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地一声,药碗碎裂一地,屋内已经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铁手终于不负众望地黑了……但是,追命和戚少商也察觉了……
铁二爷啊,你好不容易干件‘坏事’就……唉,这个局你怎么解啊!
☆、必死之局?
那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与悲鸣,狂喜和绝望。
只是因为再次看见了生命中已经永远遗失的爱。
“你的他已经过去陪你了,他会很幸福,你也会很幸福。我既代了他成为顾惜朝,那么他的一切我都会接收,包括记忆,也包括对你的怀念和情感。从现在起,我既是封影,也会是顾惜朝!”
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坟墓,感受着属于顾惜朝的撕心裂肺,同样在心里想念着自己的那束光的封影在心里默默地说。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所属自己的东西有着异乎寻常的占有欲才会产生对这个身体的认同,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对这个世界有了代入感,真正接纳了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身份,愿意在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继续着顾惜朝的人生。
不为什么,只为顾惜朝和他相似的,对一个人生死不离的执着。
没有将生命的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就永远无法体会失去时愿毁天灭地行尸走肉的疯狂与寂灭。
我终究比你幸运……
因为被迫留下的那个,不是我……
封影淡淡地想,轻抬起手掌,如同曾经只对封步帆的那样,轻柔地抚摸冰冷带着雨后潮湿的墓碑,冷冽的眸子第一次消散了所有锋锐,静静绽开仅属一人的温柔至极的弧度。
日头已高,周身的气流也开始闷热起来。
铁手死死地盯着几步处那袭青衫,汗水沿着额头、脸颊、至下巴汇聚滴下没入土中,心脏鼓噪到几乎令他耳鸣。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了无意识颤抖的手,努力放轻脚步一步步靠近那个专注着墓碑的清瘦背影,然而脚步却前所未有的沉重,沉重到连呼吸到的空气都粘滞了起来。
顾惜朝中的毒已经削弱了他将近一半的功力。
他知道。
顾惜朝为了上坟连惯用的长剑也没有带,定会毫无悬念地死在自己手里。
他确信。
但是他很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无法欺骗自己的紧张。
铁手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次的险境,那么多次的命悬一线,那么多远超顾惜朝不知多少倍的对手他都从未紧张过,为什么现在反而会止不住地冷汗浸透重衫。
心中脑中不知是什么在叫嚣着停止,在疯狂地示警,仿佛下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铁手嗤笑着心中没来由的想法,然而却连呼吸都困难到了停滞。
五步……
明明那袭身影如此瘦削,却从来都挺直了脊背,如同永不妥协的王者,无任何逆境可以打垮!
四
步……
明明夏日炎炎,却依稀可以感受到那人周身清冷的温度,如雪堆砌,毫无温度,从不怜悯!
三步……
明明是背对着的身影,却似乎可以感到那冷冽无情的眼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嘲弄而讽刺!
两步……
铁手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聚集了十成功力的铁拳悄无声息地抬起——
【他没有发现。
即使是他,挨了这拳也一定会死!】
眼神一厉,铁拳即将出手——
低沉的笑声突然响起,是一贯的优雅婉转,但却让铁手的心脏狠狠地一跳,呼吸一窒,险些被反噬的真气激的走火入魔!
眼前的青衫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铁手迅速收起的手一颤,又强自稳住,仿佛先前的狰狞和杀意只是错觉,面上一派镇静。
那双清冽的寒潭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意味深长的弧度明显到刺眼,似乎自己所做的一切掩饰都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笑话。
一阵挫败般的恼羞成怒过后,铁手反而真的镇定了下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就不再掩饰瞳孔中难抑的森冷杀意,沉声道:
“顾惜朝,你过去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为了一己之私飞黄腾达不惜追杀污蔑戚少商,其间更是杀了无数江湖上的正义之士,恶迹累累罄竹难书!但我等看在傅姑娘以命换命,也愿成了她一片痴心饶你苟活于世。
“四年来你心智失常更身中奇毒本属自食恶果咎由自取,然我六扇门高义,只为当年一诺也不计前嫌不究其罪地费心照顾你,保了你的性命。但我真没想到,四年了,你非但没有丝毫改过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地报复这些对你有恩的人,还装模作样骗取别人的信任!简直是狼心狗肺,改不了的狼子野心!!
“当初我虽承诺过傅姑娘饶你一条贱命,但前提是你不再为恶!现在看来……顾惜朝,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这黄泉路,你走的有多不冤!!!”
