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百里屠苏当年是他救下的。
“说起来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这些年在外面到底是在搞什么？”等到慕容紫英安静下去了之后，含光的声音响起来了：“让你出门是出门历练的，更何况琼华早已规定过弟子成仙之前必要回门派，你怎么听玄震说话的？出门还是修炼者等回门了就变成仙人了？你可知若是散人成仙天道可是只会将你记录在地仙甚至散仙之流的，无门派庇佑你很可能这辈子都难以进阶，这道理玄震不会没跟你说过吧？”等到后来，含光的神色越发严肃。
玄震当年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将弟子放出门派之前思索良久，就是生怕弟子们万一在外面成了仙可就难办了才会千叮咛万嘱咐让弟子们务必记得回门成仙，然而他们当年看好的琼华第一人如今竟然在门派之外已经结成仙身，这怎么能够让含光不生气？
“弟子知错。”这慕容紫英难怪会收百里屠苏为徒，这两人认起错来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的，闷葫芦一个，不会解释也不会辩驳，说得重了就一句弟子知错。
“啧……我也是见了屠苏方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徒弟，本来还期待着你应该不会和那孩子一样……没想到我还真不幸言中，你们两个真是有够像的，什么都闷在心里……我知道我今日才和你见面自然得不到你万般信任，可我好歹是玄震他们千挑万选给你选出来的师尊，你就不能偶尔坦承一下么？”
看着慕容紫英听到了这番话后思绪翻涌却依旧沉默的样子，含光叹了口气，抬起头瞟了一眼围观党，撇了撇嘴拉着紫英踏上了自己的弯刀。
“长辈说话没你们这群小辈听的份，百里屠苏你给我继续跪着，我知道你打算干什么。”说着带着慕容紫英飞上了半空。
“……殿下好话痨……”看着升上了半空的含光，东葵吐了吐舌头，感慨出一句。
等到含光带着慕容紫英两人来到一处僻静之所，他这才呼了口气，尽量用缓和的语气：“我虽然未曾预想过自己有弟子缘，不过既然你拜入我门下就我就自然会护着你，你在天墉做了执剑长老无所谓，不回琼华没关系，反正你师父我也没回琼华这么多年，成仙更加没关系，你到底是琼华的弟子，琼华哪有不认你之理？……只是该说的你要说清楚，不能够一直闷在心里。”
“师尊所言，弟子谨记在心。”听到含光这么苦口婆心地说了半晌之后，慕容紫英由半点响声不露的闷葫芦变成了一个沉默是金者。
“……行了行了，看你那一副样子我就来气，既然话都交代清楚了就等什么时候回一趟昆仑吧，我观玄震和夙瑶她们的修为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等他们飞升之后你也是时候接任琼华掌门之位，”看到慕容紫英抬起头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含光一挥手就打断了他，“别说什么你现在只是地仙难以担任掌门之位，多少年前他们就给你铺好路了就等着你回去？琼华下一辈的弟子们也都很服气你，更何况以你天资怎么可能不会在百年之内进阶，虽然今日才与你见面，不过你的资质我还是有信心的。”含光目光深沉地看着慕容紫英，很想知道他还打算说什么来推诿自己的决定。
“弟子明白了。”慕容紫英听着含光一连串机关炮一样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点头答应。
“如此便好……说起来屠苏也跪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含光看到慕容紫英虽然想说什么但是却被自己噎住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心情诡异地好了许多，只觉得自己刚才被慕容紫英那个闷葫芦一样的性子气到的心得到了慰藉。
“啊，他们回来了。”等含光和慕容紫英回到百里屠苏等人的聚集地时，东葵的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们的身上来。
含光下了弯刀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了慕容紫英的身后，表明自己并没有插手两师徒对话的意图。
“你方才有什么想说的？”慕容紫英因为被含光说教了一顿，在百里屠苏的面前心气平和很多，他看着百里屠苏，虽然还是沉着脸但是语气已经好了许多。
“望师尊明鉴，弟子并未谋害肇临师弟。”百里屠苏跪在地上低声说着，因为被含光惩罚性质地罚跪现在的语气已经比起初时弱了很多。
“此事不必多言，你心性如何，为师自知。如今且回天墉城修养，将你凶煞之气稳下。”听到百里屠苏强撑着半天只是为了自己辩驳一句，慕容紫英当即缓和了神色，他自然知道自己弟子因为体质的原因在昆仑山上受到过诸多委屈，自然包括了很多的误解。
“启禀师尊，弟子已决定……不再回天墉城。”然而，等到慕容紫英这句话说出之后，百里屠苏仍旧是没有站起，反而低着头，带着坚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将你方才所言，再说一遍。”听到百里屠苏所说，慕容紫英很是愤怒，然而他知道自己弟子定然是有什么原因才会如此说。
