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与陈煦并排躺在床上,刘彻如今已十岁了,手脚拔得笔挺修长,比起陈煦来却依旧逊色许多。
陈煦熄灯之后,刘彻依旧全无睡意,对陈煦道:“哥哥睡了么?”
哥哥:“你睡了爷都不会睡,不知道爷是修道之人吗?”
陈煦:“早就睡了。”
哥哥:“喂!”
刘彻:“今天,有大臣来问我,要不要娶阿娇为妻。”
陈煦心中一惊,看向刘彻,黑暗无法辨清刘彻的表情,陈煦却知道自己看的是他的侧脸。刘彻淡淡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娶阿娇为妻的。”
陈煦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说我年岁不小,为了让父皇能够更安心将皇位交托于我,让我尽快娶妻,如果不是阿娇为太子妃,最好能尽快有子嗣。”
陈煦:“……”刘彻不过十三岁左右,就让他去生孩子?
刘彻动了动。“你父亲母亲有旁敲侧击,让你成亲吗?”
陈煦:“……这个,应该算是没有吧。”
“应该?”黑暗中的刘彻微微蹙眉。他私底下试探过陈午几次,陈午口风紧得撬都撬不开,他也在刘嫖面前提过几次,刘嫖每每提及此事都一副十分烦恼的样子,让他摸不着头脑,心中又有些担心。
陈煦轻轻一笑,对刘彻道:“我母亲倒是有与我一同看过几本女子的画册,但是我还没开口,她就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哥哥:“……”想起陈煦跟刘嫖一起看图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灵体也背后发凉。刘嫖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比皇帝差一点儿,将来找个老婆必定也得比皇后差一点儿,那些个女子光是身份就不配嫁入馆陶公主府,更别提还有些歪瓜裂枣,不是嘴大就是眼睛小,再么就是不通诗文,总之看起来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刘嫖愣是把人家从十优说成十劣。
刘彻也嘿嘿一笑。“你可比我大多了,你母亲就不急?”
“她怎么不急,但是再怎么急也不愿意我随便娶一个回来,我也不急,就由得她去吧。”反正上辈子都奔三了也没来得及娶一个,这才十七八岁,青葱一样的小年华,光是帮刘彻抢皇位都要去掉半边头发了,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
古代的女子虽然温婉,但是他总觉得官家女心思太重,相处起来累得慌,像刘嫖跟陈阿娇这样看似精灵脑袋却缺根弦的,放眼西汉还真找不出来。
不过陈煦心中理想的女子,应该便是这般了,性子虽然有些急躁,却十分好安抚,虽然有些傲娇,却十分好顺毛,虽然精明活泼,却傻傻萌萌。这样的女子,即便不美,也十分讨喜了,更何况刘嫖与陈阿娇都是美人。
哥哥:“还说不想,一想就想这么多,都怪蜀黍了,还青葱年华呢……”
陈煦:“……”你快睡了吧。
刘彻叹了一声。“快睡吧,明日一早还要早起呢,我进宫见父皇,你也不会闲着吧?”
“……”陈煦“嗯”了一声。“如果你明天顺利的话,皇上很快便会派自己的人去查刺杀一事,我会先将自己的人安顿一下。”
“不知道梁王会不会自己大大方方承认。”
“他不会的。”陈煦道:“就算皇上当着他的面说话想要将皇位传给他,他做了这种事,也不会想让皇上知道。”
“为什么?”
“因为皇上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一定会否认到底。”这种感情陈煦再熟悉不过,就像他对林薇薇那样……“不过这件事不足以让皇上要了梁王的命,只能让他们心生嫌隙,我们还需推波助澜。”
刘彻:“……陈煦。”
陈煦:“嗯?你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
“没什么。”刘彻晃了晃脑袋,虽然陈煦看不到,却清楚的听到刘彻的话。“我有时候,觉得你有点可怕。”
陈煦:“……”
哥哥:“噗。”
刘彻:“因为我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你。”
陈煦:“……别想太多。”想法超前不是他的错啊,任谁知道后续发展,都会忍不住跑去当推进器啊。
哥哥:“只能说明你的忍耐力不足。”
陈煦:“……”还不都是你说不能过分改变历史,否则地府的鬼差就会跑出来吓死你跟我……给自己找条生路,容易么?
刘彻叹了一声,突然伸手过来,抓住陈煦的。
明明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却十分准确的抓住了陈煦的手,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陈煦:“……嗯。”刘彻的手好烫。
“你要等我。”
陈煦:“哦……哦?”
“等我。”
陈煦默了一下,没明白刘彻的意思,正想问个清楚,耳边刘彻的呼吸声已经均匀又缓慢,显然已经睡了。
陈煦:“……”哥哥,刘彻这话,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今天你没有陪我聊天,下一次要带我看蹴鞠比赛补回来,造吗?”
