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郭嘉有杀周瑜的理由,也不必亲自动手啊。就是我们鬼面营和陷阵营的兄弟们也经常接些取人性命的活计,在这乱世,要杀一个人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郭嘉人一到江东,就明白自己住在江夏城的事瞒不了多久。所以要想长久的安逸下去,只能卯足了劲把这潭水搅昏。他亲自出手杀周瑜,不管成功与否,曹魏和江东都不会坐视不理。若是因此两国交兵,他自然是大隐隐于市,高枕无忧。有刘备的势力夹在中间,再加上曹魏的军士多是北地人,不擅水战,真正打起仗来双方也不过是半斤八两,郭嘉现在闲人一个又有曹彰贴身保护,不管事情的后续怎么发展,对他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那依清河的意思,我们此番来江东,意欲何为?”吕布被修远滔滔不绝的分析弄得是头昏脑胀,忙不迭开口打断他。
“静观其变、浑水摸鱼。你我能离开西凉来江东,他曹孟德未必不来,更何况还有郭嘉在。我们若是能像他刺杀董卓一样,把他的命顺便留在江东,那么曹魏和东吴就无论如何也会开战。到时候,鹬蚌相争,西凉势力置身事外,自然渔翁得利。郭嘉之所以这么做,恐怕也是想报答我们当初放他离开西凉的恩情吧。郭嘉此人太过通透,没想到还是个重情义的。”
船上众人得了个准信,自然是一路朝着江夏城行了去。小心起见,鬼面营的暗卫们把小船扔在江夏城附近的一个渔村里,才跟着吕布修远一道混入城中。秦酒和小五自是早得了消息,在城中接应。
秦酒和小五在江夏住了一年多,热心快肠又出手阔绰,很快就得了当地百姓的好感。秦酒只说吕布他们是原先庄子里的仆人,又散了些银钱出去,就很快蒙混过去,没人在意了。等修远和秦酒汇合,又知道了白云楼老板卫忠和秦酒之间的瓜葛,自然十分高兴。
当即就和吕布在白云楼的雅间里占了一个座位,又吩咐暗卫们赶紧去准备回西凉用的大船。这才和吕布一道到白云楼去见郭嘉。郭嘉在白云楼弹琴已经有七八天了,名声早已传开,又有各路有心人帮忙扩撒消息,自然是人满为患。
修远说自己不通音律确实是过谦,但是对古琴和古筝,他确实是不大了解。所以对郭嘉的曲子也听不出个好坏来。至于吕布纯粹是借着这个机会和修远在雅间里好好腻歪一番。所以并没闹出什么动静来,也就一直没被郭嘉和曹彰发现。
直到坊间又传出消息,说是白云楼的琴师在同一个地方最多只呆十天。周瑜才终于按捺不住和孙策一道进了白云楼。也不知许贡的门人们到底有多少,楼下的食客们这么多天来竟都是许贡的门人们假扮的,就连秦酒和卫忠这样精明的江湖人也被瞒了过去。
动手的那日,江夏城下着微薄的细雨,周瑜身穿攒花紫金对襟开衫,脚踏金丝绣线缎面布鞋。端得是惊才绝艳,风华无双。郭嘉刚开始调律,他便坐在角落里开口指出了琴谱中几处细微的错误。
白云楼顿时乱做一团,杀手们都穿着吴郡百姓的日常服饰,手持机簧小弩,周瑜武功不弱,尤其轻功身法十分精妙。不过可惜的是,酒楼内桌椅众多,空间有限,他又未曾随身携带兵刃,很快就不得不在孙策的掩护下往门外撤退。吕布远远的站在二楼雅间的窗户边看被杀手们包围在中间的孙策。他左边眼角上方有一道疤,那是当日过江时黄祖给他留下的。等到他护着周瑜撤退到门口,曹彰和另一个面生的黑衣人突然从二楼朝他们冲杀过去。
那个无名的黑衣人武功十分邪异,孙策和他交手不过数十招,身上就多了数道伤口。而周瑜却意外的和曹彰拼了个旗鼓相当。修远轻轻扯了扯吕布的袖子,轻声说话:“奉先,你看那个一直站在郭嘉身后的家伙,他衣服里起码藏了十张道符,绝不会是默默无闻的人。看来孙策和周瑜今天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还是赶紧找个机会离开,要是在这个当口被人拆穿了身份就不太妙了。”
吕布点点头,正要带着修远离开。变故徒生。坐在一楼大堂楼梯下面阴影里的三个人突然向郭嘉出手了。三人都蒙着脸看不清面目,却都是赤手空拳没带什么兵刃。戏志才原本就在郭嘉的琴上动了手脚,见真的有人前来,当即双手在琴弦上连弹数下,引爆了藏在琴内的道符才趁乱和郭嘉一道逃了出去。吕布和修远无暇再看孙策和周瑜的情况也赶忙从另一边的窗户离开。
等所有人都回到秦酒之前在江夏买的宅邸之后,众人围着修远坐成一圈,修远朝众人点点头,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奉先你说,今日最后向郭嘉出手的那三个人是不是曹操带来的?”
