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真诚的眼泪。苏若锦穿越过来两年,日夜防着被人害死,还有个娘亲要看顾,好不容易遇上个能说话的人,她怎么舍得?
只是这个离别,注定能为她带来好消息,不论是能不能回府,至少她的日子会好过些,而且,李婆子他们不在,她也能有自己的计划。
她们此去,离老太太的寿辰也就只有两个月,若是这两个月过去都无声无息的,那说明她真是回府无望了,那她就要再做盘算。
“妈妈,万事就托付给你了。”林姨娘神色平静,可是苏若锦看得出来,她也是紧张这两人的印象的,李婆子点了点头,嫣红同林姨娘又说了一会子话,两人登上马车便走了。
两人回了屋子,林氏半晌发怔不说话,长久后勉强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个掉漆掉的不成样子的首饰盒,里头统共也不剩下几件首饰了。
苏若锦那年掉井里,为了救回她了,林氏花了不少钱,这首饰卖的卖,典的典,那时全是托袁氏去办的,鬼知道袁氏坑了林氏多少?
林氏轻轻叹了口气,取了里头一对细细的绞丝银镯子,递到苏若锦手上。
“是姨娘拖累了你。若不是姨娘,你这会也应当在家里当个小姐,又怎会跟着姨娘受这些苦?从前你还小,有些话姨娘怕你听不懂,更怕你被人欺负。这镯子你戴上,你可记住,即便是在这,你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同那些乡野丫头是不一样的。娘这些年教你的那些礼节,你得时刻记在心上。将来回了府,切不可在家里提及姨娘半句,好好地在府里活下去。”
苏若锦见她又咳嗽了两句,不由地蹙了眉头。见那对绞丝银镯子做工极为精巧,估摸着又是林氏出嫁时娘家给的。她握着镯子,心里不由感慨。
苏若锦小的时候听家里的人说起过,林氏的娘家当年家境并不差,是当地有名的金匠,那手艺活做的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可偏偏那年招了当地的地痞流氓,一家子都毁了,林氏最后无奈做了妾侍。
林氏当年是家中的独女,跟在她父亲身边,手艺活也是学了不少的。只可惜……
“娘怎么说起这些来了?锦儿不走,娘在哪,锦儿就在哪儿。”苏若锦将镯子一推,林氏当下便放下脸来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娘是将死的人了,这一辈子就在这了,还能有什么盼头。”
“娘……”苏若锦低声抗议。
林氏软了声音道:“锦儿,若是你有机会回去给祖母贺寿,你一定应承姨娘,无论如何,得想办法留在家里。”
这个意思莫非是,苏府里只要她,不要林氏?让林氏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寄人篱下,苏明和不会是有这种盘算吧?
林氏见她不说话,闭着眼睛似是十分疲累,“娘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若是你愿意,总能讨得你祖母欢心。你若能回去,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娘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你出去吧,娘也累了。”
她斜靠在床上,屋子里静悄悄的。苏若锦搁在心里的话也没敢说出来。
回了屋里,苏若锦拿着羽毛笔对着纸发了好长的呆,脑子里的首饰图样却是一张也出来。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索性扔了笔。
倘若这祖母真的当她是孙女儿,何以来此五六年,不闻不问,这几个月倒是来得殷勤了?
更何况,李婆子几次见了她总是欲言又止,就连嫣红平日里也有些不大对劲,她有预感,即便是回府,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等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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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才走那几日,袁氏见了苏若锦,态度尚算良好,就算春喜心里不舒服,想要骂苏若锦,也被袁氏拉回了屋里。只是半个月后,袁氏见着家里没人来,果真又是故态复萌,成日喊着让苏若锦干活。
可这会,苏若锦完全理都不理,惹急了还会同她斗上两句。
经济权才是重点。如今她经济自主,想吃喝什么都能靠自己,李婆子走后,还留了一些钱给她,她怕什么?
“你这臭丫头,今日我就偏不给你饭吃,饿死你!”她听到袁氏在她门外大声嚷嚷,不免哼了一哼。
饿呗,反正前几日早有人给她准备了伙食。
啃了两个馒头,她便觉得嘴里没味儿。正想着,有人敲敲她的窗户,敲窗户的节奏正好是三长两短,她连起了身,一开窗户,从窗户外扔进来三四个肉包子,外加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鸡腿。见着鸡腿,她眼睛都直了,大半个月没见着荤的,总算能改善伙食了!
