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程不长,就买了一瓶。应该是够的,反正带多了你嫌累赘。”
白姝接过饮料:“不够在车上买也行的。”
秦如一坐了下来,问道:“崔琪真的不来了?”
“不了。”白姝把行李箱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说:“昨晚送过了,不必再来。”
“昨晚?”秦如一有些诧异,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好玩,送别还能提前进行,那样也能有意义?
意义,有,只是不太相同罢了。
虽然是崔琪提议白姝到别的地方去散散心,可她自己却不想看着白姝离开。
白姝会回来,就在不久的时间以后。崔琪知道,可是她没法用一种并非白姝什么人的身份,带着对白姝的爱慕之情去看着她离开。不想送别的时候伤感了,又开始对未定的归期抱有期待。
在白姝离开的前一天,崔琪带来了两瓶酒去了她家,说是为她践行。
过两天就三月了,天气一天天都好了起来,所以即便是呆在阳台上都不会觉得冷。白姝也是一升温就减了身上衣服的厚度,可是她很会藏,只要崔琪不伸手去捏,绝对不知道衣服薄了。
她俩就趴在阳台栏杆上,一人一瓶酒,边聊边喝。屋子里没开灯,她俩就盯着楼下的彩灯看。
过了一会儿,崔琪指着那些彩灯说:“过几天就要拆掉了吧,春节都过完好久了。”
“是吧,我也不知道。”
崔琪懒懒地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崔琪独自喝了一口,又等了一会儿:“你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随后白姝也喝了一口,她是听见崔琪的动作,于是跟随了。她什么都知道,却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她的意愿,可是没办法做到。
那天,让白姝恢复理智的是做清洁的大姐提着水桶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敲醒了白姝,才让她放开了崔琪。可是之后的白姝,不但觉得极为尴尬,还心虚得很。她刚才做了什么,自己很清楚,绝不是什么不提起就能当做没发生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崔琪发现白姝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发呆的状态下,便提议了让她干脆到别的地方去呆几天。避风头、逃难、跑路,这些都不是目的,目的是想让白姝把这血淋淋的事情给忘了。
秦如一立刻附议,自白姝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照片开始,她就觉得白姝经常不在状态,所以跟着崔琪一起,硬是让白姝做了决定。
为了这个事情,她们三个在办公室里还有了一番争执。可是那个时候,白姝还在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心虚,再加上崔琪态度很坚决,所以她一时底气不足,就同意了离开几天。不过冷静下来想想,白老鼠什么的也不是什么不能承受的事情,于是这会儿又有些后悔了。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离开的,现在弄得倒像是要跑路一样。”
反正黑漆漆地,白姝看不清什么,所以崔琪也不做表情,只看了她一眼,带着一种懒得理她的感觉:“出去走走吧,当散心,散晦气,也能好好想想一些事情。”
崔琪的话有所指,不用捅破什么,白姝会明白的。那个满是颤抖的拥抱,不可能是一个什么都不会暴露的存在。即使崔琪什么都不说,白姝也知道,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力去控制什么了。
酒喝完了,崔琪就帮着白姝收拾了一些东西,也交代了一些话语,最后送了一个自己做的护身符给她。
白姝拿着这个小小的,看着似模似样的护身符说:“里面装的什么?”
“保平安的东西。”
小包包里装着的,似乎是一根不规则的小棍儿,很短。白姝猜不到什么东西能是这样,也不能打开来看看。她还是有些迷信的,害怕打开了就不灵验了。
崔琪见她好奇,于是说:“里面的东西是你送的,就看你能不能想得到了。”
白姝确实不知道,她肯定自己从来没送过如此大小的东西给崔琪。想问,但崔琪并不再说什么。
崔琪说,她已经送过了,明天就不去火车站了。
白姝说,不去就不去罢,公司就由她管着好了。
白姝把自己的业务手机都给了崔琪,也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崔琪,交代说如果有什么事情牵扯到了警察,一定打电话去找那个人。实在是解决不了,就直接找她回来。
崔琪记下了,似乎也下决心一定不辜负白姝的信任。
信任?这能算是崔琪想要的那种信任吗?
后来崔琪走了,白姝有去送她,不过送了一半就被赶了回来。
崔琪离开时并没有回头,因为不敢,她害怕回头看见的只有一片空荡。白姝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形象在崔琪心里都根深蒂固了,所以直到坐上车,崔琪都不曾将视线从正前方转向别处。
可是她不曾回头,又怎么知道身后的人是否还留在那里?
