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却依然局限于这个世界,局限于先知系统,从未跳脱出来,这是环境的惯性,也是个人能力的关系。
相对来说,他倒是有些难以理解常守朱的心理路程——明明很想杀了槙岛圣护为朋友报仇,最终却住了手,这好像不是胆怯,也不是害怕杀人,更不像是挣扎于会不会污了自己的手。
假如把槙岛圣护比作拥有凌驾普通人之上思想的圣人,而狡噛慎也是有同样思想相反价值观的独行者,那么常守朱就是最最普通的凡人,心地善良,会笑会哭,会摔倒,会动摇,会软弱,有阳光也有阴暗,却最终会成长成为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个世界的人们大多受先知系统影响,但常守朱就像是一抹独特的缩影,终有一天未来的人们会像她一样走出孤独的牢笼,贴近自己的心灵。
麻仓好缺少的恰恰是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因为某些原因,他看不到当人们成长时最璀璨的光辉,只能看到人性黑暗的一面,即使有美好的方面,那也是虚伪的面具,即使现在心灵纯净,将来也被这个污秽的世界染黑。当母亲死去,当阿纲离开,当他终于独自一人面对世界满满的恶意后,虚与委蛇,权利纷争,哀声怨气,统统构成了他心魔的一部分。麻仓好坚信人类是愚昧的,于是他必须要消灭人类建立新的世界,他把所有的美好愿望寄托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这成为他一千年来的执念。
直到他被母亲一巴掌打醒,然后又被温柔地抱入怀里,说她已经原谅那些烧死她的人,他为她报仇了,说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去珍惜与守护。麻仓好当时是很想反驳的,这近千年来的一切都被否决,他不忿,不甘,也委屈,可这是他的妈妈,他最爱的妈妈。妈妈叫他放下,所以他可以暂时不动这些愚蠢的人类,妈妈说这个世界有美好的东西,所以他要找阿纲,阿纲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颜色。
这一路而来,虽每每被纲吉陌生而又带点防备的眼神刺激地不轻,可他从未放弃过,或者说,如果放弃,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回去再次集结同伴毁灭人类,因此只要让纲吉认同自己、不再防备自己、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不过最近的进展却超乎他的预料,在纲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然对自己卸下了防备,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夜风凛凛,将麻仓好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他一面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一面想着纲吉,心里一半是习以为常的蔑视,一半是十分难得的轻松愉快。顶楼的对决进入尾声,麻仓好站了起来,心想是时候去找纲吉了,应该快出来了。
可陡然间,他脸色猛地一变,眼中闪过惊疑,闭眼沉默地伫立了会,仿佛在感知什么,过了会他睁开眼,神色已阴沉下来,下一刻,他转身跳下了塔楼。
*
厚生省本部最底层,麻仓好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一张雪白的折纸,这是他给纲吉的,既是用作通讯,也是一层防御,足够普通状态的纲吉遇到突发状况时反应过来并反击,现在却掉在这里。不可能是纲吉扔下的,那么只能是……
麻仓好微微垂下眼睑,继续向里走去,路过一具男性尸体时,他随手松开了折纸,飘落的折纸与尸体刹那间燃起火焰,一同化为了灰烬。
没过多久,迎面走来了一个诡异的老女人,腹部溶出一个大洞,露出机械的内里,腿部同样被腐蚀了些,她仿佛没有痛觉一样姿势怪异地走着。
见到麻仓好,她非常吃惊,像是没想到这时候这里会有人,几乎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支配者:“对象的威胁判定更新,犯罪系数·error·极端威胁人物·非任意执行对象·保险锁定·特级警告·未免精神污染与生命健康请远离。”
支配者一动未动,禾生壤宗那机械的瞳孔却似乎缩了缩。
“呵呵,其实我很好奇我现在的犯罪系数,为什么没反应呢?”麻仓好慢慢地停下脚步,嘴角勾着一个固定的弧度,漆黑的眼中暗沉一片。
话音刚落,支配者又一次无通告地变形成消除模式,禾生壤宗毫不犹豫地开了火。
电磁波超音速抵达麻仓好的跟前,与他身前无形的屏障发生碰撞,可就仿佛沉石入水只轻轻荡起了微不可见的涟漪就没了后续。
“你……!”禾生壤宗终于变了脸色。
“只有这种程度吗?果然很无趣。”麻仓好迈开脚步,朝她走近,“先知系统的代言人吗,说实话,我对用何种方式统治这个肮脏的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都要被毁灭的,无所谓好坏,某一方面来说你们统治还更纯净些。”
禾生壤宗的脸色又一次地变了,比上次更加惊骇,她往后退去:“你是什么人?!”
“不过我很讨厌你们的自以为是,所以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非常想毁掉。”麻仓好语气淡淡:“虽然很想审问,但就算审问了你们也肯定不知道阿纲去了哪里吧,而且,以这种形式你们也感觉不到肉。体的痛苦,或许我该毁掉你们赖以生存的主体?”