想了想,她还是吃了两个肉包子,余下的全部藏在怀里,走之前又将窗户打开散了肉包子的味儿,这才去了林氏的房里。
林氏见着吃的,只淡淡地瞄了一眼,蹙眉道:“袁氏是越发过分了……”
苏若锦嘻嘻笑道:“不打紧,她饿不着我。我给了王大婶一些银子,她这几日总给我做好吃的。”
林氏见那油纸,心知她撒了谎,可苏若锦却也干不了什么坏事儿,只得摸摸她的头道:“下回袁氏再骂你,你就告诉娘,娘替你骂回去。你自个儿要小心些,她心胸狭窄,我怕她对你不利。”
幸好这个女儿不似她,任人揉搓。只是这个性子若是回了苏家,只怕会坏了大事儿。
“娘,我总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苏若锦挽了她的手,依偎在她怀里,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让人舒服的紧。
林氏叹了口气,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我这身子越发不如从前,怕是哪一日就走了。这是你庶外祖父留给我的书,如今交由你保管。若是哪一日谁能用着,也不枉你庶外祖父费心记下来。”
苏若锦眼前一亮,不由喜上心头,略微翻了翻,更是开心得不得了。没想到,林氏手头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宝贝。
这《琳琅坊记事》,是林氏的爹多年来打造首饰的心得,里头不仅有传统金工工艺的注意事项,更耐心地将他生平打造过的他所满意的首饰图样画了下来。
对于苏若锦而言,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完全弥补了她在首饰设计工艺上的空白。
这些年,若是靠着袁氏给她的伙食活着,只怕她早就饿死了。
幸好从前她学过珠宝设计的课程,尤其是对古代首饰,她颇有研究,如今画上两张图,再加上一些现代珠宝设计的理念在里面,她将那些图托给前些年救过他的赵逸,勉勉强强赚了些私房钱。
可那些珠宝设计同这个时代的首饰设计毕竟有些出入,她总觉得哪里有些欠缺,可如今有了这本书,那真是好太多了。
苏若锦暗暗握拳兴奋,一旁却又狐疑:莫非林氏知道了她私下的小动作?
正文 8先生
拿到《珐琅坊记事》,苏若锦如打了鸡血一般,连着几日埋头看书,看完之后,长叹:这些古代的工艺果然博大精深,同她之前所了解的,还有很大的出入。
至于书里的那些首饰样式,更是无比精致,岂是一个“无与伦比”能形容的。
相比较而言,她这些年所画的那些首饰图,倒是精致有余,大气不足了。
她想了想,在脑子里描摹了一遍新想出的簪子样式,许久之后,用羽毛笔在纸上画下。
这一个月过去了,苏府里没传出什么消息,倒是前几日来了小厮,说是给林姨娘送月钱来,袁氏原本满面笑容地要去接银子,谁知道,那银子却绕了个弯儿,直接递到了林姨娘手上。
袁氏这个月统共只得了五两,平白损失了一大笔钱,心里自然不大痛快,对着苏若锦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只是苏若锦这几日埋首在书里,哪里有空去管她,这间接造成了袁氏一肚子火没处撒,全数撒在了女儿春喜头上。
一大早,袁氏便站在院子里叫唤:“死丫头,你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这日头都快晒死个人了,还在屋子里头装死,偷懒不干活!老娘就是养只白眼狼都比你强!”
“娘,你别唤了!我这不是起来了!这饭都盛好了,一会给弟弟送去?”春喜忿忿道:“你再骂又有什么用,人家压根就没理你,这会真当你是下人了!”
这一句话成功激怒袁氏,她拧着春喜的耳朵骂道:“你个死丫头,谁供你吃供你喝,竟然这么对我说话!若不是老娘,你能有这么舒服的日子!白眼儿狼,别让我捉着你什么错处,看我不治你!”
外头一片哭天抢地,苏若锦在屋里听着,心知袁氏这是借着骂春喜拐弯抹角在说自己,完全不想理她。正如她出了十分力气想打她,可她偏是软硬不吃,那袁氏的十分力到了她身上就剩下一分,就像打在棉花上似得,她能不泄气吗?
让袁氏挫败,苏若锦很爽。可是说到送饭这个事儿,她有些不淡定了。
起了身,出了门,周春喜正干嚎着,眼角也没半点泪,见着她出来,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袁氏白了眼,在一旁搭着脚,挑眉看她道:“哟,二小姐起床了?要不要我给你伺候梳洗更衣?”
苏若锦笑道:“这哪里能麻烦婶娘呢?这几日我身子不爽,一直在屋里呆着。今儿总算好一些了。周雄的饭我送去好了,正好,我也要去村头找张大夫再取几副药。”
“那哪成!二小姐身子矜贵得很,我怕二小姐给周雄送饭,折了周雄的福分!死丫头,还不去给弟弟送饭!你要饿死你弟弟啊!”袁氏啐了一口周春喜,周春喜忿忿道:“娘,我一会还要去赵汐和那问她刺绣的事儿呢!”
“多大的事儿啊,婶娘就是爱开玩笑。”苏若锦提起桌上的饭盒,笑道:“眼见着就晌午了,若是周雄吃不着饭饿着肚子里,回头又得哭鼻子了。”
袁氏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等她出了门,周春熙蹙着眉头说道:“娘,你有没觉得这死丫头有些怪。前几天还横着呢,今儿怎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