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萧隽书语塞,不置可否。
“两位刚才是不是提到了奇影帮?”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了二人之间的对话。
两人微怔,他们坐的地方算是比较僻静的墙隅,而且他们之间的谈话声绝对不响。能叫他听到,只能证明一件事——来人不简单。
此人朝他们走去,一袭深灰色袍子,只是普通粗布麻衣,但衣着间隐约能看见一杆青绿色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他打扮干净利落,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个跑江湖的。
待她走近,裴洛蝶才细细审视了她一番,“这位公子……姑娘?”
乍一看好像是个英俊的公子,可那过于立体的脸部轮廓多少显得有些奇怪,像是故意为之。裴洛蝶眼尖,立刻就发现了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来人表情一变,双目微睁,看上去有点吃惊的样子,她稍稍凑近,刻意压低声音对裴洛蝶说道:“姑娘真是慧眼。”
“呃……”也没那么难认吧。
“方才听二位提到奇影帮,借问二位与奇影帮是否是有过节?”钦佩之余,灰衣女子直奔主题。
“这位姑娘,你这般探听他人之事恐怕不妥吧。”萧隽书脸色一沉,不若面对裴洛蝶时的青涩腼腆,而视线悄悄落到了灰衣女子的外衣上。
灰衣女子不答话,似是在思考他所言,片刻后又道:“是在下失礼了,请两位见谅。”说罢便转身欲走。
“姑娘请留步。”女子已将背影留给了他们,萧隽书却在此时叫住了她。“你身上的笛子可是影无笛的?”
灰衣女子立即回头,抚着若隐若现的那杆笛子,有些局促道:“你认识?”
萧隽书对上她清朗的眸子,貌似想要读出些什么,颔首道:“我们正在找影无笛,不知姑娘如何会有他的贴身之物?”
灰衣女子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但话到嘴边,又改了想法,试探道:“你们,为何找他?”
“我等被牵连进了奇影帮内的变故。”萧隽书声音还是沉沉的,回答也颇为隐晦。
闻言,灰衣女子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急迫,用几近恳求的语气说道:“你们难道是重山门的人?不,你们肯定是的吧!可否带我去找聂门主?我有要事求见!”
☆、没事别整什么夜探
“可否带我去找聂门主?我有要事求见!”
从她的口气中不难听出一份仓惶,如此直接地就来确认他两是否是重山门门下,想来多少与这笛子的主人有关。
只是她的身份还尚不明确,怎么可以贸然带她去找聂云。
萧隽书心中有了数,他看了看裴洛蝶,然后侧过头向灰衣女子道:“姑娘,若是找重山门之人,也该去灵郡才是。”
灰衣女子听到这话,多少知道萧隽书有意与她绕弯,如今事情又迫在眉睫,便也不愿再继续纠缠下去,遂把话挑明:“去找他们,我根本不可能见到聂云。”她朝萧隽书投去一个坚定的目光,又道:“影无笛是我的兄长。”
裴洛蝶在一旁听着,大约把事情理了理,也有了头绪。
萧隽书曾经说过,奇影帮的人目前似乎并不听命与影无笛,若是这个女子的身份属实的话,以她带着影无笛的信物来找聂云的行为来看,影无笛可能是遇到了自己难以解决的麻烦。
嗯?等等,刚才他们言谈之间也有提到影无笛的名字,她既然听到了,又为何会反问他们寻找影无笛的缘由?
她心里有诸多揣测,但表面仍旧一言不发,继续做她的围观群众。
萧隽书打量了女子一眼,微有思虑,神色依旧凝重:“姑娘如何能证明你的身份?”
灰衣女子顿时没了话。在这节骨眼上,这位公子难道是故意与她为难不成?她不是没去过重山门的联络点,那些人一样要她证明身份,可她除了这一件信物其他什么都没有。这人明明认出了这笛子,却又不肯相信她的话,这要叫她如何是好!
一来二去,多少让她气血上涌。灰衣女子咬着唇,素手紧紧地握成拳状,好似拼尽了全力。“公子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我吗?”
“任何来历不明的人都是不能轻信的,想来姑娘也是行走江湖之人,如此简单的道理,姑娘又怎会不明白?”萧隽书并未就此松口,毕竟他有他的处事原则。
灰衣女子再次噎住,焦急早已搅乱了她的心神,恳切却也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否要继续求他?
“书儿,除了你的裴姑娘,就不能对别的女子温柔些吗?”
“……”
随着这话飘入三人的耳朵,一个状似威严的男性出现在视野里。
裴洛蝶刹那间哑然。
为什么这个人总能出现地那么是时候?不对,等一下!
