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又故态复萌了。但这些,并不能怪他,郁佳人暗暗告诉自己。
可进了电梯,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挽上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语气,“桢桢……是个特别漂亮的孩子,”
边城的脸色顷刻间一变,居高临下地望向她,“你见过她了?”
“嗯,”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因为很想见见她,去了她的幼儿园。”
边城默然片刻,睨了睨她,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头,“以后别去了,她要是知道,又要说三道四了。”
幸好他没有生气,话中鲜有的一丝担心被她理解为温柔,她却更加不安,“你在怪我吗?”
他摇摇头,“不会。”
“不是说这件事,而是,我当年没告诉你还有桢桢的这件事。”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怕他会翻脸,真怕他会点头。
边城却依旧摇头,“也不会。”
她如释重负,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喃喃说着,“谢谢……”随即,将吻印上他微张的唇。
同时的,电梯“哗”的一声打开——
门外正站着一人,身材消瘦,面露惊讶。
*
傅寒阳站在原地僵了一秒。
如果知道会在电梯外偶遇二人,她一定选择径直回家,而不是突起兴致参观傅氏。
如果知道他们会在这架电梯内亲昵相吻,她一定选择拾级而上,哪怕她体能不支。
如果知道……
而现在,她只能眼睁睁望着深情一吻的二人,在她的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残酷而真实地上演缱绻缠绵。
露骨深邃的刺痛。
她后退几步,落荒而逃。
☆、边城起寒阳 第六章
桢桢不喜欢这个幼儿园,非常不喜欢。她连一个小朋友都不认识,也没有一个小朋友愿意和她说话。
一定是因为今天的裙子不够漂亮,桢桢安慰自己,明天一定要穿条更漂亮的裙子,再别上那晚爸爸给她买的小发卡,漂漂亮亮的桢桢一定有人喜欢。
桢桢抱着脑袋,坐在教室角落里的小板凳上,眼巴巴望着班里的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地玩过家家酒。
老师突然走了过来,揉了揉桢桢的脑袋,叫她的名字,“桢桢。”
桢桢没抬头,懒洋洋地说:“老师,是不是到喝酸奶的时间了?”
老师一愣,“那是什么?”她笑起来,“不是哦,是有人来看桢桢了。”
桢桢猛然一抬头,高兴地左顾右盼,“是妈妈来接我了吗?”
教室的地板上走来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穿着干净的黑袜子,深海蓝色西服,白色挺括衬衫……桢桢吃力的仰着脖子,他每走近一些,小丫头都要再仰高一些,可还未看到脸,这个无比高大的人便突然蹲了下来,和她平视。
“哇,是爸爸!”桢桢手舞足蹈,跳起来往边城怀里一扑,小脸袋死命蹭着他的衣领,还在雀跃着,“是爸爸,是爸爸,真的是爸爸哎!”
边城没料到女儿的突然“一击”,这小炮弹一发力差点撞得他跌倒,到底是稳住了,用力紧紧搂着女儿。哪知道刚一触碰便已沉溺,那么温温热热小小巧巧的一枚,他简直要将之揉进骨子里方才甘心。
桢桢已经开始不满,“爸爸,痛痛,痛痛……”
边城笑起来,将女儿抱起来,和老师请假,“待会儿要带她出去吃饭,下午也不一定来的了,请老师体谅一下。”
桢桢转过头来,撅着嘴巴看爸爸,“爸爸笨死了,都把桢桢弄痛了!”边城立刻低头道歉,在小丫头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桢桢觉得吃了亏,又贴过去,在爸爸脸上狠狠啄了一口,这才将便宜占了回来。
桢桢来不及生气太久,拍了拍老师的肩头,自豪地介绍着,“老师,这是桢桢爸爸,是真的爸爸哦!”
边城留给外界的印象一向是行事低调、不苟言笑的成功商人。五年前与前妻离婚之后,一度成为众人追逐的钻石王老五,却逐渐因为本身的神秘感和冷漠的个性,成为众多名媛千金眼中难以拔下的一颗荆棘。
而今日的边城,却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温柔,对女儿顾盼间深深的宠溺,让这老师都是一惊。
直到桢桢又拍了拍她,她方才意识到自己望向这男人的眼神有多灼热,脸早飞红,低着头唯唯诺诺着,“没事没事,边先生尽管带桢桢去吧,明天准时来上学就好。”
边城不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语气已经放冷,“这是一定。”
老师又乐呵呵和桢桢说再见,满意地告诉他,“桢桢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又特别聪明,刚刚教的字母,她写得最漂亮!”
这个女人很懂得察言观色,亦是知道对方爱听什么,偏偏边城吃了她这一套,竟然会笑着再客套一句,“谢谢,以后还要麻烦你。”
*
中午,桢桢被边城带着吃了一顿大餐,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她喜欢吃的就留下,不喜欢吃的立刻撤了重上。
桢桢唧唧歪歪说了一车的话,其中特别提到了妈妈订下的一些规矩,比如早晚一杯牛奶可以健健康康,中午一杯酸奶帮助消化。
“还一定要纯酸奶哦,不许加果粒和香精。”桢桢太小,并不知道什么是香精,但她总觉得那该是和果粒一样好吃的东西,于是不满地哼哼,“可桢桢就喜欢吃果粒和香精。”
边城嗤的笑出声,握着虚拳放唇前,清咳两声,“那桢桢是不是很烦妈妈的规矩?”
