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宿看着易伯言,虽容貌俊雅,但却总看不顺眼,或许是因为对方对自己赤裸裸的爱欲。龙宿忽然觉得脸一热,怎么会想到这样的词汇,不由掩面。
易叔言见他面露桃花,不由心中一荡,竟要伸手去揽他。
龙宿脸色一变,踏着变云步,避开了他。
易叔言回神,慌忙赔罪。龙宿虽然脸色难看,但也尚不怪罪。晌午时分,两人寻了一处酒楼用膳。
“杏仁玉米。松花鳜鱼。莲子百合羹。青梅鸭子,蜜片乳猪,大骨汤,烫一碟琉璃菜,再来一碟鱼香茄子。餐前冷盘和餐后四盘甜点由汝安排,可有蜜酒?”
“有有,客官,我们这儿的蜜酒是远近有名的,有人步行十几里地从临镇过来就为了我们云来楼的蜜酒。”
“小二,劳烦汝端瓶过来。”易叔言笑容满满,说话间,递了块碎银子给小二。
小二乐不可支,应了声,马上出去捧了一瓶蜜酒进来。枣泥小炉的火烫着,风里弥散着浓郁的酒香。
他们坐的是二楼雅厢,隔着梅兰竹菊的厚重屏风,门口虽挂着是珠帘,却见不得里头半分。龙宿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取了一旁布巾,隔着拿起了酒瓶,替易叔言斟了一杯。
易叔言连连应声,一饮而尽。龙宿的笑更醉人了,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多谢汝今日陪吾。月华上河虽好,不过比不上这风生水起的景色来得动人。”
易叔言含糊应了,觉得头晕乎乎的。
“少主满意是属下最大的荣幸。”
“江东儒林的盛情,龙宿记下了。”龙宿轻轻地笑了起来。只有易叔言觉得如梦如幻,那些躲藏在暗处的侍卫,却不知道为何觉得冷至心底。掌阁严令,他们保护两人安全,但非到紧要必须不动声色。
龙宿抬手掩唇,饮下热酒,目光却慢慢地环视着四周。
他根基不够,大约可以感觉到那些压得极低的气息,都是高手,只能大概知道个方位,却也清楚有了多少人。
他依然是一笑。放下酒杯的时候,用指甲轻轻碰了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主。”
“吾去下。”龙宿起身,慢慢地绕出屏风,走了出去。
易叔言怔怔对着屏风看了半晌,伸手拿过龙宿的杯子,放在手心摩挲,就着那杯子将残酒喝下,如痴如醉。
片刻,龙宿回来了,坐下。小二赶紧上了餐前冷盘,拌了陈醋,入口韧且清甜,并带着酸意,很是爽口。
龙宿夹了块慢慢咀嚼,吃下。
易叔言又倒了杯蜜酒给他。他饮下,却听楼下喧哗,不由转头。
“他奶奶的。老子银子也不比他们少,凭什么不能进雅间?看不起来我们是不是?”来着嗓门很大,中气十足,细听可以听见小二好声好气在劝的声音,但却毫无效果。
龙宿不理,又自己倒了杯蜜酒饮下。此时一个女子提着食盒走进来,朝两人行了礼,从盒子取出热腾腾的菜。
“杏仁玉米。鱼香茄子。松花鳜鱼。其它的菜稍后就送来,客官请慢用。”女子福了福身子,声音脆甜。
“等下,外面在吵些什么?”易叔言喊住了她。
女子抬头一笑,清秀的脸漾出一种歉然的神色:“打扰到客官真不好意思。那些人是杀猪的户,从北方过来,赚了些银子,今日过来作寿宴,却没了雅厢,所以……”
“无妨。汝去吧。”龙宿举筷夹起一块茄子,放在珍珠米饭上。
易叔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挥手让女子下去了。
“嗙。”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易叔言开始有些不满,还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屏风轰然倒下,一群大汉凶神恶煞。
龙宿依然不动,很认真地在挑鱼刺,仿佛这个世上最重要的只有挑鱼刺而已。
易叔言喝道:“汝们这群杀猪的,怎敢无礼?”
那群人大怒,嚷道:“你个没用的书生,敢在老子头上撒尿,去打听打听,这里谁不知道我猪肉张?”
龙宿慢条斯理地在吃东西。易叔言不愿在他面前丢脸,低声喝了一声。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好几个人,手里都有兵器,也不说话,站在易叔言前面。
那群人一见兵器就畏了,但咽不下一口气,依旧吵吵嚷嚷,只是不再动手动脚的。
龙宿皱起眉头,道:“这菜不好。”说着将筷子一收,
易叔言慌忙过去,道:“吾让他们重做?”
