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绝无非分之想……”方婷儿重复着严惊傲的话,抽回左腿,又换了一连几掌劈来,严惊傲左躲右闪,毫无回击之意,方婷儿却不能近她身半分。
十几个招式下来,方婷儿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严惊傲却毫发无伤,安然而立,方婷儿突然收住拳脚,往新房凌空一跃,喊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新娘子是怎么个国色天香!”
严惊傲情知不妙,不知道这个娇蛮的小丫头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也立时提起轻功追了过去。
一把抓住正要推门而入的方婷儿,严惊傲压低了声音:“婷儿,不许再闹了,赶紧回去,要不我喊方伯伯派人过来接你!”‘
方婷儿的小脸已经哭得像花猫,此时反而笑了:“哈哈,傲哥哥,你真的好疼公主,我真的,很羡慕她……”
严惊傲无语,这时方家的管家闻声跑了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方婷儿道:“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让老奴好找!老夫人正在前花厅等您,快跟老奴走吧!”
“我不走!”方婷儿欲甩脱管家的搀扶,身子却不听使唤,刚才的打斗耗费她不少力气,酒劲也上来了。严惊傲用眼神略一示意,方府管家立刻扶着方婷儿一径去了。
进个新房居然都一波三折,严惊傲轻轻叹气,一声苦笑,信手一推进了门。
龙凤烛此时正灯花摇曳,红衣佳人蒙着喜帕娴静地侧坐在喜床上。
这时有喜娘走上前来小心地将新郎新娘的头发各剪下一绺放在一个银丝绣鸳鸯的精致小袋里,此谓之“结发夫妻”。严惊傲取出红包打了赏,喜娘福身谢赏而去。
严惊傲定定神,深吸一口气,也走过去坐在床上。刚一坐下,却又“腾”地站起来,哗地一下掀开红色龙凤喜被寻找那硌人的来源。一掀被子,严惊傲哭笑不得,原来被子下好像煮粥般撒满了各式喜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红豆、绿豆……
这还教人怎么睡?严惊傲暗暗地想。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成亲仪式的步骤,下一步该是喝合卺酒还是掀盖头来着?
喝过酒的脑子似乎有点昏沉,算了,反正这会儿没人,别管那么多讲究,先掀盖头好了。
新房为何如此之热?严惊傲又伸手拉开新郎吉服外衫的纽襻,嗯,好像凉快一点儿了。
一阵梅香沁鼻而来,严惊傲屏住心神,仿佛喘一口大气就会把眼前的佳人吹走。盖头被颤颤掀开,露出下面一张绝代容颜。
新房里寂然无声,但似乎,有什么不对。
星眸半阖,长长的睫毛上闪烁着点点泪迹,梨花带雨,泫然而泣。
严惊傲心中一疼,伸手欲为慕容沁拭泪。
“别过来!”一声轻轻冷喝,自袖中滑出一只双珠鎏银钿花簪,皓腕一扬,慕容沁已将珠簪指向了自己的光洁长颈。
杀了你做不到,杀了自己总可以做到吧,这就是慕容沁此时的想法。
严惊傲还是呆呆的,似还未从眼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严惊傲只听见自己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慕容沁凄然一笑:“我生在皇家,自幼没有一丝自由,无论何事,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母妃不得宠,连我的婚姻也是被父皇安排好的,不是要到番外和亲,便是要嫁与王公大臣笼络人心,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的性命是可以自己决定的吧。如果你不想明天传出新婚王妃暴毙的流言,就不要碰我!”
严惊傲瞳孔一紧,竟罕见地乱了方寸:“好,我不碰你,可是你也要放下簪子,不要伤了自己才好!”
如果慕容沁能够知道以严惊傲的身手,自己这样的威胁早就会被劈手夺下,肯定不会说出性命能由自己决定的话来。可是严惊傲不敢出手,唯恐一伸手引起慕容沁的警惕划伤了她自己。
为了让慕容沁放松心情,严惊傲甚至边说边站起来往门口退去。
慕容沁稍稍松了一口气,慢慢放下簪子。此时严惊傲忽然注意到慕容沁白皙的颈根居然隐隐有一些青色的玫瑰花印记。
断情散!
严惊傲大惊,情急之下一个箭步蹿至慕容沁身前,手急速拉开她的衣领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让新房里的两个人同时愣在那里。
☆、五、烟花散
“公主、驸马请息怒!”侯在门外的云澈和眉心听见新房内有异响,也顾不得多想,赶紧闯进门跪在二人面前。
眉心壮着胆子偷偷抬眼望去,只见驸马一手撕着公主的领子,脸上隐有被掌掴的红印,公主泪水涟涟,胸脯起伏,表情是又怒又惧。虽然还不清楚新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新婚之夜夫妻打起架来的事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不应该是洞房一刻值千金吗,怎么到了公主和驸马这儿就全变了样?眉心和云澈战战兢兢地跪着,又不知如何相劝,只能再次叩首道:“公主、驸马请息怒!”