封影难得呆滞地看了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铁手一会儿,蓦地用手捂住了脸,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声的断断续续的笑,接着就是止不住的放声的大笑。他的手遮住了脸,看不到他究竟是个怎样的表情,但却让人生生地感到了其下的扭曲和讽刺。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在其位,谋其政!立场不同派系不同难道能为自身的感情抗命不尊随心所欲不成?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官大一级还压死人,难道非要他为了弘扬所谓的江湖义气铤而走
险杀了自己的岳父将自己的妻子推向绝路,完全站在他们那边才叫公平义理?
——恶迹累累,罄竹难书?
他本就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又凭什么把罪责都扣到了自己这个执行者的身上?他们怎么就不去追究那个‘被蒙蔽’的真正发出命令的罪魁祸首?怕是不敢吧,即使所谓的被傅宗书控制,下旨的,也是那朝堂之上的没用的九五之尊!
——以命换命?
他们以为这是一种恩赐吗?顾惜朝疯癫四年日夜煎熬痛不欲生,不为别的,就是因着这恩赐才撕心裂肺,承受灵魂上的折磨与希望的破灭!
——不计前嫌,不究其罪?
若不是顾惜朝还有用处,诸葛正我还想借他打击蔡京势力,六扇门又怎会请名医为他诊治!若是真心照顾,又怎么会连他身中奇毒而丝毫不知,只顾得上监视他是否恢复神智!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
他这次来京,害了谁的性命,报复了谁?!难道非要他卑躬屈膝感恩戴德夹着尾巴讨好他们,才叫痛改前非不再为恶?
铁手啊铁手,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等天赋,为了一己之私连借口都能随口掂来找的如此冠冕堂皇!若非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思,怕是连我也要为你的大公无私除恶务尽感动一把了!
铁手冷冷地看着眼前已经是必死的人,倒是头一次没有被顾惜朝挑起怒火。想到顾惜朝今日就会死在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心里的放松和快慰就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叫嚣的血液,冷冷道:
“顾惜朝,你可以提最后一个要求。”
好像终于笑够了,面前那人断断续续地停止了长笑,静了下来,半晌才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还带有笑意的颤音:
“咳、不必了。我只是想知道,我若死了,铁二爷如何向诸葛先生交代?”
铁手冷冷地看着他,顿了一下,漠然道:
“我二人前往郊外祭祀,却不料被傅宗书的余党发现。人手众多,我抵挡不住。顾惜朝于混乱中被害。”
听了这话,顾惜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先前就知道你要杀我不会想地到太过复杂的计划,但是这个倒是简单的让我吃惊了……铁捕头觉得,神侯会相信?”
铁手也微微一笑,却带着无边的冷意:
“师父会不会相信我不知道,但是追命,一定会相信!”
那双冷冽的眸子诧异了一瞬,就盈满了趣味的色彩: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来
。”
铁手杀机四溢的眼神沉了沉:
“既然已经被你看出来了,我也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算计谁我都不会管,你最不该的,就是接近追命!”
俊逸的眉玩味地挑起:
“铁二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真的明白你杀我到底是在保护追命,还是在满足自己心里见不得人的龌龊?”
铁手目光一滞,牙关紧咬,心里那股萦绕不去的不安忽然被顾惜朝毫不掩饰的话扩大,震得他头脑一阵晕眩。勉强将注意力拉回,避开不去想那暗处恐怖毒蝎般的念头,铁手掩饰地皱起了眉头,怒声开口,声音却隐隐在发颤:
“顾惜朝,你不用再信口雌黄巧舌如簧试图扰我心神以便逃出生天!今日,你必要死于此地,绝无其他可能!!”
“你、撒、谎,逃、避、者!……”
看到顾惜朝仿佛洞悉一切的清冷黑眸,微微张开的口吐出宣判般的恶魔字眼,铁手心内一慌,只想彻底打断他的话。再不犹豫,蓦地出手,一拳打向那个人,仿佛要打破一个噩梦般急切。
铁手虽然着急,但仍未失去完全的判断力。这一拳势头虽足,带起风声赫赫,但只是试探居多,其实的力道不过五成,目的仅是为了试探顾惜朝的功力还剩几分。对于顾惜朝,铁手总会不自觉得谨慎一些。
甚至铁手已经准备好了后招,只要顾惜朝侧身闪过,他的下一拳就有八成的可能在顾惜朝闪避的途中击中顾惜朝的肩井穴,虽伤不了他,也能让他唯一携带的武器——神哭小斧一招脱手!
两人即将接近——
——这招是绝对打不中的!
接近的瞬间,无论是准备变招的铁手,还是脸带讽刺的顾惜朝显然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
电光火石间,就见顾惜朝格挡的身法忽的一滞,‘嘭’地一声闷响,那招绝对打不中的拳头就印上了顾惜朝的肩膀。饶是铁手只用了五成力,在完全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