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你还是愿意帮这个忙,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等青峰保释出来,他一定会去登门感谢你的。”
“其实也无所谓了。我就当自己还个人情好了。”
“人情?”
“第一次见到你朋友那晚,看他一个大男人守在楼梯口时还是挺害怕的,听他说想找那家主人,就一直坐那里等下去了。刚巧那晚忽然冷空气,我也没带够衣服,下班走回家一路上冻得不得了,可能是看上去很狼狈吧,你朋友问我,你冷不冷。”
说到这里,阿乔笑了笑:“知道吗?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和我说过这句话了。”
目送阿乔离开,黄濑像是放下多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整个人松懈下来,靠在了墙边。
“你冷不冷?”
他低低地重复着,将手中的热茶握得更紧,贴近心口,觉得那里的热度,正透过皮肤,一点一点地传到心底。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
青峰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第18章 第 18 章
“辉Sir,先恭喜你保释成功,不过想顺便问问,那里伙食怎样啊?”看到青峰终于被放了出来,若松心情不错,嬉皮笑脸地打趣。
青峰瞥了他一眼:“还行,你要不要去试几天?”
今吉在一旁摇摇头:“刚出来一个又进去一个怎么了得,上车吧,载你回警署。”
青峰有曱意无意地扫了几眼拘曱留所门口,却没有发现某个熟悉的身影,今吉看他这样便说:“怎么?黄濑没来接你,只有我和若松,失望啦?”
“我有说想他来吗?”
“得了吧你,一出门就心神不定瞄来瞄去,骗谁啊?人家来时又嫌人烦,人家不来烦了,你又觉得寂寞……”
“说够了没啊?”青峰将行李袋甩上肩头;“到底走不走?”
“当然走啊,带你回警署,先给关二哥上几柱香。”
或大或小,全港几乎所有警署都有摆放关帝神位。每逢警员结婚,退休,抑或重大行动之前之后,很多人均会自觉地给关公上香。尤其O记,这个危险等级任务相当频繁的部门,逢年过节,更会有高级警司带领西九龙刑事侦缉全体人员,进行大规模的酬神拜关公的仪式。青峰回到警署之后,坐电梯径直下到底层南侧大厅,供奉关公像的神龛前。神龛旁有一盆清水,水面上还漂游着几片柚子叶。青峰净完手,点燃了三炷香,鞠了三个躬,然后将香稳稳当当地插曱进香炉。之后他离开大厅,和今吉一同去到楼上办公室。边走他边对今吉说:“喂,你说,我们拜关二哥,那些赌场啊黑曱帮家里个个也有他的神位,关二哥到底会保佑谁?两边的香火他都吃……”
“青峰,”今吉耸耸肩;“规矩就是规矩啰,拜个神,求个心安,当个好的心理暗示不好吗。”
“我知规矩是规矩,不过,我也不需要什么心理暗示。”回到办公室,青峰随意拉了一张转椅坐下,语气有点懒洋洋。
“你到底在不爽什么?”
“我有什么不爽的?”青峰抬头看着今吉。
“黄濑救了你,你打算怎样?”今吉也拉过一张座椅,坐到青峰对面。
“什么打算怎样?”
“我也说不了你,你住了半月拘曱留所,心情不好我理解,”今吉叹了口气;“虽然保释成功了,不过还没开庭,你还算有命曱案牵扯在身,配枪是肯定不能还给你的了。不过毕竟不是正式入罪,暂时也不会炒你鱿鱼。至于警员证,听说还在商量,觉得可行的话就会发还给你,就算不发还,你还是可以继续在警署里做日常的文职案头工作。实在这段时间不想开工的话,像你这种情况,请个长假也会批的……喂,你到底有没在听?”
青峰侧过身,伸手将放得远远的烟灰缸拿到手边:“在听啊,说我最多没张证和枪,和街上的无赖彻底没区别,”他随口应着,掏出一根烟点着;“不过暂时又还没失业,真好。”
今吉摇摇头:“谁说你和街上的无赖没区别了。听我说一句,人要知足,你起码不用在拘曱留所过冬过元旦了,隔着铁窗过节多凄凉,现在很不错的啦。”
青峰沉默,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就算黄濑不来见你,于情于理,你也该去见见他道谢。”
青峰不耐烦:“我有说不去吗?放心,我还会给他写感谢信啊,是不是还要我对他以身相……”
“你扯哪里去了?我什么都没说。”今吉看着青峰;“我怎么觉得你进了趟拘曱留所,脾气比以前更差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按你刚说的,我有命曱案在身,也差不多失业了,该准备一下转行卖牛杂馄饨了是吧……”
“切,谁敢帮衬你啊,见到你黑口黑面都吓跑了。”
“不见你半月,还是那么爱损人,”青峰笑了下,“靠兄弟手足帮啰,干脆就开在警署门前,你们不要没收我的档口就好……”
“没收你个头。”今吉见谈话气氛略有缓和,便也笑了笑。他明白青峰才刚刚出来,确实不适宜一下处理太多事,于是起身拍了拍青峰肩膀:“先回去休息吧,你还可以放假,我还要继续工作,真是劳碌命啊。”
“哦,那提前祝你元旦快乐啰。”青峰斜了他一眼,随手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
年近岁晚的Velvet Club,客人比往日更多,还冒出了不少生面孔。不少人都偷偷观察着两位外在条件出众的青年,但这两人,偏偏只安分地坐在吧台一角喝酒,对一切搭讪拒不受理,对旁人的目光也似毫不在意。
“前几天好像听你说过,你朋友不是已经放出来吗?”冰室望向坐在身旁闷头喝酒的黄濑,“不去看下他?”
