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师从何人?”李世民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的感情。
“草民沈凌,成都人,师从……那个师从协和。”沈凌觉得自己好像在流汗,李世民一定不知道协和,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时代那些个大师的名字啊,就记得个华佗,好像也离唐朝太远了吧。
“协和?”李世民顿了顿,好像在思考什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没人说话。沈凌跪在地上,觉得两个膝盖骨被地面的鎏金砖磕得死疼,不是叫了万岁,就该让我平身的么?为什么偏偏自己报了家门以后好像时间都停滞了?
作者有话要说:保持日更,这个是我的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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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见 。。。
“咳咳咳……”略为压抑地咳嗽声打破了宫内的宁静。沈凌耳朵都尖了起来,这咳嗽声?接着又听到连续地咳嗽,似是已经压抑不住,声调越来越大。沈凌想往前走几步,却发现自己还跪在地上,腿也有点麻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李世民,作为现代医生,又刚在急诊室里转科,她早就习惯了风风火火,但是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做主,这也是一种无力,是她一直以来想逃离的无力跟无把握。
李世民听到内室的咳嗽声,脸色也变了几变,再看看旁边跪着的十几个太医,个个都把身子伏在了地上,仿佛比别人高一点,就会多出几分危险一般。他又回眼看了看沈凌,发现这个年轻人脸上居然也有跟自己一样的焦急。他转身往内室走去,临进门时丢下一句:“你也进来吧。”
这个你,宫内的人都知道是谁,沈凌当然也知道,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急救箱就往内室里走。一进门,将闻到一股刺鼻地草药味,李世民已经坐到了床边上:“皇儿,皇儿,如何了?”又转过头对正跪在床前的宫女怒道:“怎么回事,好好地这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了?”内室里的宫女都下得不轻,齐齐跪地磕头,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父皇,不关他们的事,儿臣的身体……儿臣的身体本就是这样了。咳咳咳……”这是沈凌第一次听见晋阳公主说话,嘶哑而低沉,仿佛每说一个字,就要带动全身的力量。沈凌想马上上前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前宫女跪了一地,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胡说,朕是天子,皇儿是朕的皇儿,绝不会有事。”沈凌终于从眼前帝王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感情,是悲伤、心痛跟绝望的混合,恐怕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世民心里都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吧。
“陛下,”沈凌终于出声了,她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是她必须要告诉大家,她还在那,而她,就是为了晋阳而来。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晋阳,他心里正在激烈地斗争,太医院里的废物已经全部放弃了,现在每一根出现在他面前的稻草他都想抓住,但是又害怕这稻草成为那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
“陛下!”沈凌跪了下来,这个时候前方病榻上躺着的人已经脱离了身份的桎梏,在沈凌眼中,她只是个被病魔折磨的人,就像每一次每一次跟病人家属沟通时一样,沈凌也迫切需要李世民的授权,李世民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面对不信任的医生时,抱有犹疑的态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过来吧。”李世民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低沉而不带感情。
沈凌提了急救箱匆匆从满地的宫女身旁穿了过去。终于站在病人的床边了,这一路走来,竟那么的艰难与不确定。床上躺着的女子就是晋阳公主么?沈凌有些疑惑,消瘦的脸颊,深锁的眉头,苍白的面色,略发紫的薄薄嘴唇,却仍然掩盖不住她绝色的容颜。这是十二岁的小孩么?完全颠倒了沈凌对十二岁这个年龄女孩的定义。眼神里透着疲乏,而那眼神也正在打量自己。
晋阳也有点好奇的打量面前的年轻人,她很奇怪今天居然不是太医院那群半百老头。面前这个人,面容带着些棱角,却不失儒雅,皮肤不算白净,却很光滑,而这个人的眼神里竟然有些关切跟焦急。
“咳咳咳……”晋阳又咳了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第一次无声交流。
沈凌也从刚才的略为失神里清醒过来,暗骂自己差点耽误正事,眼看晋阳又咳起来,她急忙把急救箱打开,把自己的听诊器拿出来。正准备上前给晋阳听一下,她的余光瞟到了旁边的李世民。李世民正疑惑地看着她手上的听诊器,目光里显出一种可怕的信息。
糟糕了,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急救箱里的东西,要是皇帝接受不了,非但可能不让她给公主看病,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该怎么办呢?她又看了看床上的晋阳,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她俯下头,尽力让晋阳看到她眼里的诚恳:“公主,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晋阳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能够在李世民那么多子女中成为最受宠的一个,刚才沈凌的犹疑跟自己父亲的疑惑,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其实她心里也很不确定,那是对未知事物的不确定,是人的天性。但是现在,这个少年正试图把他的关切跟诚恳传递给自己。仅一个呼吸之间,她已经有了决定,她拉过李世民的手:“父皇,让他放手一试。”
李世民怎么会不明白晋阳心里的想法,从沈凌俯身的那一刻开始,晋阳眼神几度的变化,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他只是默默地从床边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他也不需要说话,所有的人都明白,从皇帝起身的那一刻,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已经不再重要,区别只在于:晋阳生抑或是晋阳死。
李世民慢慢地从内室往外走,一直走出明毓宫,他凭着宫柱,有点失神地望着天空:“高林,你跟了朕多久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宦官矮着身子跪在他面前:“回陛下,奴才蒙幸圣恩已经十九年了。”
“十九年了,是啊。”李世民不再说话,隐在龙袍里的双拳指节都已经握得变形苍白。他又想起了晋阳的生母长孙皇后,那个贤良的女子陪了他半生,现在,他作为一个皇帝,却连他们最疼爱的女儿都保不住。他做皇帝的这十九年,一直都有他爱的人跟爱他的人陪伴着他,开始是长孙皇后,后来是晋阳,那以后呢?难道就真的成了寡人了吗?