陈煦:“……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次日,刘彻醒来的时候陈煦已经出门了,天刚刚微微发亮,枕头边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看针脚便知道出自陈阿娇之手。
刘彻微微一笑,便起身洗漱,换了衣服进宫。
瞒下梁王行刺一事,算不得技术活,但却是在自己面前放了一把双刃剑,对面的汉景帝手就抓在剑柄上,这柄剑是朝他靠拢,还是会朝汉景帝自己靠拢呢?
刘彻进宫之时,汉景帝正坐在他与陈煦一同制作的地形模型上,将几个小旗子插在上面。
刘彻给汉景帝请安,伏礼。
“彻儿。”汉景帝指了指模型。“你还记得这个么?”
“自然记得。”
“你还记得你将此物献上时,曾与朕说的话么?”
“记得。”汉景帝这么快就切入主题,让刘彻有些诧异,但是他面上波澜不惊,仍等着汉景帝出招。
汉景帝果然问:“你如今的心情,还是与当初一样吗?”
刘彻避而不答,只道:“能够统一天下,不仅仅是历代皇帝的愿望,也是天下百姓的愿望,国安则强,国乱则亡,若是不能安内,又如何攘外?”
汉景帝沉默了一会,又问:“朕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终于问到正事了,刘彻故意抿了抿嘴,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才开口道:“彻儿无能,没能查出凶手究竟是谁。”
“是真的查不出?”汉景帝轻飘飘瞄了刘彻一眼。“还是你根本没有查?”
当他这两天东奔西跑,都是装假的么?——好吧,本来就是装的,但是他也做了很多事情好不好?幸亏老早就已经想到汉景帝会这么问,刘彻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材料递给汉景帝,开始絮絮叨叨这两三天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找到哪些线索,如何将每一个疑点都做了记录等等,说得简直凶手立刻就要破空而出,偏偏却是抓不到人。
汉景帝听了刘彻的长篇大论汇报,说了几句不温不火的话,才放刘彻离开。刘彻转身去给窦太后请安出来,便见汉景帝的心腹赶在他前面出了宫。不用想也知道是去调查行刺的事了,刘彻顿时心情甚好,溢于言表。
果不其然,没出两天时间,梁王就被汉景帝叫进宫中。汉景帝自然不会直接问梁王为什么要刺杀大臣,只是旁敲侧击,打探梁王的口风。原本此事交与刘彻来查,梁王心中已有惧意,在他看来,汉景帝应该很明白是他做的,不会与他追究,却偏偏让刘彻来查他,如今刘彻刚刚结了案子,汉景帝就来敲石头,他顿时理不请汉景帝究竟是怎么想的,因此口封得特别紧,只当自己毫不知情。
其实他若是坦言是自己做的,目的就是皇位,汉景帝说不定还会趁此削了刘彻的权,扶他上位。梁王在这件事上一直十分谦虚,如今明明做了的事情又不承认,让汉景帝觉得自己越发认不清梁王来。便有些心灰意冷了。
梁王出宫后不久,汉景帝便宣称太子刘彻已经查出了犯人,遣中尉郅都捉拿犯人。梁王大惊,连忙向窦太后求助,窦太后一向是梁王坚强的后盾,便给梁王出了主意,放羊胜、公孙诡出来做替罪羊,还带着梁王去见汉景帝,向他求情。
汉景帝原本在气头上,被两人一唱一和劝了下来,虽然是原谅了梁王,却总觉得与他再也走不回从前的关系了。
“我想那时候梁王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可惜我是看不到了。”刘彻躺在陈煦的卧榻上,手上捏着一块白云糕,甜得嘴角都要翘起来。“你说的果然是不错,梁王不仅没有承认自己所作所为,还隐瞒下来,不仅没有尝到甜头,连父皇的信任都失了。”
“那是因为他不够珍惜,他若是能够像皇上一样珍惜他们的手足之情,便不会走到这步境地了,尤其他还去找了窦太后。”
“为什么不找?”刘彻疑道:“若是我,我也会去的,毕竟多一个说情的,被原谅的可能也大一些。”
哥哥:“那是因为你懂,等汉景帝死了就是窦太后掌权了,你想拿到玉玺,还得再等个十年呢。”
这些话不能直说给刘彻听,陈煦便只道:“窦太后的权势坐大,于你并没有好处,只希望此事能让汉景帝对他们的戒心更甚吧。”
刘彻将高点塞入口中,仰躺在卧榻上。“年年岁岁兮日复一日,青天碧海兮成线。莫有云破花开时,只看今朝等闲兮时。”
哥哥:“陈煦,他碎碎念叨什么玩意儿?”
陈煦:“……”你不知道刘彻是个诗人吗?
哥哥:“刘彻念诗兮,哥哥抖三抖。”
陈煦:“……”
刘彻念完了诗,见陈煦表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陈煦:“没什么。”
“是不是他又说什么了?”自从知道陈煦的小秘密之后,刘彻便时不时得到一些“哥哥独特的见解”以及“哥哥超前的词汇”,每当陈煦的表情有些奇怪时,一定是哥哥又说了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