才那么疼。”她顿了一顿,又道:“晚上你陪我睡可以不可以?”
我心下仍不太放心,却也不忍心留下她一个人,只伏身将她抱进怀里,“你方才留了汗,不若今晚去外屋的榻上将就一晚,我抱着你,不要害怕。”
她乖乖点了头,仿佛一点精力都没有了,将脸埋进了我的怀里。
这床单上的鲜血触目惊心,只她晚上太累了,一切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
潋滟不等我走到外屋,便又睡了过去,幸而,此下还算安稳。帮她将身上的血迹擦干,方才合了衣裳在她一旁躺了。
侧着身子对着她,只手撑了脑袋,另一只握了她的手。
我只觉得眼里有些酸涩难耐。
方才只是一味的怕,现下却觉得心中五味成杂,乱得很。
小狐狸之前一直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这场劫难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却原来,已经成为了她的梦魇。
记得冥界的某位菩萨养了一只能够吞噬噩梦的貘,看来什么时候得去借用一下了。至于那些伤,还得去与兼虚讨论讨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去补我和她的XXX,结局太有爱了。。。。。。
☆、第十九章
第二日,我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身旁的潋滟还睡得正熟。
外头的人应当已经候了很久了。望了望身边略微有些凌乱的床铺,无奈的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那潋滟的贴身侍女蒲桃便已经领了大大小小的一群小狐狸进来伺候。
说起这蒲桃,才不过是只百来岁的幼年小狐狸。名字自然是潋滟取的,想来她对那葡萄的执念果然很深。大约,应那小姐丫鬟的景,娇艳的公主身旁总要跟着个单纯可爱的丫鬟的,这葡萄长得便很不似只狐狸,反而更像只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带着不谙世事的水光。
过往也便只有她才能跟着潋滟到我那小院子去,我因着不想与不死山有太多瓜葛,故而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只混了个脸熟。而此下这般状况,想来以后相处的时日还多了去了,自然要好好认识认识的。
“仙君。”她一进来便先小声的请了安,一双大眼明晃晃的打量了一下我,又看了一眼床边的茶几,突而便现了暧昧的眼神,朝我眨了眨眼,“公主还未醒么?”
她身后一溜大大小小总共十二人,安静的站着,各个娇媚的脸上难得现着肃穆的神情,目不斜视,一声不吭。
下意识的看了茶几上的东西,不禁哀叹一声。那是我之前用来帮潋滟擦血迹的毛巾,这小丫鬟看着单纯,却果然天狐一族没一个是省心的。
“嗯,她昨晚太累了,”小心的起身,越过潋滟下了榻,“你们小声一点,别吵醒她。”
小丫头埋怨得看了我一眼,小声应道:“是。”便上来帮我换衣裳。
“别,”后退了一步,想本君在外那么多年,还真不适应人伺候,“我自己来,你们先去把里面收拾一下。”
蒲桃愣了一愣,遣了四个人进去,仿佛终于压不住方才便想说的话,埋怨的开口道:“仙君,不是小人多嘴,公主这伤刚好,即便真难以忍耐也不能这么瞎折腾啊。”
我这才扭开一颗扣子的手僵了一僵,正要开口,却听得她继续啊道:“方才小人还以为你们只是忍不住便在外屋睡下了,哪晓得竟然是从里屋折腾到外屋的,公主现在的身体怎么受得住?仙君,你也太不为公主着想了,都说。。。。。。”
“停停停!”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真不晓得,这些个小狐狸的脑子里除了这么些个事儿,还有啥?“小丫头片子,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赶紧把外面也收拾下,让人将膳端上来,待会儿公主醒了会饿的。”
她却半信半疑的望着我,又吩咐了四人收拾外面的屋子,将剩下其中两人遣去传膳。
待我这洗漱完,换好衣裳,里屋的人总算收拾妥当了,抱了叠被与床单出来,原先还有些肃穆神情的脸,此下却仿佛很隐忍的低着。
那蒲桃一望那床单,便回头狠狠瞪着我,一副,你果然骗我的神情。
瞟了一眼那床单,只见昨晚潋滟留在上面的血迹,斑斑累累,很是触目惊心。
本君实在是忒的冤枉了,若真要干了什么,便也认了,偏偏昨晚还是个心惊胆战的状况,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干咳一声,对着那蒲桃道:“看什么看,还不下去。”
只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觉着自己是色厉荏苒,外强中干,做贼心虚,欲盖弥彰的境况。
“是是,”她现着无奈的神情应了两声,领着人走了,到了门口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道:“仙君,近日您便忍忍吧,为了公主。”
她那神情便仿佛本君是个使用家庭暴力的丈夫,天天惨无人道的虐待妻子,让人痛心疾首,咬牙切齿。
我呆呆望着她那纤细又孱弱的背影,觉着那之中莫名的透出了一股与其主人极其相似的不思议思维逻辑以及对于自己这种逻辑的坚定信念。
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突而对于今后在这狐狸窝生活感到了无尽的迷茫与悲凉。
“斯生?”正在我这悲凉愈演愈烈,堪堪便要显出那最忧郁最高深莫测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标准动作时,床榻上传来了潋滟的声音,“唔,现下什么时辰了?”
连忙转身蹭到她身边,握了她的手道:“快要午时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痛不痛?”
她摇了摇头,声音还不十分清晰,“还好。”
“现在洗漱不?待会儿吃了饭,带你去趟司寒姨那边,也请她在去找兼虚来看看。”
她便又点了点头,还小声的打了个哈欠。
小狐狸这起床的模样实在有够乖顺的,平日里的那些气势此刻都收敛着,仿佛一只慵懒的猫。
幸而东西方才便备好了,小心扶了她漱口,擦完脸和手,这早午膳便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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