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严惊傲,她竟是神色坦然,毫不慌张,倒似身份泄露的是慕容沁一般。外面大雨滂沱,洞内一片寂然。慕容沁只听到自己震惊而惶惑的声音在问:“严惊傲,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严惊傲有条不紊地给伤口敷上金创药,又次第穿上天蚕软甲,中衣和外袍,微微一笑:“公主,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你————”慕容沁语结。
“我是将军之子,按照天庆律法,到了年龄,自然可以世袭将军之职;我爱上一个温柔美好的女子,按照天庆律法,两个人都没有婚约,自然可以娶她为妻。”
“可是———”慕容沁知她句句属实,却又句句不能成立,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辩驳。
严惊傲微笑地看着慕容沁:“这天庆律法是你的父皇定的,我的将军之位是你的父皇赐的,我们的姻缘是你的父皇点的,你说,你是不是该去找皇上问个清楚才对呢?”
“你无赖!”慕容沁又气又急,红着脸,好不容易才凑出一句斥责的话。
严惊傲一把抓住慕容沁的纤手,双眸晶晶亮地凝视着她:“好,我不耍无赖。那么公主,请你如实地回答我,我做将军不称职吗?我对你的心意是假的吗?”
慕容沁无话可答,往外抽了抽手,无奈被严惊傲紧紧握着抽不出来,只好作罢。哗哗的雨声小了,火堆噼啪声格外地响,当然还有一个更响的声音,那就是自己咚咚的剧烈心跳。
严惊傲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继续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你不是公主,我不是驸马,你再回答我,如果那一剑下去,我没有站起来,你现在会哭吗?会难过吗?”
慕容沁再次呆住,脑海中又浮现出严惊傲满身鲜血缓缓倒下的场景,她惊恐地发现,即使知道了严惊傲的真实身份,她还是会心痛得无法呼吸:“我————”想嘴硬逞强说不会哭,泪却扑簌地落下,忠实地出卖了她的心。
严惊傲弯起食指,温柔地替慕容沁拭去眼泪:“公主,你不需要回答了,我想,你自己也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慕容沁摇头,逼着自己狠下心抽出手,向洞外退去。
“公主!”严惊傲苦笑,却没有再来拉她。
雨声还没有停歇,外面的绿树香花想必已被狂风吹落一地,红妆凌乱。
就在慕容沁要踏出去的一刹那,严惊傲低声道:“我的头好热。”
虽然觉得严惊傲是在施苦肉计,却还是迈不出去那只脚,犹豫了一会儿,慕容沁的气恼终究敌不过担忧,抚上严惊傲的额头,真的很烫,嘴唇有些干裂,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严惊傲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是…………慕容沁不敢再想下去,赶紧让严惊傲躺下,用力撕下一条裙角,去外面接了一些雨水打湿,又拧干敷在严惊傲额上,然后取来储存的泉水喂给严惊傲喝了一些。严惊傲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开始还能勉强看着慕容沁忙来忙去,慢慢地竟似昏睡了过去。
慕容沁不敢大意,一直守在严惊傲身边,喂了几次水,严惊傲还是迷迷糊糊地不停喊热,又要撕扯自己的衣服,慕容沁恐怕她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只得用力按住严惊傲的双手。
说来也怪,严惊傲似乎感觉到了慕容沁就在身边,安静了许多,只是还在断续地说着胡话:“公主,我好热……热……沁儿………父帅………孩儿不孝……沁儿……别走……”
听着严惊傲清醒时从未唤过的闺名,慕容沁忍不住泪眼朦胧,这一刻,她心里终于明白,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自己的的确确爱上了她,母妃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那全心全意宠爱自己的良人吗?彼此相携,白头终老,谁说胜不过皇宫高墙内的红颜未老恩先断,嫔妃们的勾心斗角?
“热啊……好热……”严惊傲闭着眼睛在空中乱抓,好像要抓到一个能退掉体内高热的东西。
慕容沁心痛地缩成一团,不知所措,力气不够大又拽不住严惊傲,无奈之下,她只好半趴在严惊傲身上用胳膊的力量压住严惊傲乱挥的手。
即使知道严惊傲的身份,却始终无法将严惊傲和“女子”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两个人这样的亲密接触还是头一次,足以让慕容沁慌乱不堪,好不羞人。幸好严惊傲在昏睡中,看不到慕容沁的羞态。不一会儿,严惊傲不再乱动,似乎感觉舒服了一些。
慕容沁看着严惊傲舒展许多的眉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怎么就忘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身子近来越来越冰凉,有时感觉像冰窖一般,何不用来给严惊傲降温?若是再不及时退热,又没有郎中,严惊傲的病情就难说了。
思及此,慕容沁也翻身躺上青石板,所幸石板足够宽,能容两个人同时躺下。慕容沁心一横,伸手抱住严惊傲,尽量和她手足相贴,额头相抵。
严惊傲混沌中终于感觉全身传来丝丝舒适的凉意,高热渐渐退了下来,呼吸声安静了很多,也不再说胡话了。慕容沁感觉自己的身体似是被严惊傲身上的灼热传染,重重暖意包围全身,近半年越来越凉的手脚也悄然回暖,四肢百骸奔涌着暖流,连心都热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雨声由大及小,滴答滴答的敲打着树叶,她也一起昏睡了过去。
☆、十七、错中错
万籁俱寂,唯有鸟儿婉转的啼声格外清脆。清冷的露水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仿佛一颗颗金珠儿颤颤地滚在草叶上,闪闪发光。细细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里泛起了小小的白浪,雨后的清晨,美好又苍茫。
洞口的古藤如帐幔一样透进缕缕朝阳,严惊傲眨了眨眼,坐起身来,只觉神智清明,伤处也不怎么疼了。昨夜的高烧混乱中好像有一个人始终在身边紧紧相依,感觉像是躺在母亲的怀里,不,不会是母亲,应该是沁儿……慕容沁,慕容沁去哪里了?
