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正是求之不得。“你快点儿。”他拍了拍夏尔的小臂,“我让他们等你。”
他们?哪个他们?和公爵阁下一起的他们,想必一个比一个不好得罪吧?
德·奥布里翁先生在心里叫苦不迭,终于隐约想起了前阵子巴黎风传的、准备去美洲的考察团。因为阿图瓦伯爵这边没有人去,所以他只听了一耳朵,还感觉伯爵阁下不高兴、所以没敢细问——
那可都是全法国最有名的有钱人啊!公爵在也不奇怪!那他刚才到底无视了哪个金光闪闪的土豪?
在从眼角余光中看到斐迪南的皮靴消失好一阵子后,德·奥布里翁先生才敢抬起头。“刚才的事情是个误会,内人绝无意冒犯您。只不过,您应该怎么称呼?”
夏尔挑了挑眉。哟,现在就是“误会”“您”了啊?看起来他沾了斐迪南的光,要知道刚才这位老先生连个眼神也不屑分给他的。“巴黎的葛朗台。”他直接道,反正他这么明显的目标,不说也会被找到的。“既然只是误会,那我就先行离开了,不打扰。”
他抬腿就走,速度飞快。德·奥布里翁夫人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等她彻底消化葛朗台这个姓氏之后,夏尔早就不见影儿了。
“葛朗台!”她激动得几乎尖叫,“是我想象的那个吗?那他就是夏尔咯?近两年,几乎所有家里有待嫁女儿的母亲们都谈论过这个名字!”
“所有?”德·奥布里翁先生原本想要责备一下妻子的冒失,但注意力暂时被带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死板的人,总有一天是蠢死的!
德·奥布里翁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就因为她丈夫脑筋一直都转不过弯来,奥布里翁家才越来越穷!连封地都买不起,他们要那个虚无的侯爵爵位有什么用?
“你不会真没听过吧?”她急速道,因为太快而带上了咻咻的气音,“巴黎的葛朗台家,原本是做葡萄酒批发生意的,后来成为了军队的葡萄酒特供商,金子就和长了眼睛一样往他们家钻!夏尔是葛朗台家唯一的少爷,认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入皇宫更是家常便饭!这样的人,你怎么能不好好记得呢?”简直蠢到家了有木有!
不过她没想到,如果德·奥布里翁先生机灵点,当年就不会娶她;正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妥妥儿天生一对。
德·奥布里翁先生那锈蚀的脑筋终于咯吱转动了一下。“他就是……那个能让……”因为惊讶,他话都说不利索了,“能让佩尔戈银号的拉菲特先生把金子都交给他开工厂的那个夏尔?听说陛下十分喜欢他!”非常有钱,毫无疑问;还是国王陛下之前的红人!
“这不就对了吗!”德·奥布里翁夫人飞快地接上去。“刚才真是天赐良机!可你倒好,就让他们这么走掉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德·奥布里翁先生就想到了她之前的那些言辞。“想想你刚才怎么对公爵阁下和葛朗台少爷说话的?家里有侯爵爵位继承?还有都尉?你以为他们稀罕这些吗?”
虽然奥布里翁家一般是女主人的话占上风,但德·奥布里翁夫人回想起这些夸耀的话,恨不能把几分钟前的自己打包送上天国——
夏尔和斐迪南自然都不会看上她吹嘘的那些东西!这下好了,第一印象全坏了!
可叫德·奥布里翁夫人认输是绝不可能的。“但这也说不定,”她嘴硬道,完全是强词夺理,“公爵阁下也就罢了,葛朗台家的出身摆在那儿,他们就是平民!就算将来陛下给他们颁了爵位,那我们也才是纯正贵族!”
这话极大地取悦了德·奥布里翁先生。“说得没错,”他志得意满地道,“所以是他来求娶我们女儿才是。”
就在夫妻俩陷入对未来的妄想时,一直没法插上话的德·奥布里翁小姐终于坚持不住那种要下不下的艰难姿势,腿一抖跌下了马车,发出很大的声响,烟尘四散。
夏尔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大路边上,突然隐隐觉得背后发毛。他抖了一□体,想把那种感觉甩掉——想嫁他?也要看他答不答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维克托:还有我!【磨刀霍霍
感谢小笨的火箭炮!〃o((》ω《 ))o〃~
等这家子下次出来,大家就喜闻乐见了o(* ̄▽ ̄*)ゞ
第94章
虽然奥布里翁一家奇葩到让人无语;但斐迪南根本就没打算搭理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而夏尔觉得他摆平这家人分分钟的事;只要他们敢来——
所以两人都没和其他人提这件事。一行几人继续往西;直到路易斯安那时绕了个圈往北;进入了阿肯色地区。
这时候;时日已至盛夏。漫山遍野的棉花都已经孕蕾开花,远远望去;一片深红色的棉铃在风中摇曳;像是起伏的海洋——
因为史前地质活动的原因;阿肯色地区土壤肥沃,水网密布,非常适合耕种。它的名字寓意为“住在河下游的人”,说的正是密西西比河。在西班牙人、法国人到达这里之后,就被开发成大片的庄园,种植的全是棉花。
“它们看起来长势喜人。”夏尔这么表示。他对种棉花不太在行,但植物健康与否还是很容易判断的。
“那当然!不然我敢带您来看吗?”泰森先生——之前和夏尔谈妥收购意向的大庄园主之一——这么骄傲地回答。
“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夏尔微笑道,“就算不来看,光凭您拍着胸脯保证的语气,就给了我足够信心了。”
这话十分中听,泰森哈哈大笑。“我现在明白您为什么能把生意做到我们这里来了——凭您这张嘴,就已经无往不利了吧?”