黄濑摇头,放下酒杯:“他应该不想看到我,何必自讨没趣。”
冰室挑了挑眉笑道:“我还以为像你这种类型的,从来不会有这种烦恼。”
“什么叫像我这种类型的,”黄濑苦笑,“说真的,他那个人,最怕欠别人人情,不过现在出来已经三天了都没联曱系过我,看来比起欠人情,他更怕欠其他感情。就怕现在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呵,你朋友没出来前那个星期,你就天天跑来这里喝酒,担心能不能成功保释,好不容易成功了,还是天天跑来这里,担心这担心那,一不小心喝过头了,还要连累我拖你回去。”说着冰室眨眨眼,“你不是说跟他告白了吗?当时那么有勇气,现在却没勇气去见他?”
“那怎么同,当时情况不太好,我一下子大脑发曱热说出来了,换做其他时候,谁敢随随便便对个同曱性告白啊。”
“后悔啊?”
“那倒没有,不过被拒绝一两次也够明白的了,没必要让人困扰吧。”黄濑淡然地说,“我也不是总是那么有勇气,嗯,厚脸皮的。”
“爱情真烦人啊,”冰室无奈地看着他,“我今曱晚陪不了你那么久了,你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黄濑想了想:“没关系啊,我也早点回去好了。”
“怕了你,这样吧,安豪那边的钥匙放在……”
“门口第三个花盆底下压着,我记得。”黄濑小声道。
“怕你不记得而已。能顺当回你住的地方就还好,实在撑不过去的话就去那边休息吧。毕竟离得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你前些天说过的,我自然记得,”黄濑笑道,“你对酒鬼都那么好的吗?”
“呵,你来历不是挺清楚的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冰室回道,“何况那里也没什么好偷的,我有时图个方便也会在那里过个夜,他家人也不在这边了,就留一个房子。”冰室叹了口气,“明明条件不错,偏偏情路不顺经常借酒消愁,醉时又要人照顾,我也说过,就这点来讲,你和安豪是挺像的。”
黄濑抿了一口酒,听冰室继续:“我先回家了,今曱晚要加个班赶份工,明天再去看你吧,如果你还在的话。”
黄濑喝得眼神有点迷蒙:“谢谢啊,话说你的醒酒汤真挺有用的,不过如果你朋友,是叫安豪吧,忽然回来看到我这个陌生人……”
“不会的。”
“真的吗,万一他回来那我怎么解释……”黄濑一回头,发现冰室已经离开,只得撑了撑额头,继续自斟自饮。只是一个人的酒实在喝得有些意兴阑珊,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招呼酒保过来结了账,走出酒吧。出门时脚步还有些虚晃,黄濑这才发现外面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阵阵寒风冷雨扑面而来,顿时让他清曱醒了大半。等了半响,眼见雨势并无变小的趋势,黄濑稍作犹豫,还是向着这些天已熟知的那个方向走去。
虽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还是打湿曱了他大半衣衫,幸好这些天下来他也有在这边留几件简单的替换衣物,等他冲完澡换上,却是更加清曱醒了。时间尚早,才是夜晚八曱九点,黄濑懒懒地瞄着窗外撒落下来的雨点,大脑放空,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想了想,过了半会,还是来到书房,打算翻翻有没有什么书可以打发时间。
他到这里的时候多半不怎么清曱醒,这里对他唯一意义似乎就是让他睡个好觉,第二天伸个懒腰顺利去上班。醉得不怎么厉害的时候,倒是能和冰室聊上一些时间。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看不开,有时甚至觉得,只是为了多个朋友听自己倾吐心事,将自己从沉闷的感情纠葛中解救出来,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喝醉”。冰室是海外留学归来,似乎在这边朋友也不太多,大抵因为如此,对黄濑这个谈吐得体,外表俊朗的青年也相当乐意结交。
沈安豪家的书房不小,深棕色的书柜整齐地排了三列,黄濑有时白天临走时,也见到过冰室在这边翻阅资料赶方案。一台银白色的手提电脑放在了书桌上,黄濑认出是冰室经常用的。书柜旁的杂物架子上还摆着一个简单的木制小相架。
黄濑对这个斯文俊秀,笑容爽朗的年轻人容貌已相当熟知,毕竟除了书房,卧室也放有他的照片。黄濑从不曾在家里放过自己单独的照片,按他的理解,除非是照得相当漂亮的艺术照,抑或是和重要的人一起拍下的照片,否则没什么必要在家摆放自己的生活照。
正在这么想着,他拿起相框——
“你怎么在这?”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