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我气了?”
拓永刚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姑娘我回掉了。我没在回家之前给你打电话是我不对,后来我就打不通你的手机了。这次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仁青的面颊贴着拓永刚的,不轻不重地磨蹭——这是他再明显不过的低头认错的表现。他希望能够得到拓永刚的回应。
拓永刚有些不情愿地把脸扭向一边,他不想让仁青看到他在哭,这样的自己太软弱了。但距离是这样的近,面对面的距离想躲又怎么躲得开?仁青看着拓永刚,拓永刚极力回避他的视线,真是恨不得可以把脖子拧上个180度。眼泪汇成水滴不停地沿着拓永刚的脸颊吧嗒吧嗒往下滴,似乎情绪已经不由他来控制了。
“我好像越来越少看见你笑,现在,你连哭都不愿意在我面前哭了吗?”
仁青的一句话,终于是让拓永刚哭得一塌糊涂。
没怎么破费家里的纸巾,拓永刚的眼泪,好像还有鼻涕什么的全都招呼到了仁青的上衣上,他那件上衣如果不洗过的话,应该就穿不出去了……诺布一直蹲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主人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主人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一直在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它似乎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呆在那儿。哭累了,哭完了,哭爽了,拓永刚把头抵在仁青锁骨上去一点点的地方,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他觉得丢脸,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哭得这么熊,而且还是在仁青面前……想到这儿,他鼻腔里又开始往外冒酸气……没完没了了!拓永刚打心底里唾弃自己,眼角余光一瞥之下看到不远处的诺布,更是有些羞愤,同时也有一点点庆幸,幸亏诺布不能人言。
仁青原本放在他背上的手往下滑,握住他的腰,拓永刚把头抬起来,仁青低声说,“坐上来。”
拓永刚和仁青是并排坐在沙发上的,仁青说坐上来,是让拓永刚坐到他腿上。拓永刚低着头,站起,转身,跨坐,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仁青的手一直托着他的腰,直到拓永刚按他所说的,面对着他跨坐在他腿上。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环抱住身上人的腰,让他更贴近自己,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让彼此的呼吸相闻——可以谈谈了。
可是谈什么呢?
问拓永刚为什么哭?——太低智商,不能问。
谈一谈以后?——消假后他又要着手准备演习,没什么好说。
再道一次歉?——似乎也没这个必要,因为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说一说今天剩下的时间怎么安排?——说不出口。
仁青真的不会哄人。难办了,明明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却无从下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头痛的状况吗?简直是比按了发射键导弹却射不出来还难解决!轻轻托起拓永刚的右手,手腕上戴着护腕。仁青用拇指在护腕上轻轻摩挲,举止间尽是说不出的怜惜。拓永刚空闲的左手抚上仁青的脸颊,指尖在他皮肤上划过。这个男人,总算还是对自己不错,在他心里,自己还是有些份量的吧。他左手绕到仁青脖子后面,勾住了,慢慢靠近他,鼻子暧昧地轻蹭着仁青的,状似不安地扭了下腰,呼吸在不经意间就乱了频率。带着一丝急切,拓永刚低头,贴近仁青的唇,他伸出舌头,小小的舌尖舔摩着他的唇。仁青毫不迟疑地纠缠上来,攻城掠地。仁青解开他的上衣,吻落在他的锁骨,拓永刚仰起脖子有些释然地叹息,这才是他和仁青最习惯最熟悉的相处模式。费了这么多力气,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地……是不是,我们都害怕回不到原地?
晚上仁青请客吃饭,这是林栋陈凯他们第一次见仁青。吴哲总是不遗余力地宣传仁青的种种“恶行”,再有前一天的放鸽子事件在后,使得仁青在众人心里的印象又往下矮了一截,结果刚开始的场面搞得有点像见仁青在见家长。仁青心下也明白他们对自己冷淡得非常明显的原因是他咎由自取,他先自罚三大杯白酒,算是正式作自我介绍了。第四杯酒,他端在手里,对在座的几位说,“各位这么多年对刚子爱护有加,仁青在这里谢谢各位。我干了,各位随意。”又一杯酒喝下去,仁青神色如常,那几位心里不约而同地在嘀咕——个混蛋还真能喝。
仁青喝完了酒,站着不动,平静地注视着吴哲他们几个。酒桌上的气氛僵持了那么几秒钟,陈凯带头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陆续跟着一起站起来,各人端起面前的酒,能喝的就都干了,不能喝的——比如吴哲,抿一口。以酒开场,倒也很爷们儿。喝了酒,刚开始抹不开的气氛一下子就松动了不少,说话也不再变得很困难。林栋甚至还直言不讳,仁青要是敢欺负拓永刚,他们哥儿几绝对要群殴他不解释。仁青看着拓永刚说,我不会。大家伙齐刷刷地看向拓永刚,拓永刚红着脸,低头猛吃东西。仁青抬手摸摸拓永刚的头,宠爱万分。
中国有劝和不劝散的传统,虽然大家对仁青都不是特别的看好,但是旁边的小黑一直作贤惠状地低头不说话,其中的意思大家都看懂了,也无谓再去说一些不合场面的话。大家还是很过得去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了饭,吴哲开车跟林栋回林栋那里,陈凯和全智宇分开走,拓永刚和仁青自然就归一路。等所有人都走了,两人才沿着马路往回走,全当作散步。要回拓永刚那儿就必需要穿过市中心的商业街,之后走过桥,正常的话,1个小时就到了。仁青想给拓永刚买样东西,但拓永刚说没什么需要买。街头有流动小贩在买陶瓷做的碗碟,拓永刚看到一个大彩陶碗,心念一动,他想买给诺布买个新的食盆。他到摊上去挑。
仁青问他买碗做什么?家里不是有吗?