沈凌,你究竟是救命的稻草还是压死骆驼的稻草呢?他望着天的双眼渐渐地蒙上一层雾霭。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现代人到古代,特别是穿到跟皇帝近距离接触,我认为死的可能性很大。这本书,我要用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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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医道 。。。
李世民在外面纠结,里面的沈凌跟晋阳当然不会知道,自从李世民从内室踏出去那一瞬间,沈凌就觉得自己亲身体验了中国的一九四九年,当真是翻身农奴做主人啊。沈凌不笨,事实上她很聪明,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好学生,但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判断力,她也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一个现代人在古代就是上下通吃。脑袋里装着比古代人多一千多年的智慧,连李世民在她面前也是个土包子,这些都只是一个方面,她很清楚,也很清醒,更加很庆幸,临床医师这个职业给她的最大资本就是冷静,在冷静里辩证地寻找自己需要的答案,所以她庆幸,因为她找到了。
就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很清晰地有了自己的定位。现代人,有着先进的科学技术跟思维,但是古代人,特别是在权利尖端生存的皇室,有着他们的优势,那就是帝王之学,那是中国几千年延续下来的传承,每一个故事,里面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用自己的血泪书写。就连刚刚转身离去的那个皇帝,身上不仅背负着盛唐天子的美誉,也背负着他自己父亲、兄弟、亲生子侄的血债。诚然,成王败寇,失败的人在历史上都有他们的失败必然,或是性格,或是手段。
沈凌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权谋争斗,如何说话,如何做事,她都像个小学生在面对博士生的李世民,她凭借的只有自己对病人,对家属的了解,她利用的,是自己每一次面对病人时的关切,除却利益相关的关切,让她在晋阳眼里有了与众不同的资本,所以她有了存在的价值。
晋阳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父皇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选择相信一个人,她选择相信的是那个人脸上不断交替上演的焦急、关切。自从母亲长孙皇后去世以后,在后宫,她只有跟哥哥李治相依为命,没有人比她更能了解那里的斗争,无声无息,却能置人死地。她从小体弱多病,是父皇亲自养大了她跟哥哥,这些保护了他们,也让他们成为了漩涡的中心。身边各种各样的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靠近他们,有善意,有恶意,有真诚,有虚伪。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看他们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她也在想,要是自己不是皇后的女儿,要是自己不是体弱多病,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短短的两句话,短短的一瞬间,却是三个人思绪千转。沈凌略为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依旧看着躺在床上的晋阳:“公主,你选择相信我,我就会竭尽全力。”
晋阳只是略为点了点头,她知道后面一定还有其他的话。
“我还有一个要求。”沈凌故意把话说成两截,她也需要知道晋阳的想法,或者可以称为一种互动。医道很多时候就是不断的从病口里得到自己自己需要的信息,探索病人隐藏的信息,并且让病人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制定的计划诊疗的过程。或委婉,或直接,或严肃,或亲切,不断地调整自己的角色,让病人完全地信任自己。
晋阳却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依旧皱着眉头,似乎眼神可以看穿沈凌的心。在这个时候,不答比答好,答了就是跟随他的步调,失去了真正选择的权利。而对方其实是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而且她感觉到这个答案很重要,所以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