“不必了。这么一群……”龙宿的淡眸轻扫,露出嘲讽的笑容,“在面前,什么好菜都吃不下。”
“他奶奶的。你有种再说一遍。”为首的一人,啪啪解开外衣扣子,露出一身横肉。
龙宿微笑着:“让他们把乳猪退了,他们看见同类是会心痛的。”那群屠夫一听,也顾不得对方拿着兵器,从腰后掏出屠骨刀来。
“他奶奶的,老子要你好看。”
龙宿淡淡地扫他们一眼,笑起来:“易叔言,吾在吃饭,不想看到血。”那群侍卫一听,心中道苦。这些莽汉,虽没有武功,胡搅蛮缠起来也不容易对付。
易叔言却连连称是,要他们把人轰出去。
侍卫无奈,想伸手去点他们穴道了事,谁知道还没碰到对方就让对方挥屠刀。那刀不是神兵利器,也是切肉断骨的货,砍到这手非断了不可。
侍卫只好退回来,再寻思其它办法。正在他们愁眉苦脸的时候,龙宿拉了拉易叔言的袖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少主?”不解龙宿何意,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吾们出去透透气。这里让他们解决便好了。”
“可是少主您还没用膳。”
龙宿瞥了一桌佳肴美食,道:“他们跟了吾们这么久了也辛苦了呆会让他们解决便是,吾们再去其它地方吃。”
“但是……”
“吾一直希望不带侍卫去游览春花秋色。易叔言,汝连吾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为吾达成吗?”龙宿似是一声叹,无限惋惜之意。
易叔言只觉一身热血往上涌:“少主宽心,吾们这就走。”说话间,就拦住龙宿的肩膀,从窗子飞了出去。
那边侍卫正纠缠与屠夫,哪想到这两人说着说着就飞身出去,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想要去追却被那群叫嚷着的人纠缠住。
两人跑了许久,到了僻静处,确定无人跟来,才停了下来。
易叔言很是兴奋,回头想要对龙宿说些什么。却让龙宿一口兰气吐在脸上,顿觉意识模糊,手脚不听使唤,摔在青草地上。
龙宿蹲下来,将他扶好靠在树干上,轻声地说:“现在吾问一句,汝答一句,如实回答,然后忘掉,汝可明白?”
易叔言张开口想要回答,觉得喉咙发出声音有点吃力。
“若明白了就点点头吧。”龙宿说。
易叔言点点头。
龙宿却停住了,心思玲珑,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问题,竟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
“汝上头有人?”
点头。
“是不是儒门天下?”
点头。
“是儒门要人吗?”
再次点头。
龙宿沉吟一会,忽然问了一句。
“是无名么?”
易叔言顿了一下,摇头。
龙宿在见到这个答案忽然松了口气,道:“汝可能说出他的名字?”
易叔言的脸色逐渐变得痛苦,在剧烈挣扎。
“算了,汝不必回答了。吾再问汝最后一个问题,枫溪镇陈老夫子的死是不是与汝们有关?”
易叔言摇头。
龙宿长叹一声,道:“罢了,忘掉这一切,汝该醒来了。”
易叔言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一阵模糊过来,看见的却是龙宿近在咫尺的脸庞。
“少……少主?”
“汝是怎么了?忽然没有了意识,吓坏吾了。”
易叔言努力想想,却头脑空白一片,隐隐有些疼痛,也不知为何,看见龙宿一脸忧色望着自己,慌忙笑道:“吾无事,多谢少主关心。”
“汝无事就好,若是让掌阁知道吾强将汝带出来却让汝出了事,吾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龙宿话间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略带一点点的鼻音。
易叔言安慰道:“少主宽心。吾绝对不会与哥哥说的。不过属下一时头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真的没事?”
“是。”易叔言笑道。
龙宿随即露出开心的笑容,道:“那真是太好了。”
道无华看着剑子的剑运走如飞,竟然也似模似样的。
铁剑生锈,深夜露重,铁剑沾露水自然渐渐有锈迹,常人都以油来护锋刃。当时道无华一说,也不过是让剑子加紧练剑,即便是夜里也不要懈怠,没想到的是,道无华看了看拢在院子里一个角落的,一堆铁剑,都锈迹斑斑。剑子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比起往日也多了几分专注,往日他与长月凤华同来,聊点什么就可以马上将他的视线吸引过来。如今剑子的眼里却只有他手中的剑。
闲暇的时候,道无华还会抽空教他读书习字,完全闭门教育。剑子与其它同门几乎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汝太宠着他了。如此天资,如果不上下打点,日后也不会有更好的发展。”长月凤华慢慢吐出一口岚烟,悠哉清闲。
道无华稍稍皱起眉头道:“你不要再抽了。”
“无妨。”长月凤华轻笑,“这不过是一点点的药草烟。云南过来的,没有大烟。”
“总不是什么好东西。”道无华说着话,视线还往剑子那里看去。
“最近中腹之地河水决堤,泛滥成灾,汝是不是要携道门去帮忙?”
“那是自然。”
“剑子,就跟吾到江东儒林做客人,如何?”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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