良久,还是严惊傲先松开慕容沁的衣领,缓缓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鸦雀无声:“在下唐突公主,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见谅!”说完略一拱手,足下生风,转眼间已不见人影,只留云澈和眉心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慕容沁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差点瘫软下来,强撑着身子吩咐:“你二人也不必跪着,且下去吧。”
“可是公主,”年龄大一点的云澈迟疑着开口:“若是今晚驸马不回,这……这……”
“若有差池,自有我一力承担,你们退下吧!”
云澈和眉心素知慕容沁的性子,不敢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亏是黄道吉日,果然天气晴好,廊外月色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纯白皎洁。大红的喜字连回廊都贴满,七彩的灯笼依旧在红尘中喧腾,不眠不休。严惊傲站在九曲回栏的尽头,负手而立,峻厉的表情与身上的大红吉服是如此格格不入。
居然,是断情散!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置她于死地?严惊傲刚毅的剑眉紧紧皱着,仰望星空。练武之人自然或多或少懂得一些医理,这断情散只在医书上见过,据说它无色无味,却以剧毒闻名。中毒之人最初时毫无察觉,只是血液会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冷,有的人在颈上会长有若有似无的青色玫瑰印记,有的人则一切如常。若是没有名贵难求的新雪养魂丹续命,中毒之人不出一年时间,必定血脉渐凉,直至凝滞而亡。
任凌和梁然已经听到严惊傲的召唤匆匆赶到,两人都身着黑色紧身短打夜行衣,走路时毫无声息,一看便知内力浑厚,技冠群雄。两个人看到严惊傲,施半跪礼齐声道:“主上,唤我兄弟前来有何吩咐?”
严惊傲的眉略略舒展,转身道:“眼下本王有一件大事,需要二位出马。只是……”
两人都坚定地拱手道:“主上但讲无妨,我兄弟二人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严惊傲忙说:“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怀疑你二人的办事能力,而是此事非同小可,一定注意查访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明白吗?我严家新晋王妃,长公主慕容沁中了断情散!”
二人一怔,对视一眼,任凌惊道:“主上确定是断情散吗?据传断情散在江湖上已失传多年,怎么会……”
“我确定是断情散!”严惊傲轻吐一口气:“我曾仔细看过,长公主身上玫瑰印迹尚淡,应该中毒时间不长。长公主可能自己还不知道,当然,本王也没有打算让她知道,她不懂武林之事,何必徒增她的忧惧。现本王命令你二人悄悄查访投毒之人,还有,一定要彻查出断情散的解决之道!”
“是!属下明白!”任凌和梁然听令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尽管整夜未眠,一双美目尚有些红肿,第二天清晨,慕容沁还是在丫鬟的服侍下早早梳洗停当,去给公公严戡问安敬茶。
云鬓高挽,神色略微憔悴依旧掩不去娇美风华,步步生莲,足不惊尘,端地是一派皇家公主的高雅恬静风范。严戡急忙从檀木圈椅上站起,与公主同施一礼,强颜欢笑道:“公主千万莫要行此大礼,折煞老臣了!”
慕容沁婉然一笑,沉静地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女训》儿媳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既然嫁到严家,自然不可行君臣之礼,而需行孝悌之道了!”
说着盈盈福身一拜,端过云澈手中的托盘敬上:“父帅在上,请饮沁儿所敬之茶!”
严戡听得长公主一番话入情入理,得体大方,不由暗叹公主教养之佳。细察之下,并未发现公主脸有知晓真相的恼怒痕迹,遂放下半颗心来。再看一侧的严惊傲,精神萎靡,似乎还打着哈欠,不由又怒火顿起,碍于公主在场,不便发火,只得接过茶笑问:“长公主不必多礼,敢问公主可还住得习惯?”
慕容沁侧看严惊傲一眼,后者面色如常,似乎事不关己,想起昨晚洞房之事,慕容沁脸上有些发烫,还是微笑着回道:“多谢父帅挂怀!下人们伺候妥帖周到,沁儿并无感觉任何不适之处,睡得很好。”
严惊傲扭头望天,嘴里轻轻嘀咕一句:“才怪!”也不知慕容沁有没有听到。
严戡压住怒火斥道:“你看你,漫不经心,哈欠连天,成何体统?今天公主要二日回门,在宫里面圣时你也要这个样子吗?”
大喜之日累了整整一天,新婚当晚被灌得半醉,还要避着下人耳目,半夜偷偷溜回自己书房睡觉,大清早再提前爬起来和公主扮恩爱夫妻,能不困吗?要不换你试试!
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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