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刻意压低而又严厉的呵斥多久没有听到了？
似乎，自那一次错误之后就没有了吧。忍不住转身回望着那纤细又单薄的少年，当视线相撞的那一刻，白兰从那双温润的褐眸中读出了大空不容置疑的坚定信念。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相信我会保护自己！”
“好好好，我知道了，一个人不要乱来！”
白兰掂量掂量桌上的文件，眸子在触及到Giotto时闪过一丝莫名的阴沉。估计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他必须快点行动，彭格列这个地方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能呆了。
“我先走了，Primo可不要欺负小纲吉哟……”
颇有深意的瞅了Giotto一眼，白兰转身在两人的目光下不甘不愿地离开办公室。沉默了许久，Giotto才退出超死气模式，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歉意。
“抱歉，将这么沉重的工作交给你！”
“没关系，你好意收留我们，我也应该做些事回报你。”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隐隐约感觉要发生什么了，他现在迫切需要知道有关彭格列以及敌对家族的所有信息。道格拉斯·菲尔德向来不是一个会孤军奋战的人，这些日子他一定拉拢了不少想要击垮彭格列的人。
遥望着灰沉的天空，纲吉的笑容一点一点隐去，精致的脸上带着一点迷茫，一丝不安。回房匆匆拿了耳机和匣子，他裹上一件大衣就往约定的地点赶去。秋风瑟瑟的天气里，这短短的一段路程竟让身经百战的教父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阿诺德皱眉接住迎面扑来步履不稳的人，手指触及到的纤弱身体还压低声音喘气。
“你在干什么？天色还早，我们有时间赶到市区！”
纲吉站稳抚着前胸平稳气息，眉宇间染上些许愁绪：“对、对不起，只是突然觉得很不安！”
这般神情，阿诺德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数日前黑巷里那强悍的不可一世的人。拉起纲吉的手腕，他单字命令道：“走！”
缓缓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冰凉长满厚茧的手掌传来温热黏湿的触感，以及……轻微的颤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也因为未知的未来而恐慌，草食动物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阿诺德转一身捏着纲吉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冷清的蓝眸带着慑人的锐利直直射向褐眸深处，仿佛是要将少年剖开仔仔细细研究一番。
“泽田纲吉，你究竟是谁？明明是家族至高无上的首领，又时时露出这种表情，软弱？强悍？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诶？！”纲吉抖了一下，反射性握住了阿诺德的手。“为什么这样说？”
“那种高纯度的大空火焰就连Giotto也及不上，哪个家族敢收你？何况，那不是你真正的实力吧？！”
冰冷的眸子隐隐烁烁的兴奋，此刻的阿诺德就像是长期处于恶劣环境的孤傲野兽终于遇到一只可口的猎物一般。纲吉看着那□裸好不加掩饰的冷眸，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是完全勾起了初代云守的食欲，无声的叹气，他敛眉递给阿诺德一个歉意的笑容。
“抱歉，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Giotto也知道吗？”
要不是计划乱了套，他也没必要这样藏着掖着。如果可以，他想尽快见一下那些人。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你只要跟着我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就够了！”
虽然Giotto不让他们说出已经知道泽田纲吉身份的事，但那些跟他无关，他只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走下去。
“嗯，总有一天，我会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
来到市区旅馆已经是深夜时分，纲吉冲洗后换上了一件白色浴袍。冒着热气的水珠沿着发丝落到他优美的锁骨，一声细颤，水滴在红色的地毯上消失殆尽。
夜很黑，就连唯一能带来光芒的月亮也被厚实的乌云遮住了，冷冽的晚风吹得窗户吱吱作响。
柔软舒适的袍子只在腰间随意打了个结，纲吉站在窗前任由冷风灌满衣领，心里的不安不断扩大，他无法安稳入眠。
“蠢纲，快点把头发擦干，胆敢生病你就死定了！”
“Reborn……”轻不可闻的一声低喃，纲吉没有回头，担忧的神情被掩埋在了黑暗中。
“哼，少给我摆深沉！”把玩着小巧的列恩手枪，Reborn面无表情的讽刺道。
“不是摆深沉，我是真的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超直感……吗？”
“……”无言的点点头。
“那家伙离开前煽动了所有反对彭格列的势力，一些中小型同盟已经蠢蠢欲动要求你亲自出面解决！本部现在很忙，根本没有办法再多派些人手过去！”
“Reborn……”
纲吉回头看着开始制造冷气的小婴儿眉峰渐渐拧起，reborn手下一滞用枪口顶着帽檐，黑眸没好气的瞪着自己的学生。
“少在那给我同情心泛滥，为难的可是我们这边！”
叹息一声，纲吉又将视线放在了广袤的无垠的夜空：“他们的心情我不是不理解，越是强大越是让人敬畏，他们只是害怕，彭格列的力量……”
“好了好了，别罗嗦了！这边会尽量减少伤亡的，有时间去那个地方走一趟，事情会好办很多！”
