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
跟她一起受伤的同事,连续三十几个小时抢救无效,年轻的生命,就此画上了句号。人群的中心,逝者虚弱的母亲和新婚不满一年的妻子,哭的几近昏厥。
乔妈妈感同身受,扶着那站立不稳的同辈人,也落了一脸的泪。乔晓桥远远站着,呆呆的看着这至悲至惨的一幕,连伤口的痛都麻木了。
在早有准备的安排下,人们扶着逝者的亲人们逐渐离开了病房。乔妈脱不开手,远远给了晓桥一个示意,让她好好回床上躺着。等人群散尽了,晓桥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回了病房。
躺回去,晓桥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一起共事几年,就这样没了,生命脆弱的让人难以承受。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却仍是沉重不堪。同样的子弹,射进她的肩膀只是一道伤,可是射进他的胸膛,就是天人永隔。
病房门响,几下急促的脚步声,晓桥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是气息不稳的靳语歌。
从来讲究仪容的靳总裁额上沁了薄汗,妆也模糊了,头发落了一绺下来,垂在脸侧,少有的狼狈。
晓桥半倚在枕头上,失神的看着她。在那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掩也掩不住的在意。
你会,后悔么?
不是现在,也不是平淡如水的将来。而是有一天,我不再能这样望着你,而即便是你给我的泪,都不能洒于人前的时候,你,会后悔么?会后悔今天的,这样在意么?
语歌,我害怕你后悔。子弹打过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害怕,可是我怕你会后悔。
乔晓桥抬了抬身子,弯起唇角淡淡的笑,
“靳总……是想清楚了?”
靳语歌一愣,觉得不对。可又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情绪,明智的沉默着。眼前的乔晓桥很陌生,是她平日里从没有见过。苍白的肤色,在病房里同样惨白的墙壁、被褥的映衬下几近透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着,好像一眨眼,便会凭空消失掉那样的不真实。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喝多了酒。很怕靳总会生气,可是想想,靳总也不会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人吧?”
乔晓桥缓慢而平静的说着,唇角的那一抹笑容残忍冷酷,温暖不再。靳语歌的瞳孔慢慢的收缩,又渐渐的放大,目光先是不可思议,然后便是利刃一般的锋利。
“靳总需要时间,是在想什么呢?我是不是技术太差劲,让靳总失望了?”
靳语歌的脸色变的铁青,怒极反笑,极力捏紧的手却忍不住的发抖。死盯着乔晓桥,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本来的担心和慌乱消失无存,心里如堕冰窟的寒冷。
晓桥不再说了,很是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这样就够了,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借口。爱不曾深重,就不会有伤痛,拥有时不幸福,失去眨眨眼也就过去了。这样就好。
许久无声。
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病床前已经空无一人。晓桥呆呆的看着语歌刚才站的地方,有什么从心里一点一点的碎掉。怎么会有,比伤口的痛还要难受的感觉?
乔妈妈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女儿背朝外面蜷在床上。走进了,赫然看见吊瓶里的药水早已经滴完,回流的血充满了整个输液管,鲜红刺目。
“晓桥,针打完了怎么不叫人呢?你看这些血!还是伤口又疼了?”
乔妈急匆匆绕过病床,先摁了呼叫铃,然后弯下腰看女儿。
乔晓桥眉头揪在一起,紧紧闭着眼睛。勉强的摇了下头,算是回答了妈妈的话。
“哪里不舒服?是针打得太快了?”
“妈,让我睡一会,我只想睡一会……”
平日里忙到几乎见不到人影的乔晓桥,籍着受伤的理由,在家里好好的休养了一阵,过着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昏睡百年的时候,迷迷糊糊里总是会出现莫名奇妙的场景。
靳氏的大厦,精致的客厅,她在里面站着,像要等待什么,却什么都看不到。然后又是一些熟悉的画面,却空了半边。没有目标,惶然无措。
赫然惊醒,乔晓桥手抚着额头,重重的喘息。
人的心若是能遵从理智,世间就不会有这诸多烦恼了。
起身换了衣服,乔晓桥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门。
下午的天空是白茫茫的,不过很晴朗,路边的树上居然看到了嫩绿的幼芽,晓桥深深的呼吸,换一换肺里让人郁闷的空气。
在西饼店里吃了一个美味的蛋糕,然后跑去KFC坐着,又喝了一大杯热热的果珍。乔晓桥满足的起身,把滑雪帽往下拉了拉,跑到靳氏大厦旁边的小巷子里,盯梢。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让我看看你,我有点想你。