“弟子已决定，不再回天墉城。故要与师尊明言，弟子绝无犯下杀害同门之罪。”
“下山一趟，便觉再无顾忌？不返昆仑，身中煞气如何抑制？将性命视同儿戏？！”慕容紫英看着百里屠苏，开始自省是不是这几年在山上将他逼得太紧了这孩子直到现在才刚到叛逆期？
听到慕容紫英这样说，百里屠苏真的还是觉得委屈：“……若回天墉城，又能如何？封印解开，三日后弟子便魂飞魄散？封印不解，弟子于门派中苟延残喘，直至迷失心智，变为疯狂？”
听到百里屠苏这么说，慕容紫英转过头看了一眼含光，疑惑是不是对方将这件事告知他的，而含光给出的回答则是摇头。
开什么玩笑，当初百里屠苏身上那个封印还是他加封的呢，又怎么会自毁门墙让这个孩子知道如此令人绝望的事情？
“……从何得知封印一事？”慕容紫英沉默了许久，干巴巴地问。
“天墉城除剑术以外，尚且精通解封之术，师尊如此神通，必是早已知晓我身怀封印，无怪乎……偶尔流露欲言又止之色，只是怕弟子难过，从未提及……弟子明白，师尊望弟子摒弃杂念，于昆仑山中静心清修，即便无法全然抑制凶煞，至少可多活三年五载。然而下山以后，弟子方知，一个人活着，原本……有许多事情可以去做，结交朋友，行侠助人，哪怕只是踏遍万里河山，心胸开阔，也好过为苟活安于一世，弟子已不在乎能够活得长久，只求按自己心意去做。”
“自己心意？那么当你体内凶煞再也无法抑制之时，又该如何？”慕容紫英看着百里屠苏坚定而又决绝的眼神，心中涌上了一阵复杂之感。
“在那一天到来以前，弟子将前往渤海之东的归墟，那个无底深渊之中，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光阴流逝天地变迁，什么都不会有，只余下永恒黑暗的禁锢。届时……哪怕凶煞之力将弟子化为狂魔，亦不必担心祸害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含光只要一遇上徒弟就自动变身话痨模式，啧啧啧，小紫英你惨了… …
☆、第105章 古剑16
寒光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师徒两人的闹剧；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歪过头与躲藏在尹千觞背后的东葵对上，小姑娘偷偷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偷笑起来，比起之前活泼了不少。
“东葵当真是天真烂漫了许多；我当年决意与她签订契约将她带在身边不知是不是反而束缚了她……”含光看到东葵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忍不住一阵感慨。
“殿下多虑了；当初与殿下签订契约本就是我等自愿的；东葵如今不过是一时忘形所致。”
“胡闹，；年纪小小，懂得如何叫作随心而活，如今任性妄为，他日便不会后悔；天墉城乃天下清气所钟之地，确有解封之法；但又岂会不顾你性命强行施为？当日为师一念相救，便是令你如此轻贱自己性命？”听到百里屠苏这般剖白自己心意，慕容紫英又是欣慰又是愤怒。
他欣慰百里屠苏终于能够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然而愤怒的确实百里屠苏竟然已经了无生念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心存死志。
“以师尊之能，若要将弟子带回昆仑，弟子定然不敌，然而心中不会甘愿。师尊已成仙身，想必看得更是通透，世间生灵终难逃一死……弟子再也不敢奢望改变什么结果，只求亲手选择怎么去活，他日遇事，亦不言悔。”
“……不言悔……”听到百里屠苏说出的这一番话之后，慕容紫英脸上神色数遍，看着百里屠苏，心中观感复杂至极。
“有人寿数过百，却未必和乐满足，有人一生不过短短十载二十载，或许也能做到许多轰轰烈烈之事。弟子此生成就不了经天伟业，光耀师门，亦不知何时即将前往归墟，然而在此之前，弟子也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去做，此心此念绝非轻贱性命。恳请师尊成全。”
听到百里屠苏这样说，慕容紫英转过头带着恳切望了含光一眼，对方微微颔首，于是他也只好轻叹一声：“你，当真想清楚了？为师……曾有一位挚友，亦是无论如何都要依自己心意而活，不论经历百折千磨、世间种种挫折苦难，仍然一往无前，从未言悔，也不在意结果如何。你的性子，分明与他并不相同，这处却颇为相似……”
看着百里屠苏依旧坚定如初的眼神，慕容紫英反倒自嘲地笑笑：“也罢，清修多年，或许真正窥不破的，反倒是我。你若执意如此，便顺机缘行事去吧。但你可知，既不愿回天墉城，便不能再以我天墉弟子自居，今日只得将你逐出门墙！”
“弟子明白……师门数年养教之情，如今深恩负尽，皆是弟子过错。”听到慕容紫英这么说，百里屠苏知道他多半是已经松口了，心中更是愧疚痛苦。
“无甚对错，既已想清楚了，从这一刻起——百里屠苏不再是天墉城门下！”含光看着慕容紫英抿了抿唇，他虽然预想过自己的弟子性情刚烈，克己自制，却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