桢桢连忙挥手,冲着他“嘘嘘”两声,“爸爸不可以这么说妈妈,妈妈听到会伤心得哭哦!”
边城的眉头倏忽蹙了蹙,一边给桢桢夹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妈妈经常哭吗?”
“嗯,”桢桢用手把碗里的蔬菜都一一捡起扔掉,捏着一个扇贝,仔仔细细看了看,“妈妈比桢桢还爱哭,老是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她以为桢桢不晓得,其实桢桢都能听到的。”
桢桢突然抬头,下压着嘴角,苦苦望向边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妈妈一定是嫌桢桢不乖。”说完,又立刻将扇贝里的肉吃了,刚刚嚼了一口便吐了出来,眼里噙着泪,“爸爸,这个不好吃!”
边城简直被桢桢瞬息万变的表情弄得心惊肉跳,见她呸呸吐着,眼睛红了一圈,连忙冲出位子,将女儿抱上膝盖,学着惯用的姿势,帮她轻轻拍着背。
“不好吃就吐出来,桢桢不哭,”边城端来一杯白开水,放在女儿嘴下,“漱漱口就好了。”
桢桢却将水杯推开了,大眼睛往上翻着望向边城,两瓣小嘴一动一动,“桢桢是心疼妈妈才哭的。”
泛着浅红的这双眼睛,盈着泪水而分外的明亮,清澈的眸子望得人心内一惊。隐约记起很多年前同样的一双眼睛,也是这般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那时还有人在耳边议论,“为什么孩子的眼睛总是这么清澈?”
“可能是因为没看过那么多脏东西吧。”另一个人回答。
边城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猛然间扣了扣自己的大脑,看着桢桢,想起的却是傅寒阳匆匆跑开的背影,太过纤瘦单薄,随着步子一耸一耸,随时可能消散一般。
那时,应该要追上去的,至少也要看看她是不是哭了。但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追过去,他和女友接吻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何必要隐隐生出一股负疚感,而且还是对她——没有过感情,又离婚五年的前妻!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他在脑中足足纠缠了许久,直到从游乐场出来,桢桢牵着他的手,又一次打开话匣,他方才醒悟。
是了,是为了不让桢桢心疼,桢桢是他最在意的人,她若是心疼,他也便会心疼,可她若是喜欢,他也便会……喜欢?
桢桢刚刚还玩得兴高采烈,此刻望着一家冰激凌店,又闷闷不乐起来,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便很用力地摆了摆爸爸的手。
边城将女儿抱起来,顺了顺裙子下摆边问她,“什么事?”
桢桢像模像样用手背在边城额头靠了靠,“哇,爸爸好热。”
边城不太懂,“什么?”
桢桢砸吧着小嘴,“爸爸,你现在冷吗?”
边城不知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慢悠悠回答着,“不冷……额,可能有点冷……也可能……”这小机灵鬼到底想听什么答案?
桢桢立刻给出判断,“爸爸不冷,桢桢用额头量过的,好热呢!”
边城连忙点头,“是是是,桢桢你冷吗?”
桢桢自然摇头,“桢桢热死了,一点儿都不冷。”
边城倒不知该接什么话了,求助般看了看身后跟着的特助,他亦是一脸茫然,耸耸肩,心里嘀咕着,一个上司的心思已经够难猜了,现在还来了个上司的上司,难办难办。
桢桢将爸爸的头扭过来,指了指对面冰激凌店硕大的蛋筒招牌,“爸爸,妈妈说要是大人和小朋友都觉得不冷的话,就可以吃冰激凌了。爸爸,你这么热,想吃冰激凌吗?”
边城意识到自己中了女儿的计,可这个天就让她吃冰激凌,又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先敷衍着,“爸爸不想吃冰激凌。”
“可桢桢想吃了,爸爸说得不管用!”
“……”
特助没忍住,在后面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被边城一个眼神瞪过来,生生压制下去。
女儿与爸爸的对决,最终以一大杯冰激凌而告终。桢桢坐在边城腿上,拿小银勺挑冰激凌里的巧克力豆吃。
桢桢一旦开心,便会哼一段歌来助兴,边城仔细听着,用下巴轻轻磕着她的头顶,这一刻的温馨,是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情景。
“桢桢哼的什么歌?”他简直才疏学浅,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
桢桢舔着银勺上的冰激凌,含糊不清地告诉他,“《手拉手》,妈妈教的。”
知道答案再仔细听听,确实有点像。老歌了,还是傅寒阳小学大合唱时学的,那段时间天天在家练个不停,谁拦着都不歇。
边城捏一捏太阳穴,奇怪,今天怎么总是反反复复想起她来?
*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傅寒阳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瞥了瞥走廊的一溜鲜花。她体质偏于敏感,不知是不是花粉惹的祸,刚刚一直在打喷嚏。
刚刚走进实验室,便望见几个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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