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疼。陆教授…和陆教授坐一起的是谁,是那个坏人,骗她的坏人。拿着酒杯对她神气的笑着的坏人。坏人…Anton…
陆澈回去了,留下许逸被擦得锃亮的皮鞋,拿着皮鞋,许逸想穿又不想穿。那天,推开铁门,姐姐坐在阳光里专注擦着她鞋子的模样,好温暖。她自知不是个爱收拾的人,因为小时候被宠坏了,鞋子穿脏了随便哪里一踹,自然有人会收拾妥贴,妈妈会亲自给她熨烫衣服,用那双拉大提琴的手。
奥弗一家人都不在,她坐在院子里逗狗,为难的想着到底要不要出门。那个人病了,病得很严重。有人给她挖了一个并不高明的陷阱让她跳,她每往那个人身边走近一步,就离那个埋她的坑近一步。
贺喜此时正守在林清身边一步不离,他看到推门进来的人,眼神顿了零点几秒,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站起来问:“你是…”“我是林清的朋友,听说她她病了来看看她。她还好吗?”许逸答这话时目光一直看着床上的人,如果林清这时醒来,会被对方眼神里的温柔吓到。
听她这样说,贺喜皱了皱眉,使馆人员都签过同意书,同意安全局的人对自己进行有必要的监控保护。林清昨晚才病的,中间醒过一次但很快又昏睡过去,到现在都没醒,这人是林清哪里来的朋友,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林清病了?见他皱眉,许逸拿出了证件:“我是联合国的雇员,上次去过你们使馆的迎春宴,我和李中昱先生是认识的,今天我去找他,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林清病了。”
李中昱就是代办处的公使李叔叔,贺喜这才舒展了眉头,伸手和许逸认识一下,然后才说:“她烧得很厉害,急性肺炎,不过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许逸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林清的额头,又对贺喜看了一眼,迟疑要不要离开。
就这犹豫的几秒,贺喜被电话叫走了。代办处那边忙,听说派来照看林清的人要过会才能到,他临走拜托许逸稍微多呆一会,说他同事马上就到。贺喜走后,许逸有些艰难的握住了林清的手,就那样坐在那里看着,这时候,她才能这样直白的看着床上的人。
林清醒来,见钟好坐在自己床边,口渴得厉害,喝了她喂来的水才能说话:“你怎么过来了?”“领导要派人过来,你和行政的人又不熟,我就要求过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叫医生吗?”钟好把她扶坐起来,见她眼神有点恍惚的发呆,正要叫医生,却被轻轻拉住了。
林清觉得哪里不对,来的时候,是贺喜抱着她她记得,可是在模模糊糊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种久违的味道,属于某个人的味道,以为自己几乎已经忘却的味道——干燥温暖,那是阳光的芬芳香味。
找了一下手表没找着,于是问钟好:“我睡了多久?”“一天一夜,现在是傍晚五点四十。”钟好笑她迷糊,却也心疼她。“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清紧接着问。钟好嗯了一声想了一下:“四个小时前到的,我到之前都是贺喜在照顾你。”
果然啊,是梦。
晚上,李叔叔他们都抽空过来了,林清本来要出院,被李叔叔好一顿教导。他们走后,贺喜留了下来,钟好也跟着李叔叔回代办处了。林清明白贺喜是要在这陪她,有点虚弱的摇摇头:“我没事的,你回去吧,有医生护士呢。”贺喜想说什么,却把话忍住了,坐了一会点头起身:“我知道我在这你不自在,这边安保工作确实不错,那我就回去了。”
他要走,林清又欸了一声,两人对视着,林清踌躇了一会小声道:“谢谢你照顾我,还有你送的花。”贺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边的鸢尾花,哦了一声:“不是我送的,应该是你朋友许逸来看你时送的。”
空气凝住了,不知道多久,林清的目光让贺喜不敢走,他等着林清下面的话。
“谁?你说谁送的?”林清的手揪抓着床单,好像紧张到了极点。“你那个朋友,许逸,不是在联合国驻以机构任职吗?你不认识她?”贺喜的神情严肃起来,林清瞬间松开床单,攒够了力气道:“认识!我,我烧糊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是她,我知道了,谢谢你。”
一身冷汗,竟然期待她还活着,真是执拗的妄念。不过,那个人竟然也叫许逸,真的很巧,不知道名字的字是否一样。
小时候记事开始,就知道世界上有个人叫许逸,自己比她大三岁。但是,两人见面的次数极少,因为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每回见着了那个军队大院长大的熊孩子还老欺负自己。按理说,小时候老被欺负应该不怎么想亲近那个人的,但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每回放假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国找许逸,这一惦记,就是二十多年。