“很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都没带武器,想来是曹操特别交代过,不能让郭嘉受伤,而且他们武功极高,气息隐匿的很好,在他们出手之前,就连我也被骗了过去。这样的高手不大可能还流落在江湖上,毕竟现在天下大乱,所谓的江湖侠客多半囊中羞涩,反倒不如一些杀手死士们过得自在。”
“马将军,你当时也在白云楼,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曹操?”
说起来也怪,这么多人里竟只有马超曾经在皇帝的朝堂上远远看过曹操一眼,就连吕布册封温侯的时候,曹操也不过是托病不朝,未曾得见。
马超认真想了一会才遗撼的摇了摇头:“曹操到底有没有亲自来江夏,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当时的白云楼里确实没看到身形相貌和曹操相似的。更何况后来周瑜和孙策他们已经打到了白云楼外面的集市上,还留在一楼大堂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最后向郭嘉出手的那三个黑衣人借着楼梯的掩护没被发现以外,剩下的大约都是刘备和诸葛亮派来的人。”
“这么说来,这次的刺杀行动,包括周瑜和孙策本人在内,都是清楚的。只不过各方势力都有不同的打算,才将计就计演了这么一出,倒是我们小瞧周瑜了。没想到他武功这么好,竟然独自对上曹彰这等超一流高手也能不落下风。”
趁着修远喝茶的间隙里,秦酒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周瑜的武功还算情有可原,只不过最后出手和孙策对打的那个家伙,我总觉得他用的武功招数十分熟悉,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和这样的家伙交过手。”
“我听白云楼的老板卫忠说,你以前所在的无回宫是个很有势力的江湖大派,短短一个月内所有的门人就在漠北被绞杀殆尽,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和有类似武功的人交过手?毕竟中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因为中了扶桑人的毒,记忆混乱。”
“对了,扶桑人!那个家伙使用的武功和那些扶桑暗探一样,难道说方才在白云楼的那场混战之中还有什么人是和扶桑人勾…结在一起的?”
“清河你说会不会是你注意到的那个一直站在郭嘉身后,面色阴沉的家伙?”秦酒一说起扶桑人来,吕布也想起他曾经杀死的那几个对修远下手的扶桑暗探,气息也极为怪异。
修远正想答话,袖袍里突兀的响起清脆的银铃声,他神色一变:“糟了,你们之中有人被跟踪了,外面布下的是风吹草动闻铃阵,铃铛一响就是有人闯阵!”
修远话音未落,秦酒、小五连带着鬼面营的三个暗卫已经齐齐从窗户处跳了出去。这种时候,除了杀人灭口以外别无他法!
☆、第56章 竹木郎马心如一
秦酒置办的宅子是典型的江南小园林,时不时从雕花的窗棂处有阴冷的寒风吹进来,落在冰凉的竹席上,修远狠狠打了个寒颤把身上的裘袍裹得更严实了些。吕布忙不迭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小心捏着他手心渡了不少真气过去。修远心里一暖索性整个人都歪倒在吕布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后,修远斜眼看马超一脸尴尬,手脚僵硬,便主动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不知孟起对断袖龙阳之好有何见解,”
马超原本就未经人事,生平第一次直面风月就是断袖之好,修远这一问把他弄得是面红耳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孟起年少,尚不识情爱之事,军师这话问得唐突了。”
“男子汉大丈夫,为人处事自当豪放磊落,一如侯爷和我,喜欢便是喜欢,纵然天下人皆不赞同又如何?我问你不过是就是论事,你觉得断袖好或不好,直说便是,憋在心里的事太多,迟早因执念成魔障,报仇之事亦是如此。天下人皆知侯爷勇武,我擅窥天机,你归顺西凉三年,为何从不开口恳求一二?莫不是到现在还信不过我们?以君心度我心,你以为我和侯爷能一直信你?侯爷武功不用多言,不可能被人跟踪还察觉不了。是不是你暗自通敌给人留了什么记号?”
修远自然知道马超对江东毫无了解,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别的举动。之所以把这番诛心的荒谬说法拿出来,不过是想借着探子追过来的机会趁机敲打一下马超,以退为进而已。马超在扶风族内成名已久,即便这几年因为马腾的死沉默隐忍了许多,骨子里残存的傲气也会成为他日后武学上的阻碍,毕竟吕布和赵云比武的时候,他眼底的渴望是瞒不过修远的。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马超比任何人都想变强,却又比任何人都防备小心。这种自我矛盾的心态不难揣度。随着修远的语气转冷,马超放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数次,又无奈的松开。终于一咬牙,跪到地上:“孟起糊涂,愿领责罚。”
修远见状大笑:“马将军此番可明白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就是侯爷现下杀了你,恐怕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人会为你鸣冤叫屈,就连你留在茂陵的那两个兄弟,时间长了也会对此事心存疑虑。有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孟起觉得声名与性命之间孰重孰轻?”
修远说完也不等马超回答,就拉着吕布一起走到宅邸外的园子里大声喊话:“小五,虫子们可清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