白姝是看着崔琪离开的,她看着昏暗路灯下崔琪的身影,那比周围任何事物都要清晰。因此她吸引着白姝,使得白姝目不转睛,直到快要消失了,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这一晚上,白姝几乎没怎么睡。
拇指在那个护身符上摩挲着,她的感觉,似乎在漆黑中更为灵敏,所以干脆闭上眼,用触觉去描绘出那么一个形象。
一根不足厘米长的小棍,一端稍宽些,有些韧性,却承受不住太大的力道,那种手感让白姝联想到了一种枯萎的东西。
崔琪说那是保平安的,是白姝送的。如果白姝没猜错,那么它应该是一个苹果蒂。
苹果蒂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是崔琪的作风。可是白姝并没因为知道护身符的真相而高兴,反倒是有些难受了,因为崔琪走得太干脆,她有些接受不了。她觉得崔琪是变了,从她身上学到不少冷漠。可崔琪只是倦了,拿不出那么多精神像以前一样。
天一亮,白姝就拿上东西出门了。快到火车站的时候收到秦如一的短信,这才知道还有人来为自己送别。
候车时候的闲聊,总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不过白姝偶尔会提到崔琪,秦如一也都好奇地跟着说上几句。
开始检票了,白姝这才对秦如一说:“没事去我那多陪陪崔琪吧,说说话什么的。车费我给你报销,回来请你吃饭。”
“太难得了!”秦如一喜出望外:“你居然说要给我报销车费!”
白姝笑了笑,她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说出让秦如一帮忙照顾崔琪的话,目的达到了,她也就没再接话下去。她不知道秦如一看见她抱着崔琪,所以就不知道秦如一听见她说的话是什么感觉。
秦如一是不理解白姝的想法,其实明明就喜欢,也关心,可为什么就不愿意明摆出来让崔琪知道呢?她觉得,要是白姝能想施昱婕一样直白,那她和崔琪肯定早就走到一起了。这么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无语了。
白姝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什么都暴露了,她还在藏什么,还在排斥什么?
这样的话题并没展开,很快地白姝就拉着箱子进站了。她拒绝了秦如一送她去站台,玩笑说是帮秦如一节约买站台票的钱,实质大家都懂,她只是想一个人呆着罢了。
这趟虽不是短途列车,但平日没有太多人乘坐。可是现在是春运后不久,滞留的人还是有那么许多,便显得挤了一些。
白姝庆幸自己的座位是在窗边,也庆幸周围的都是看着还顺眼的人。对面的一个大男生帮她把行李箱放在了行李架上,她谢过了,然后坐下了,在一位老人身边。
老人看上去虽然很有气质,却也七八十岁了,戴着个金属框的眼镜,头发已经花白。这么大的年纪了,她家里的孩子怎么会放心得下她独自出行?
白姝需要的车程是四小时,而那个老人,这期间几乎都在看书。她有些佩服了,因为她身边几乎没有谁能抱着一本很久很久以前的,旧得都泛黄的书看这么久。
老人看书累了的时候,偶尔与白姝说上几句话。白姝没能编些什么谎话与老人说,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在她面前说假话。可能是觉得对方无论在年龄,阅历还是什么方面都是自己的长辈,自己若是说谎了,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这一点都不像平日的白姝,平日的她,对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很自信的。
老人要到的地方是列车的终点站,白姝只在三分之一的地方就下车了。可能是因为投缘,下车前她还专门让老人一个人要多多注意,也祝她一路顺风,而老人似乎挺喜欢白姝,从书中拿出一张明信片给了她。
明信片上的地方,看似是国内有名的花乡,正是列车的终点所在。那是白姝一直很向往的地方,只是从来没有机会可以去。或许这次倒是可以去看看,反正归期不定。
外面的风景似乎真比自家美丽很多,虽然同样的天,同样的地,同样的空气。同样的东西看着,却因为商店的样子不同而变得有了另外一番味道。同样随风抽出新绿的树木,却因姿态不同而有了另外一番风景。
桥梁是古旧的,民风是淳朴的,就连好多生产方式都是古老的。这股子古味,让白姝有了各种新鲜感。是了,她到了一座古城,她打算去的那些地方也都是一些很古老的地方。因为厌倦了大城市的浮躁,厌倦了各种虚假的感觉。
白姝进了一家客栈,“客栈”是旅店的店名,比上次那个地方的格局好很多。毕竟是比较有名的古城,若是连个小镇都比不上,那会让多少人笑话?
住下了,第一件事情是给崔琪打电话,问的却只是一些关于公司,关于咨询的事情。崔琪翻着手上的本子,把咨询内容挨个地都告诉了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才半天不见,能发生些什么?这个电话,或许只是为了保平安,所以崔琪放心了,白姝也踏实了。
这个地方,白姝呆了两三天,给崔琪寄了明信片,也买了一些礼物。到了下一个地方,她还是给崔琪打了电话,报个平安,不谈别的。
游玩的日子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