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听了这话后长久的看着宋伯伯,像突然之间灵魂出窍般没了生气,好久又笑着摇头:“不会的… 不会的…”宋伯伯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会,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按了按她的肩头:“不管什么事,你现在要保持冷静和克制,懂吗?”林清茫然的点头,眼神还是空洞得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在办公室坐了多久,行政的一位同事拿了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林秘书,你的文件,刚才有人托签证处的人转给你的,我就给你带来了。你还好吗?”林清猛然被惊醒,连着啊了两声:“谢谢,我…没事。谢谢你。”拿着牛皮纸的文件袋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拆开封条,绕开缠着的线头,抽出纸张,看到某机构的印章,这才明白自己拿到了笔迹鉴定结果。
握着那两页纸,竟然有些害怕抽出来看。微颤着手指缓慢的将纸张慢慢抽出来,一行字一行字的看下去,眼泪渐渐从眼眶里掉出来,最终汹涌成泪河。
许逸你这个小混蛋…怎么可以那么残忍…过去的以后另外再慢慢算…现在…别再抛下我一个人跑了…不要…抛下…
冷静?克制?对不起宋伯伯,这时候真的做不到。外交条例,外交人员的行为守则…原谅这一刻的林清,只是许逸的林清。
开车去耶路撒冷的路上翻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陆教授的电话。愚蠢,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握着方向盘的指节越来越白,如果可以,恨不得把前面堵往的车都撞开。贺喜说得对,她此时不适合也不应该开车,但是不想再被任何人耽搁。贺喜是特工,跟着去只能对许逸不利。从这一刻起,心已经偏了出去。
联合国雇员和NGO(非政府组织)成员的伤员被安排在耶路撒冷新城靠近乔治国王大街的一家医院,里面现在有些乱哄哄的,警察、军人、记者、各方工作人员,林清到了收治伤员的楼层,找了一会没找到要找的人,开始遇着一个人问一次:有见过一个大概二十五岁左右、东亚面孔的女孩吗?她是联合国的雇员…
摇头,不断的摇头。林清攒紧手掌继续问,受伤的伤员在哀嚎,一声一声的凄厉,她感觉自己的神经真是紧绷到了极点。
经过一间病房时,眼角余光扫过一个男人的背影,本想走过,但脑子里突然顿住,背影有点熟。回过来重新再看一遍,男人已经侧身,有人在叫:C。Y LU。是陆教授!那病床上那位…
一步步走近病床,陆教授看到她,她也发不出声音来打招呼。终于,越过陆教授的身影,看清了床上的人——不是许逸,是陆教授的妻子玛诺雅。对啊,她是中东某NGO的成员,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参与了这次人道主义救援船队去加沙的行动。
声音还是有些不稳,尽量扯出一个微笑:“你还好吗玛诺雅…”在对方表示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额头撞伤后,林清也舒了口气,继而提起心问道:“你有见过…许逸…”
“林清,你找我。”——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林清猛的转身,两人长久的对视着,林清好像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左眼被打上了纱布,头发上还沾着泥沙,手背在后面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咖啡色的衬衫上看不出血迹之类的痕迹,裤子邹巴巴的,右脚皮鞋前端竟然炸开了一个孔…
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里,难受得无以复加,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全付诸于手上的行动——拿着牛皮纸的文件袋狠狠的向她拍去,没章法的一顿乱揍,直到把她逼得抵住墙,直到自己的手拍得有点软,直到陆教授过来握住自己的手说不要再打了。
突然之间,全身没了力气,上前抱住人,抵在她颈间。似乎不会哭了,但是眼睛还知道流泪。情绪一点一点的发酵,最终本能回来,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小孩,伤心至极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陆教授找了美驻以大使馆官员和以方严辞交涉,终于在当天晚上把玛诺雅接回家。这世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果然没错。许逸拿着联合国雇员的证件和美国护照,以方也不敢扣留她,只说如果传她问话,要保证能找着人。换句话说的意思就是,她暂时不能出以色列境内。
奥弗已经在从约旦往回赶了。陆教授心疼妻子,陪着她一步不离,晚饭都是在房间吃的。这会许逸也在床上正睡得香,林清坐在床边就那样看着她。看一会后会不自觉的笑笑,而后又故作生意嗔她一眼。好久,握着她的手松开,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那曾经意气风发的俊逸少年,是怎么会成为如今的模样?