“您这么夸奖我,我可真不能不说一点好话——”夏尔顺口调侃,“您就是准备在这儿、用这样的景象、加上这样的话语来让我签上自己的印章吧?或许还要个更漂亮的售价?您说呢?”
“这难道是好话吗?”泰森反问,但语气里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成分,“但如果这代表着签章和价格您都愿意考虑的话,那我真必须得承认这一点。”
夏尔夸张地摇了摇头。“您刚才说的话——无往不利的嘴什么的,合该用在您自己身上!”
他们俩互相客套来客套去,其他人要么帮腔要么就在心里翻白眼——没错,翻白眼的正是维克托。美国种棉花的庄园主又不止泰森一个,夏尔何必那么浪费时间呢?
——不要怀疑,这是某个小心眼儿、并且占有欲极强的家伙又在拈酸吃醋了。
但维克托也知道,虽然夏尔脾气一贯不错,可这时候最好还是别搅合夏尔的生意,否则后果肯定难以预计。所以他也就在心里嘀咕几句,脸上维持着他一贯的面无表情——
事到如今,他只能指望工作什么的能快点做完了!
夏尔暂时没有察觉维克托的想法——要让他从工作状态分神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还在和泰森讨论棉花的品种问题。“您这底下种的就是本地品种吗?”
“大部分都算是。”泰森回答,“山麓平原还有些南美的品种。但它们长得太慢了,也许我该换一种方式栽种它们。”他一边说一边耸肩,显然低产量让他很不虞。
“那就是说,您手里有那些棉花的样品了?”夏尔略有好奇。棉花的品种决定了纤维长短,而纤维长短就决定了纺织出来的布料质量。产量低是一回事,质量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都有,我正准备带您去看呢!”泰森肯定道,同时在心里夸奖自己有备无患——
他在之前的时间里已经初步了解夏尔的为人,知道夏尔注重细节,所以特意让人提前准备好了能想到的一切。毕竟,相对于找许多个小买家,他当然更愿意一次性把自家的棉花都卖给夏尔。
第一省时间,第二省力气,第三还能赚更多钱——何乐而不为呢?
“那也不着急,”夏尔只是要一个回复,并不真的说风就是雨、马上就要看,“您再给我说说这地方的美好景色?”
“当然!”早就决定要拉拢夏尔这个大客户,泰森自然不会反对表现的机会。“您要是在九十月份来,那才叫壮观呢——棉花都成熟吐絮了,简直就是白金之海!”
夏尔在心里算了算时间。
现在已经到了六月;回程集合地点定在波士顿,而他们从阿肯色地区过去,最快也要七月了。再加上在大西洋上耗费的时间,到法国已经八月。对波尔多葡萄成熟的时间来说还不算太晚,但军队的葡萄酒购买时间就有点紧。真在美国留到九十月,那他回去就只能过圣诞了。
只是还没等夏尔出声,维克托就先替他否决了。“这建议的确不错,但我们的时间一直很宝贵。”
泰森听出这是拒绝,并且不以为忤。“我当然能理解,”他点头道,“诸位都是做大事的人嘛!”反正只要棉花的销路定下来,其他的他也不在意。
而夏尔在泰森没注意到的角度斜了维克托一眼。泰森听不出,他还听不出吗?维克托这绝对是感觉到,他在美国的工作也并不比在法国少,自然就不想他在美国多待了。
但夏尔并没有直接这么说。相反地,他指着远处的一条丘壑问:“那边的地也是您的吗?怎么没有种棉花呢?”
泰森甚至不用看那个方向,就笑了出来。“您不是第一个问这问题的人了——那头虽然也是黑土,但地形太复杂,高高低低的,想平整起来做庄园有点难度。”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您想要看看的话,当然没问题。事实上,河谷里风景不错,只是考验脚力。”
“这样吗?”夏尔若有所思,但并没表现出来,而只是笑道:“那看起来,我又得多打扰您几天了。”
他之前听说棉花园的地点时就觉得有点像,现场看就更像了;但依旧不能肯定,那里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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