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整了整刚才被弄乱的衣服和领子，坐在手术床上不说话。方有望见他穿着白大褂，坐着白床单，什么都是白的，什么都是干净的。明明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却渺远得好像天边的云一样。
“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方有望的声音又变得嘶哑，“你连那两个抛弃你的兄嫂都可以原谅！”
五哥惊讶地抬头去看他。
“没错！”方有望说，“你以为我是第一天到这里的吗？！我来这儿好多天了，你什么事我都知道！就你那个哥和嫂子，小时候嫌弃你生病，不要你，现在见你有出息了，当医生了，个个都来巴结！还有那个三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着她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你……”
“你放心，我要是想杀他们，他们哪个能活到现在？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现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五哥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就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也……我也……”
“你别再骗我，也别再骗自己了！”方有望说，“你是不是怕在西门镇上被人说？那我们可以离开这儿，我们可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五哥再度沉默。
一个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五哥，我送完药啦，要关门了吗？”帘子被人撩起，进来的人是水虎。
“你怎么会在这儿？！”水虎看见方有望时大吃一惊，“又来找五哥麻烦吗？！”
方有望说：“关你什么事？！”
“关他的事。”五哥发话了，“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也要求得水虎的原谅。”
方有望眼睛一亮，问：“求得他的原谅之后，你就跟我走吗？”
五哥摇摇头说：“不，我没想过要走。但是……但是你可以留在这里。”
方有望一喜，马上对水虎说：“喂，小子，听到没？之前我叫黑狗杀你，但是黑狗已经死啦。现在只有我在这儿，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吧！”
水虎说：“我讨厌你，不原谅你。但是我现在好好的，也不想报什么仇，你赶紧走吧！”
“妈的！”方有望拿出枪，说：“你到底原不原谅我？”
水虎微微后退了一步，说：“你、你以为你拿出枪来我就会怕你吗？！我告诉你，我现在也还是游击队队员，只不过等我再大一点再归队罢了！”
“很好！”方有望调转枪头，“呯”地一枪打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疯了？！”五哥扑过来想要抢走他的枪，方有望忍着痛后退几步，说：“别过来，现在是我跟那小子的事！”他问水虎：“怎么样，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水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淌着鲜血的手臂，说：“你、你干什么啊……”
“你到底原不原谅我？”方有望说着又用枪指住了自己的左腿。
水虎大声喊道：“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道歉的人！”
“呯”地一声，方有望的左腿上又多了一个枪洞。
“啊啊啊啊！”水虎叫道，“别打了，我原谅你了！你这个坏蛋！”
“哈……”方有望脸色惨白地笑了笑，对五哥说：“怎么样，我可以留下了吧？”
五哥脸色严峻，扶着他坐到手术床上帮他检查伤口，说：“幸好两颗子弹都没有留在里面，也幸好没有打到主动脉和骨头。”
“嘿，”方有望笑了，“我自己打的能不知道吗？”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不珍惜生命的人。”五哥说。
“珍惜！珍惜！我可珍惜了！我可怕死了！”方有望急忙为自己做辩护。
五哥面沉如水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方有望只得收起自己的不正经，问：“那……我是不是可以……”
五哥说：“难道我说‘不可以’你就真的不留下吗？”
“哈哈哈，”方有望笑道，“当然不……哎呦！”五哥拿棉花重重地按了他的枪洞一下，他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水虎问方有望：“你留在这里，那你的土匪窝咋办？”
方有望说：“我的土匪窝早没了，那些兄弟们也死了，我妹子也跟高栋梁去参加游击队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游击队不适合我，我得来找我媳妇……哎呦！病秧子你能不能轻点儿？”
水虎惊奇地问：“你说的‘媳妇儿’是……是五哥？！”
“水虎，你别听他乱说！”五哥终于说话了。
“对！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问，问了你也不明白。”方有望一本正经地说。
至于以后要怎么样，慢慢来呗，反正病秧子都答应让他留下了。方有望偷笑。
第16章 尾声
“病秧子，你的三妹跟着共产党跑了，日本鬼子也杀到西门镇来了，我们一起去参军，你当军医，我当士兵，一起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怎么样？”
“好啊。”
“那我们是跟着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我无所谓啊，反正到哪儿都是救人。”
“那我们跟共产党吧，反正水虎认识人，叫他介绍介绍。”
“好。”
“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哈，这句话我也正想说呢！”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呜！终于完结了，年更很肥吧=w=
茄子我对得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