天不遂人愿,直到天色都暗了,也没有看到。抬头仰望,靳语歌的办公室里,也没有让人留着希望的灯光。
乔晓桥蹲在了地上,拽着帽子两边的绳球努力的想,想到脑袋都疼了。想出的结果就是,反正都盯了,可以盯到底。
景悦荣园的门口,乔晓桥隐在暗影里,看着靳语歌和绅士告别。
那个男人她认识,是靳氏集团海外分公司的经理,靳语歌的大学同学。靳语歌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是跟别人没什么联络的,可是偏偏这个灰头发黄眼睛的法国人跟她走得很近。分公司的人不会长驻这里,靳语歌跟他也就是偶尔见个面,多数是公事上的事情。只是每次的见面在别人看来,都会显得少有的亲密。
乔晓桥这些都知道,可是她看见那个高高瘦瘦一脉斯文的人去亲吻靳语歌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盯梢的形式,靠的太近了。
靳语歌送走了绅士,转身就看见了她。
晓桥有点紧张,没有做好准备这样面对面。毕竟做了过分的事说了过分的话,而过分的事和过分的话加在一起,就是不可原谅的过分。
靳语歌看着她的表情一丝情绪都没有,也只一会儿,丢了个冷笑,转身走了。乔晓桥连挣扎都没有,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一路跟进靳语歌的家,晓桥专注在她身上,没觉出异常。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靳语歌仍旧的淡漠,晓桥也很安静。
等她忍着如擂的心跳靠近的时候,意外的,靳语歌没有拒绝。
灯,昏黄模糊;吻,柔情万千。乔晓桥迷醉了,这样的温柔她没有想到,而她怀里的人也不复前日的滞涩,变得主动而热情。唇舌纠结,身体交缠,乔晓桥被眼前旖旎的景致俘获,见到了最是曼妙的绝色。
而忘记了,靳语歌应该有的反应。
送她攀上峰顶,晓桥拥住尚在喘息的靳语歌,想落下满是柔情的吻。而仰躺的靳语歌很快的偏头避开,迷乱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
“乔警官的技术长进不少,有勤奋练习么?看不出竟然有这么好的职业道德呢。”
晓桥楞在那里,满是眷恋的表情变得僵硬。下一刻,被猛地推开,重重的跌在了一边。靳语歌起身,披上睡袍去了浴室。
乔晓桥躺在那里,被推到的左肩的伤口传来热辣辣的痛,也不及她心里此刻的感觉。这是报复么?决然冷傲的靳语歌,又怎么会把自己陷入到任别人摆布的地步。她明白了那个冷笑的意义,那是看不见的,最锋利的武器。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里,回忆基本完了,我要停一下,理理思路。
真是太狗血勒~~~这到底是为毛呢?
偶就素稀饭介样,聪明能干,温柔多情,偶尔犯浑滴乔警官~~~~
生趣
靳家老太太的寿辰快要到了,所以在家里待得十分不耐烦的靳欢颜还是不能走。公司去了几趟,没有深入了解也做不了太实际的事情,她自己也无趣。本来想跟姐姐好好玩一下,在总裁办公室耗了几次,靳语歌的时间能分配给她的十分可怜,她梦想中姐妹两人携手逛街喝茶什么的,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靳欢颜有着良好的心态,姐姐不能陪她,她自能找到有意思的陪她的人。这个不幸的工作被靳家派到她身边的保镖们荣任。
靳欢颜在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商厦里神出鬼没,那些平日里对这种女性集中的地方不怎么熟悉的保镖们,望着那些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其实有很大不同的各品牌店面恍神。明明看到二小姐从这个门进去的,百等等不出来,一错眼看到已经逛到几十米开外那家店里去了,赶紧跑步跟上。
靳欢颜一边玩着可爱的保镖,一边有意无意的逛着街,真正体会了那句“与人‘逗’,其乐无穷”的精髓。
某家礼服的店面,靳欢颜去试衣间试了一套小礼服,出来在镜子前面看效果。垂首理了理裙褶的功夫,一抬头,镜子里就多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靳欢颜慢了一下动作,随即恢复自然。跟镜子里的人对视片刻,照旧跟店员讨论裙子的话题。
眼睛的主人一点都不着急,反正已经被刁克苍下放了,去做小混混打家劫舍显然不适合她这种年纪的黑社会成员,远不如眼前的人来的有意思。陷进柔软的沙发,她支起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靳欢颜试衣服。
店员小姐有着良好的口才,一直在说着诸如“这件衣服几乎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此类的奉承言辞,而对于靳欢颜这种习惯了真正的量身定做的人,好心的应和着“是呀,你们的衣服都佷有档次的。”
欧阳聪哑然失笑,被靳欢颜在镜子里看到了,随即转过身,
“好笑?”
“没有,单纯欣赏美的愉悦。”
一样是奉承,这一种就不露痕迹的多了。靳欢颜明知道,可还是很受用。衣服包起来,二小姐踩着高跟鞋,出了店门不紧不慢的走,奇怪的是,跟上来的却只有保镖大哥们。
正觉得奇怪,下一个转角,西式的咖啡座上,欧阳聪围着英伦风情的围巾,鼻梁上挂着复古的小圆墨镜,架起长腿捧着一杯热饮料,继续冲着她微笑。哈,比保镖们聪明多了。看人的时候用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