十八岁回国念大学,为进入外交部打基础。本以为从此就能和那熊孩子厮混在一块了,哪知道中国的地儿太大,一个北方一个南方,想见一面也得过年过节假期。而且,从熊孩子长成小姑娘的人还不怎么乐意和她玩了,每回找她就说忙,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也不知道忙什么。
五年,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亲姐妹还亲,真能用如胶似漆形容,这是两方家长,还有陆澈都承认的。这种关系一直到许逸十九不满二十时被交换去国外才稍微不那么胶着了,因为离得远了,只能用通讯工具联系。
五年间,她们为彼此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有时候想见对方了,家长不给钱买机票,就用零用钱买火车票坐半天一夜的火车,没钱的时候甚至还逃过票。那些曾经的年少疯狂如今回忆起来是一种掺杂着噬骨之痛的甜蜜。因为在许逸去到国外仅一年半之后,许叔叔离开了这个世界,然后,许逸也以一种惨烈的方式长眠在异国他乡。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们啊。。。
☆、第 7 章
军方的人随来参加中东问题多边会谈的队伍抵以,因为任务繁重,林清必须带病坚持工作。这次等于有两帮人过来,能做同声传译的翻译不够,使馆的杜参赞原本想让她在多边会议上给公使同声传译,但是宋伯伯最后还是决定让她跟军方的人走。
1947年11月在联合国总部关于巴勒斯坦分治的181号投票表决会上,中华民国政府投了弃权票,而在这之前的几天前,美国发言人就谨慎表达了对分治原则的赞同,而后苏联也让世人震惊的表示他们赞同分治。原本处于冷战时期对立的两个大国同时站在以色列这边,这让先前认为能游走在两国之前很自信的阿拉伯人措手不及。
苏联的战略意图是对英,以便让自己有在中东插足的机会,国际局势就是这么波谲云诡,而这些复杂的枝枝蔓蔓却在某中巧合中催新了以色列的诞生。所以,不管是当年民国政府的弃权票还是上海人民对二战时逃难到上海的犹太人的帮助,对于今天的中以关系来说,都不足以成为一个明确的标点,影响国与国之间关系的,只能是当前的国际局势。
方正平顶如火柴盒的式样,构造轻巧,线条明晰。墙面多、窗户小,外表为白色或混凝土色,玻璃与砖石相间得当,正面有开阔的阳台。——传统的包豪斯建筑。上世纪20…30年代,这种建筑风靡德国,而领导这风潮的正是犹太人。
这种建筑在以色的特拉维夫——雅法居多,耶路撒冷现在还修这种房子的,只能是很传统的犹太人。林清和贺喜陪同军方的三名人员出现在这个包豪斯建筑庭院里,说实话,她有点紧张。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参与那些秘密的事。
在保镖的陪同下进入庭院里面,出来迎他们的是两个男人——一个身穿咔叽布裤子、白色开领长T、白色直领外套、脖子了戴着大卫之星(六芒星)、蓄着浓密的胡子,很传统的犹太装束,另一个则暗色的西装领带。他们都是犹太人,前一个比后一个年纪大,可能是父子。
中方的三名军官都不会希伯来语,对方虽然会英语,但年长的男人时不时会掺杂希伯来语说话。很多特属军用器械的专属名词让林清额头微微出了层汗,还好贺喜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然后递给她。
一下午的工作,林清几乎快要晕倒了。精神紧张,生理不舒服。上车时贺喜对秦大校说了些什么,然后他走过来对林清说,陪她先去医院看看,明天还要继续工作。林清知道这次事情的保密程度非常高,可能整个大使馆就宋伯伯,武官处的沈大校,还有他们两知道,接送他们的司机虽然知道他们去哪,但完全不知道国内来的三个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贺喜回去肯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她决定自己去医院。
司机要开车时,贺喜又敲开窗户,停顿了一下附在她耳边说:“尽量不要和人交谈,去完医院马上回饭店。小徐会照顾你的。”贺喜说完就走了,林清感觉背后出了阵冷汗,如果她没会错意,贺喜是在警告她,司机小徐是安全局的人,会全程负责监视她。
国内高官和掌握国家机密的人员出国会有特工随行,公开的说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其实更深一层的意思是监视,以免他们被策反。确实,这次的事j□j关国家机密,这三名军官只是为下次双边会谈打前站,到时会谈能否顺利,和这次的接触有莫大的关系。那么,她现在就要理所应当的“享受”这待遇?一时感觉委屈,眼睛被要跑出来眼泪涩得有点疼。
医生给她复诊时,小徐还是礼貌的站在了外面,并没作个假身份——比如男朋友之类的陪同她进去。和医生谈完,医生还是建议她继续输液,说她并没有休息好,如果病情反复,那比较糟糕。小徐听说她要输液,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下手表。因为先前登记资料的时候有出示证件,做为外交人员,她在这里能享受比较好的照顾。
林清要输的药液有三瓶,小徐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来回走了几步,林清看出他的不耐烦,于是说:“输液期间我哪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