纲吉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大家在21世纪一定奋战得很辛苦。他微微回头，漂亮的褐色瞳仁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有些涣散。
“谢谢你！”
咔哒——
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Reborn望了纲吉一眼低声说道：“别忘了！”
点点头，纲吉以最快的速度爬回床上将耳机塞在枕头下，抬眼望着站在门口的阿诺德，干笑道：“哈、哈……哈，你还没休息吗？”
关上门，阿诺德装作没看见纲吉的小动作，径直拿起沙发上的毛巾轻轻覆上他冰凉的发丝。
“你生病了，我会很困扰！”
“抱歉，我在想些事情！”
寓意不明地冷哼一声，阿诺德轻轻擦拭着冰凉的发丝，蓝眸不经意扫过纲吉的领口，那个高度正好可以瞅见少年胸前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目光定格在少年的左胸上，冰蓝色的瞳仁是一瞬间紧缩。
“那个伤……有人能伤到你？”
闻言，少年身形一僵，一阵钝痛蔓延在心尖。无言地抚上胸口那道丑陋的疤痕，掌心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清楚地提醒着他曾经发生的一切。沉默，就在阿诺德放弃得到答案时，纲吉才淡然道：“是我自己弄的！”
自己？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阿诺德不自然地颦眉。
“原因？”
“为了……洗刷罪孽，有些事没必要把最重要的人也牵扯进来！”
洗刷罪孽，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阿诺德当然知道纲吉所说的绝不可能像他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当中的隐情，想必也是应该埋没于黑暗的残酷。
停下手中的动作，阿诺德强硬地转过纲吉的身体，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的视线对上自己的眼睛，含水光的眼睛带着丝丝迷惑。这个人……
他与Giotto不同，Giott会在无法选择的时候铲除异己。
而他，这双瞳眸，总是温柔的注视着一切，澄澈得不染一丝污浊，即便是面对敌人也充满了怜悯与不忍。看起来纤细柔弱的身体蕴藏着无法想象的力量，出手凌厉却不伤人性命。每每与他在一起，那眸光总是会染上他说不出的情愫，很奇怪很烦躁……
倾身，让自己的影子在对方眸中放大。
“你，到底……在透过我的眼睛……看谁？”
神情一怔，纲吉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他只是觉得阿诺德和恭弥太过相像，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下。想必也是，那样骄傲的人，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耳边蓦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阿诺德颇带警告意味的话语，纲吉心里的疑惑渐渐清晰。半敛着眼睑，璀璨的眸光婉转着摄人心魂的风华，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是夺走了阿诺德全部的视线。
“不会有人成为谁的代替品，阿诺德永远都是阿诺德！只是你们两人太过相像，让我有些失神，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不要再对我说抱歉！”
“我明白！”
章十七 蠢蠢欲动的黑暗
Samle——这个名字正如这个世界一样，The Exterminating Angels （欲望天使）。在这里，无论白天黑夜都照不进半点光芒，妖冶魅惑的血色主宰着黑暗中沉沉浮浮的心。
“cheers！”
高脚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淡漠而疏离的交流着。他们同样骄傲，同样为了权力不可一世，不肯屈于人下。
“谢谢你，道格拉斯！多亏了你的武器，彭格列现在可是鸡飞狗跳了，Giotto那家伙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哈哈哈，一想到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大小不一的七色水晶镶嵌在黑石筑起的屋顶上，微弱的烛光透过晶莹的水晶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摇曳在冷清的石壁上。硬石砌成的石桌上摆放着新鲜的曼珠沙华，圆润的水珠映衬着绯红的花丝透出一种亮丽的艳红色。
一男子斜在坐台边轻晃着盛着液体的高脚杯，银色冷眸泛出尖锐的寒意，垂至肩头的发丝伴随着男子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晃着，隐晦的七彩光晕下隐约可分辨出男子的发丝银中带着一抹浅淡的紫色。
单手支着下巴，男子不知注视着何方，棱角分明的俊颜透出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坐在他身旁的阿尔弗列德的首领斜视着男子眼角闪过一丝阴霾，速度之快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奖了，阿尔弗列德的boss！”
男子抿唇冷笑，对方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晃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继续道：“单论战斗力我们确实及不上他，但死气之炎不同。尽管Giotto·Vongola拥有着封印匣兵器的力量，可对于一个失去心的人，根本不足以引出大空之炎真正的力量！”
“确实，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