她抬头朝他望去,语气带着点鄙视的意味,“难道你跟踪我们?”
聂云扬扬眉峰,“只是巧合吗。”
“……”你骗谁呢。
聂云看着颜色难看的二人一脸的不在意,他走进,对灰衣女子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黛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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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四人不得不打道回府坐下详谈。
原来这个姑娘叫黛鸢,确实是影无笛的妹妹。至于这个情报的来源,聂云没有详说,不排除他原本就认识兄妹两的可能。
“兄长是个武痴,我想聂大侠不会忘记当初会允诺给他东海之鳞的原因吧?那时长老告诉他东海之鳞能炼成一味丹药,能使功力提升数倍,于是他找到你索要东海之鳞,你便答应他只要他能帮你除掉邪教之一苍茫教,就将东海之鳞交予他。”
“哥哥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一心以为丹药之事属实,我当初也以为长老是为他好,没想到,没想到长老只是想借东海之鳞的事铲除他!”黛鸢说着便潸然欲泣,“如今他被囚禁在封影阁那里……恳请聂大侠帮帮我……救他出来!”
听完一番话,聂云陷入了思考。他今日一身白色长衫,收敛起表情的样子着实显现出一派掌门的成熟稳重。“黛鸢姑娘又如何知道长老图谋不轨?”
黛鸢抹过湿润的眼角,“我这有一封匿名来信。”
聂云接过信,将之展开:人在封影阁,暂无危险,但长老意图已明,恐觊觎帮主之位,若不尽早前来,诸事难料。事起东海之鳞,解铃还须系铃人,现笛子奉上,望多加斟酌。
信的内容一出,裴洛蝶对这个黛鸢的印象又降了几分,好歹也是在江湖这条道上混,连她都能看出疑点的信件,她居然深信不疑。
除了黛鸢,恐怕在场的人都能觉出一丝不对劲。
“到底是谁这么想见我,如此大费周章。”聂云平白无故地笑了,眼神里透着点莫名的忧伤。
“聂大侠……”黛鸢轻唤一声,忐忑之情溢于言表。
见状,萧隽书蹙眉,“师傅要去吗?”
聂云放下信,苦着脸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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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堡对裴洛蝶而言绝对是个是非地,如今想来,她当初就不应该自作聪明地跟着殷芊芊,应该直接跟萧隽书摊牌,然后找到聂云,弄清楚苑主的事,便就算完。
是啊,她当初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关于那封信,送信人显然知道黛鸢不会武没有战斗能力,信上的意思又那么明确,是要她循着东海之鳞这个线索,那么所有矛头便都指向了聂云和重山门,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不是知道重山门也在查影无笛的事,但是对方料定黛鸢会去找聂云本人,那么如此一来,聂云就不得不亲自出面摆平此事。
其中的蹊跷不用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只是……
“大叔,你夜探就夜探,拉着我和萧隽书算什么道理?”
“丫头,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吗。至于书儿……你还不懂?”
哪里有趣了。
萧隽书一直紧紧地拉着她,不发一言。
“哦……”她大概还是不懂。“可是你就不能白天光明正大地来吗?”
“白天就不有趣啦。”聂云还是一贯痞痞的口吻。
“……”你赢了。
只是真有人愿意往坑里跳啊。
即便感到奇怪,裴洛蝶还是安静下来,不再继续玩笑的语气,独自沉思起来。
虽然聂云看上去是个不靠谱的人,但他好歹是重山门门主,不至于拿一些重要的事瞎胡闹,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做事没有分寸,萧隽书还是靠谱的,又怎么会让他任意妄为?
莫非是有什么事和自己有关?
在裴洛蝶思忖的间隙,三人便到达了封影阁。
封影阁其实是奇影帮的藏宝阁,是一个庭院式的建筑,黛鸢给了他们具体的方位,但是内部结构全然不知。
萧隽书眉头紧锁,立刻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他本是不同意师傅带她来的,明知此行便可能置她于险境,他又怎会这样做。可聂云的话却让他不得不妥协。
“那名神秘的姑姑,怕是也查不出结果了,如果我没弄错,那人应该就是李旦夕……她身上可能中了李旦夕下的药,若要求得解药,最好还是带上她吧。”
他一怔,他和她一起离开旦夕苑,为什么他不知道她中毒的事?是什么样的药,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异状?
“师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书儿,有的事,不要刨根问底。”
他想追问下去,聂云却不愿给他机会。他便明白,或许在解决这件事之前都不会得到答案了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师傅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但每个重要的决定必然都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绝不会轻易处之。
可是,他若不清楚真相,又能如何保护她不受伤害?
想到这里,他的心悬了起来,手掌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怕她随时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