拓永刚头也不抬,“买给诺布。一个装干的,一个装水。”
仁青笑了笑,随他去挑。他自己点了支烟,边抽烟边等。拓永刚在小贩的三轮车上淘碗,他想找个特别一点的。正忙着呢,手里挑好的一个碗被人拿像是要跟他抢,他刚想抬头说这是我的。
“手还没好就不要乱动。”
齐桓?
拓永刚很意外,趁他走神,齐桓从他手上拿走了那只还是很有些重量的碗。拓永刚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他不露痕迹地避免跟齐桓的目光相接触。“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在这边逛街,我来接她。”
“哦。”
齐桓看看手里的大碗,“买这东西干嘛?”
“给诺布。”
“待遇真不是一般的好,碗都另备。”
“羡慕啊?”
齐桓咧咧嘴,看拓永刚在碗堆里找。“你要找什么样的我帮你。”
拓永刚抬手用手背擦擦鼻子,“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啊。”说这话的时候,他也不看齐桓。
仁青本来背对着拓永刚看着马路对面,那里有人在卖艺,抱着吉他自弹自唱。耳边听见拓永刚在跟什么人说话,他转过身来,看见齐桓把一个褚色的碗亮给拓永刚看,拓永刚摇摇头,他把碗放到一边,再扒出个兰色的,拓永刚还是摇摇头。仁青记得齐桓,上次他来A市搭的就是齐桓的出租车。拓永刚站在一旁,表情有点被动,他似乎想做点什么,但是忍住了。齐桓找出个花花绿绿的盘子,献宝似的在拓永刚面前晃了晃,拓永刚被他给逗乐了。仁青走过去,问拓永刚,“还没挑好?”
“哦,快了。”
齐桓也没忘记仁青,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的眼神很冷。仁青嘴唇紧抿,“是你啊。”
“你好。”
仁青点了点头。拓永刚不吭声,他不知道这两人能有什么好说的。
仁青确实也不打算跟齐桓聊什么,他对拓永刚说,“挑个相对顺眼的就行了,该回去了。”
“……好吧。”
拓永刚挑了个和齐桓手上那个一样的碗,小贩把碗套上塑料袋,仁青拿过来,付钱。拓永刚跟齐桓道了声再见,齐桓冲他挥挥手。仁青也是简单地道了再见,便和拓永刚过马路去了。他挺直的背影站在拓永刚身边,看上去,是挺配的。深呼吸一下,像是要压抑住心底的某些情绪一样,齐桓让自己在下一秒就转过身去找自己的老妈。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16 章
34
“混蛋……气啊……”吴哲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副义愤填膺,却又无处发泄的样子。
林栋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瞥见吴哲在屋里自己跟自己生气,微微叹气,有些无奈地摇头。吴哲其实是个很会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的人,可能也是因为他操心的对象比较特别,所以他才会上火得这么认真。林栋觉得他这个性格也挺可爱的,说明他是个性情中人嘛,感情丰富。吴哲转了N个来回,最后还是转到沙发边把自己横着扔进沙发里,头枕着林栋的腿。林栋很自然地用手抱住他,“怎么了?终于走累了?”
“你今天也看见了,你给我说说看,你说仁青有什么好啊?刚子怎么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几句话就被收服了。刚才陈凯给我打电话打电话你也听见了,他和老全也觉得那家伙靠不住。不是我说,他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两次,他不能老不结婚是吧?我有预感,同样的戏码会在不久的将来隔三差五地就上演一次。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有意思吗?等过个10年8年的,再说不能在一块儿……他要是结婚,刚子肯定会跟他分。都是没结果,那又何必非要拖到那时候不可?”
“说得容易……要能说分就分的话就用不着你来掺和了。”
“我是真替那脑子不开窍石头一块的笨蛋不值啊,明明有更好的,为什么不要呢?真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天,这么多年可就全白费了。什么都没捞到。”
“齐桓?”
吴哲想起那天晚上拓永刚说不想把齐桓拖下水的话,他扁扁嘴,有点可惜地说,“除他之外。”
“哟,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