禾生壤宗似乎想要通过便携终端联系外面,却被一道无形的风直接切割了手臂,她转身想要逃跑,脚下在那时出现了一个五芒星阵,将其困在其中,接着又被拦膝割断了小腿。
禾生壤宗重重摔倒在地,满目惊恐地仰视着麻仓好,“你、你……”
“害怕了吗?因为对于未知的恐惧?看来不管如何,都是渺小的蝼蚁……不,你们连蝼蚁都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突然没网…手机发的,留言有网的时候回……
这礼拜生病生了三天,然后又是作业deadline…妈蛋小黑屋进定了……orz
☆、第四十五回不是“阿纲”
身体像是被拽进一个无限压缩的空间里,挤压地骨头都要碎掉了,縢秀星眼前发黑,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理清前因后果,周围猛然一轻,紧接着背部仿佛是重重摔在了地上,触感不硬,甚至是柔软的,这一撞击却使得縢秀星立刻晕了过去。
等意识再次汇拢凝聚时,縢秀星发现自己正仰躺在地上,视线所及都是高大的树木和翠绿的枝叶,他微微转了转头,青草拂到他的脸上,刺得有些麻痒。
这里是哪里……?他的脑中愣愣地划过这个问题,努力回想失去意识前的事情,这么一想,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急忙想起身,却发现他身上趴了一个人。
是纲吉。
就算他刚才脑子混沌,身体也迟钝,也不该身上压了个重物都没感觉啊,小纲吉那么轻?縢秀星撑着身子看着纲吉发怔,少年紧紧阖着眼,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近乎透明。
……不对!不是近乎!是真的透明!
“小纲吉!”縢秀星坐起来,双手撑住纲吉的肩膀,将他放倒在草地上,摸摸他的脸颊,一片冰凉,根本不似活人的温度。
縢秀星没有焦急多久,少年皱起眉,挣扎着睁开了眼,褐色的眼中却是失焦,茫茫然一片。
“小纲吉?”
纲吉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像是在反应他的呼唤,又像是在回神,“……小星?”
“恩,你……你感觉怎么样?”縢秀星担忧地问道,他都能透过纲吉的身体看到他底下的草了!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可他目前的状态显然很差。
“我……”纲吉的眼神依然有些恍惚,“我有点难受。你能扶我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吗?”
“欸?”縢秀星一愣,有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扶着他来到了树荫下。站起来的时候縢秀星发现自己整条左腿都是僵硬抽搐的,低头就看到那射入左腿的钉子,让纲吉坐下后,他就咬牙拔出了钉子,然后熟练撕下衣角捆扎了下,至于会不会感染,现在没有药只能放一放了。
“……这里是哪里?”纲吉环视了一周问道。
“不知道啊。”縢秀星抬起手臂示意,“便携终端完全没信号。对了,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我……”纲吉张了张嘴,“我解释不清,只能说现在是灵魂的状态吧。”
縢秀星敏锐地注意到纲吉的神色有点抑郁,这在他身上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你现在是不能照射阳光吗?是因为那支配者打到了你的缘故?”
“我不知道。”纲吉摇了摇头,“或许吧,但我刚才在阳光下却是很难受。”有种灵魂被烧灼的感觉,这让他想到了“生灵不能离开肉。体太久”的说法。
“真伤脑筋啊。”縢秀星苦着脸,“你现在能走吗?这里信号可能被屏蔽了,我们得出去看看。”
纲吉摩挲了下手指上的大空指环,沉默地点点头,不置可否。他不认为是信号屏蔽的缘故,他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具体是哪里,还是得出去瞧瞧。
“谢谢你救了我,小纲吉。”縢秀星突然正色道。
“恩?不用谢。”纲吉扯起嘴角一笑,说不定因为他縢秀星回不去都可能。
縢秀星盯着他看了会,直看得纲吉忍不住出声问:“怎么了?”
“你看起来有点奇怪啊。”
“欸?有吗。”
“有啊!刚才的笑容一点都不软乎乎的了。”
软乎乎是什么……纲吉默然,“可能是想起了某些事情的缘故吧,对不起,我现在思绪很乱。”他垂下眼,“还可能……我有点害怕。”
縢秀星没有多问纲吉想起了什么,而是问道:“怕什么?”
怕可能回不到自己的身体……
“没什么。”纲吉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咦?不等晚上吗?你现在不是不能被太阳照射?要不然我一个人出去探探吧。”
“没事,先看看。”
縢秀星无奈跟上他,嘴上不停:“说起来,我们之前看到的应该就是先知系统的本体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纲吉尽量往阴影处走,所幸这里的树木很茂盛,他回应着縢秀星:“反正应该不是好东西,要不然那个人也不会想要灭口了。”
“啊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