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开眼神望向那坐着的人儿。
她亦是武服打扮,即使坐着,也怀抱一柄宝剑,方无舛瞥见了那剑柄上的一颗绿色宝石。
果然是她们啊……
一支玉簪绾入发间。方无舛霎时有流泪的冲动。
那抵在门口的小丫鬟已经抽泣起来。
坐着的人儿站了起来,与绾发的人儿四目相对,那一望之间多少情意绵绵。
只可惜此时院外敌人咋呼吼叫声已经很狂,“锵锵”拔刀之声似乎近在耳边。
她却充耳不闻般地对她一笑,她亦柔情似水地还她一笑。
“今生、来世,我都是你的女人。”
她说完,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这一刻,抵在门口的小丫鬟已在破门而入的敌人刀下丧命。
那股敌人攻了进来,扬着手中明刀,口中嚷嚷着听不懂的语言。
她搭箭,为小丫鬟报了仇。
她出剑,结果了第一个扑上来的敌人性命。
血光,一时间,又是满天。
方无舛此刻却无法动弹,亦是无法叫喊,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重,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淡,终于淡成一片雪白在眼前。
浑身是汗的方无舛坐起来急乱地好一阵喘,梦里的刀光血光在睁眼时已经遥远,只是脸庞有点冰凉,而脑中依旧清楚地记得方才梦中那两个女人,恰是竹儿,还有地欣然。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吧。
方无舛却还沉浸在方才那个离奇的梦中,因为那真实感让她无法自拔。抬手一擦,脸颊上果然还挂着未干的泪。
不会的,欣然哥哥和竹儿在浦里呢,这只是一个梦。怪就怪在自己缘何做了这样一个梦,或者说,自己不做梦倒好,缘何一做就是如此奇怪的梦。
方无舛转眼看了看窗子,天色已经傍晚。
她坐在床沿还想再回忆一番那个梦,小红“吱嘎”推门进来,手上端着脸盆。
“姑娘起来了?”小红将脸盆放好,把帕巾在水中浸湿递给方无舛道,“姑娘擦把脸吧。”
温热的帕巾敷在脸上,方无舛觉得清醒了不少。赶紧回到现实中来吧,似乎晚上自己有什么安排?
想了一想,方无舛将帕巾又递回给小红,问道:“呃,咱们‘醉心楼’似乎是有个‘花戏凤’?”
小红接过帕巾,本是微垂的眼睛又抬了起来,盯了方无舛一会儿:“姑娘,是想?……”
方无舛微微一笑:“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收到长评的某龙心情非常春天!
自知缺陷依然很多,但唯有笔耕不辍,方可探那一片朗朗青天。
月娘
入夜。
灯红酒绿,最好的诠释许就是在这“醉心楼”。
是了,青楼。
天屹朝到这第二代女皇时,女子社会地位已经有了颇大提高,比如女子可以抛头露面,甚至可以择优而仕。然青楼女子地位无疑还是社会底层,她们是男人的玩物,而在这京都第一的“醉心楼”里,她们亦可以作为女人的消遣。这里用“消遣”两字似乎颇为不恰当了,因为男人们始终改变不了自己一边携妓风流,一边又视青楼女子为道德恶流的脾性。可是来“醉心楼”的女人们,多是女中翘楚,更多的也是情感交流的需求,谁不曾寂寞呢?况且她们很优秀,高处难免不胜寒。不过女人对寂寞的排遣方式,却不一定非要有鱼水之欢。所以这些女人对青楼女子的理解和态度,较之相比之下粗俗的男人们,也是有天壤之别。
方无舛踏进“花戏凤”的一楼正厅时,其实心里还没敲完那一通小鼓。
路上她不断让自己回想那对话,好赌够气支撑自己到这里。可真正抬着有些发软的腿脚进到“花戏凤”的正厅,她还是感到了心中难言的悔意。
我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可在那悔意还来不及强大到足够支撑方无舛转身而去前,已经有一个身着素色绸袍,外罩绿色纱衣的女人近到方无舛面前。
“大人,今儿是,头回来?”
她的声音清清秀秀,若一阵轻风拂过人心。方无舛闻言便难以自制地抬头向她望去。
面前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干干净净的脸庞,只施着淡淡的水粉,更衬得她眉目清秀。
方无舛不禁微微愣了,她,哪里像自己头脑中的青楼女子?