从钱包里拿出许逸在西点穿着西点军校校服照的照片,和现在床上的人比对——真的,差太多了。眼珠颜色都由褐色变成了琥珀色,直到刚才许逸洗完澡睡觉前才发现她是一直戴着隐形眼镜。这人因为长时间佩戴隐形眼镜,加沙那边的气候条件和卫生条件都非常不好,过去才几天,眼睛就感染了。幸好时间不长,医生说上一段时间药就会好了。真是个傻子,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其实,从第一次遇见时,自己的行为就不是莫名的。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即使用有限的语言去形容,别人也不会懂。
一刻也不想松手,所以电话响了时,真是扼腕轻叹。悄声走到窗边接起,电话那边是妈妈的声音,有点急:“你怎么跑耶路撒冷去了女儿,这么晚了,快回来呀。”只一句话,林清就知道妈妈是在和宋伯伯一起吃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回头看了一眼许逸,把声音压得极低的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妈妈你和宋伯伯那么久没见了多聊聊天嘛,不要管我。”
“我倒想不管你,宗明担心你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往耶路撒冷跑什么,天大的事都不要管了,赶紧回来。宗明可说了,你今晚不回来,他可改签机票明天不走了。”林妈妈说完把电话递给了周宗明,周宗是温言细语的声音此时在林清听来好惹人躁,不由得重叹了一声:“宗明,你留在这边我也没空陪你,回去吧啊。我在这边真的有事,今晚赶不回去,对不住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讲什么,林清却敏锐的听到床上有了动静,赶紧捂住手住向后看去:许逸睁着刚睡醒的眼正对她眨巴眨巴。松开手快速对电话说道:“我有事了,再聊。”说完干脆的挂了电话走过去,等走近看清许逸眼里浮起的戒备,心里像被什么扯了一下,难受。
看到她想坐起来,赶紧过去帮忙。这人的后腰被流弹擦伤,肯定很疼。本来是可以避免的,玛诺雅说,许逸救她的时候,是奋不顾身的。拿了一个羽毛枕头放在床上,过去轻轻把人抱住,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抗拒这个拥抱,只得出声解释:“我给你腰后垫个枕头,你坐着会舒服些,别动。”
是拥抱的姿态,一时想拢紧双手抱紧面前的人。握着枕头的手指在用力——为什么,如今连一个拥抱都这么困难。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怀里的人微微仰起了头来避开她脸颊的热度。“刚才,是你男朋友啊…”声音有点紧涩,但听不出在乎。林清霎时松开握着枕头的手指,把枕头垫在她腰后,轻轻一个转头,脸颊擦着她颈间的皮肤,血液像突然被点燃了,燃烧,沿着血管,一直燃烧。
林清被这熊熊烈火烧得口干舌燥,一出声才发现喉咙发紧,于是哑着声音低声呢喃:“许逸…你是许逸…”唇瓣吐出的热浪染上了近在咫尺的皮肤,像是被这热浪催烧得有些疼,许逸又忍不住直了直脖子,手掌已经握住了林清的胳膊,但力道不是要拉她进怀里,而是要将她推出去。
察觉到这意图,林清不再犹豫,稍稍抬起头,微开的唇瓣印上了许逸的脸颊。
烈火中突然有一抹清凉的感觉注入,许逸浑身抖了一下,继而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林清:“谢谢你,这样坐着果然舒服很多。”
被推开,是意料之中。林清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手掌摸索到了许逸的手掌,握住时才发现那手心灼热。许逸还是不许她这样,正在挣开,林清说话阻止了她:“许逸你很坏你知道吗,从小就很坏…一直都只会欺负我。你妈妈、你舅舅、你姐姐都能知道你还活着,就我不能。站在我面前,还用陌生人的姿态继续欺负我。可是许逸你知道吗,从墨西哥的消息传到国内的那天开始,我就开始做噩梦。梦里,你总是在努力的在对我说什么,但是我却听不清,听不清…我好自责,我怎么可以听不清你在讲什么…我怎么可以让你孤独的走到今天…”
许逸突然之间用力的攒住了林清的手,打断她的话:“你在说什么?”林清从一旁拿过了文件袋递给她,在她打开后说:“一张是你在苏黎世写给我的地址,一张是我强迫你抄录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太多太多疑问,你不想讲,我可以不问。但是你不能再在我面前否认你是许逸,是和林清从小就认识的许逸。”
看着那鉴定结果,许逸的脸色突然深沉得有些骇人,只几秒的反应,赶紧下床找了打火机,进洗手间点燃了文件。做完这些后,又走到林清面前,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你让谁帮你做的这鉴定?”林清虽然在这时候很不想把话题聊岔,但她有些明白了许逸为什么这样,于是把过程都说给了许逸听。
听完所有的过程后,许逸咬着曲起的食指想了一会问:“你拿到文件时封条完整吗?”林清赶紧回忆了一下,虽然当时自己思绪很混乱,但还是记得拆封条时封条是完整的。“没人知道这是给你做的鉴定,不用…”林清刚想安慰一下许逸,许逸却迅速示意她不要讲了。所有的事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中国的情报机构在二战时就很凶猛,虽然如今招人的制度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再重现过去的顶峰辉煌,但始终不是吃素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