“腾”地一下站起来,严惊傲从未发现自己竟然也可以如此慌张,山洞里没有慕容沁的身影,小溪旁边也没有,甚至陷阱里也没有,难道是被谢君昊的派来的追兵带走了不成?还是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独自离开了?可是明明昨晚她在身边啊…………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涌了上来,说不清是对谢君昊还是慕容沁。回头望了一眼山洞,严惊傲大步往山下走去。
华灯初上的时候,一辆烟灰色马车悄悄地驶到营帐附近。
“行啦,你们赶快回去吧,本公主不需要你们送了!”眼看着军营就在跟前,慕容嫣转过身,对护送的大内侍卫轻松交代,“回宫后绝对不许跟任何人透漏本公主的行踪,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四个大内侍卫唯唯诺诺地应承,不敢有任何违抗之词。
一身男装的慕容嫣忍住窃笑,看了看身上的葛衣布袍,大摇大摆地朝主营帐前行。
“站住!什么人?”守帐的士卒喝住慕容嫣。
“哦,我叫穆岩,是你们将军叫我过来的,说要交代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是耽搁了将军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啊!”慕容嫣说得一本正经。
“这………”那士卒为难地搔了搔脑袋,一时吃不准慕容嫣到底什么来头,“可是我们将军现在不在帐内啊。”
慕容嫣机警地望望周围,还好没人注意这边,忙换上一副笑容:“没关系,我进营帐等一会儿便是。”
见士卒犹豫,又软硬兼施道:“放心好了,我绝不说是你让我进来的。要是你不让我进去,将军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
那士卒被慕容嫣说得一阵迷糊,感觉这小兵的话似乎在理,又似乎互相矛盾,正思量间,慕容嫣已经趁机溜进了将军主帐之中。
严惊傲,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慕容嫣心里乐开了花,母后近来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时间对自己耳提面命,严加管教。瞅了个时机,慕容嫣一路紧赶慢赶,总算顺利到了军营,进了姐夫的帐内。
坐在案前呆等半天,还是没人回来,慕容嫣撅了嘴,百无聊赖地一会儿摸摸砚台,一会儿翻翻无趣的兵书。眼看已到亥时,还是不见姐夫的身影,慕容嫣打着哈欠,和衣躺在严惊傲的床边,睡意朦胧。
正要梦会周公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和守帐士卒行礼的声音,慕容嫣“忽”地坐起来,吹熄了蜡烛。
谢儒轩本是擅文不擅武之人,万般无奈之下被谢君昊和慕容辰逼着接下了严惊傲的将军之职,下属对他的排斥之心不说,翔国助战的三万军士一看天庆国换了主帅,也都悉数撤了回去。无法,谢儒轩又只好请求谢君昊新派了五万兵马驻到白鹭岛。
被几个副将七嘴八舌的兵法弄得焦头烂额回到自己的营帐,谢儒轩举起双手揉着闷胀的太阳穴,只想赶快休息一下,没想到刚踏进帐内,烛火却突然熄了。
谢儒轩生性温和,况且眼下疲累,也懒得追问怎么回事,就摸黑走到军床前,脱了盔甲准备睡觉。还未躺下,突然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驸马?”
谢儒轩愣住了,脑子里种种念头飞转:是慕容沁?她叫我驸马,这说明她不知内情,把我当成了严惊傲,可是,她怎么会来这里?
慕容嫣狠了狠心:皇姐,对不起,你就把驸马让给我一次吧,一次就好!谢儒轩试着轻声问了一句:“公主?”慕容嫣不敢多说,怕严惊傲听出她的声音和皇姐不同,只“嗯”了一声。
一双滑腻的藕臂伸了过来,搂住了谢儒轩的脖子,馨香扑鼻而来,冲昏了谢儒轩的头脑。从来都是偷偷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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