虽说没去过青楼,可是心中脑中,道听途说间还是会对这类人有个大体的臆想。许该是浓妆艳抹?许该是妖冶狐媚?许该是异于常人?种种设想,如今都在这名女子面前被推翻。
见方无舛半天不语,直盯住自己看,那女子抬手掩嘴一笑,再将手放下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大人不用紧张,若是头回来,不如由月娘伺候吧?”她语速不快不慢,声音不惊不喜,直直道来,却让方无舛有一丝心动。
“呃,你叫月娘?”方无舛突然问了一句。
“是。”她依然用平静的声调回答着,人却没有杵着,翩然上前来,伸过手要拉方无舛的手,“大人,随月娘来。”
方无舛指尖被触及,忽地收了下手,面容有些变色。
月娘见状,也是微微一愣,但非常快地回复了神色,手也很快收回,只是稍微侧身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这边走。”
说罢抬眼往方无舛眼内轻轻一盯,自己先转身,头前带路了。
方无舛心里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自己到底是跟去,还是不跟去呢?不跟去的话,总觉得像是买东西选好了又突然变卦说不要了;可这要是跟去了,不就是对不起素儿了么?虽然有那段对话为前提,可眼不见不为实,自己会不会就此犯错?
可是,若就去坐坐而已,不算是背叛吧?
思及此,她抬眼一看,月娘已经行到数尺开外。她的背影,在这偶有女女出双入对行过的厅中,蓦地生出一抹孤单来。而那种孤单的感觉,正好就击中方无舛的心,所以想怜惜她的欲念,就在那一刻平地而起。
于是心一横,捏一把袖袋,方无舛便疾步跟了上去。
孤单二字,真是每个人心底的伤。
跟着月娘到了她的房间。
方无舛进了门儿便立在了那里。
月娘轻轻关上了门,又轻轻走到方无舛身边,再轻轻说:“大人,里边儿请。”
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这又是和自己头脑中的假象犯了冲。
本以为,是会香到迷人眼的啊……
方无舛跟着月娘到了里屋。里屋靠窗,放着一副琴架,琴架上摆着一把琴。方无舛不自觉地走到了琴架边,抬手去摸那琴。拨指间,几个不成调的音符从指尖滑出。方无舛却像被吓着了似的,猛地收了手,呆呆地站在琴架旁边。
心底一阵莫名地恐惧,心口突地一阵收紧,我在怕什么?
“大人,来这边儿坐。”月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方无舛摇了摇头,朝那琴一指:“你,弹给我听。”
月娘在方无舛身旁注视着她。显然,方无舛应该是她见过比较奇怪的客人了。
她在掂量,对于这样的客人,要弹什么曲子才好。
须臾,月娘轻轻绕过琴架,端坐于后,抬眼望了望方无舛。方无舛此刻的眼神却早已飘出窗外,停在天幕中那一弯上弦月之上。
方无舛在等,等那一声破空之音。
月娘在等,等那一股情绪浮出。
“也不知道大人喜欢听什么曲儿,就献丑一首‘忆故人’吧。”月娘话音刚落,单指一拨,泛音清亮而飘逸,若空山幽谷,花香径宁,月满星稀。
泛音止后,琴音跌宕起伏而来,方无舛觉得自己的思绪也随之而开。琴音节奏缓慢而又规整,缠绵悱恻间诉尽情怀。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渐渐音调转高,单音转为空弦,低音为之和托。琴音一阵层层推进后,又连续下跌。这一跌,便跌得人思绪翻滚,心潮起落,思念之情随之高涨。
故人,故人。
方无舛缓缓倚在窗前,凝视那柔和清冷的月光,耳边琴音绵延不断,娓娓道来。情真意切,又似柔荑,抚慰心内寂寥。
激动的心情尚未平复,琴调又转为泛音。方无舛情绪转为微妙间,琴音已经落尽。
窗外,仍然是那弯上弦月,照古又照今。
只是窗内人的心情,早已不复波澜不惊。
好一会儿,方无舛才像从琴音中走出一般,抚手击掌起来。
月娘却已经站了起来,静静立在那边。
“妙极。”方无舛转眼望向月娘,嘴角扯着一抹微笑。
“大人抬爱了。”月娘垂了下眼,“这边坐吧?”
一曲之后,方无舛似乎自然了很多,主动地跟月娘搭了话,两人距离也悄悄近了。
月娘没有去拉方无舛的手,却是语气间更多了些热情。
她俩在小桌前坐下,月娘问:“喝点酒吗?”
方无舛想了想,不是都说无酒不欢吗,既然都坐在这儿了,今天索性也豁出去,有什么都应着吧。便点头应允。
月娘出去吩咐了,方无舛才觉得真正自如起来。四下里看了看,月娘的房间并没有过多花哨的装饰,该有的物件儿都齐,多余的却一件没有。品味倒也清雅。
方无舛的目光,在一直本能回避去看那张床后的现在,终还是落在了那张床上。
看是看了,却是不能想。万一想了,不知自己又会生出多少想法来。
方无舛微微红了脸,赶紧把目光移开,眼观鼻,鼻观心,安分坐好。
不一会儿,月娘回来了,陪着方无舛坐了一会儿。两人不外乎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偶尔问些问题,若方无舛迟疑,月娘倒是很机灵地立马岔开了去,所以方无舛不觉得交谈起来困难,自己不想说的,月娘自然是不会追问。
又过了一小会儿,有小丫鬟端了食盘进来摆好酒菜。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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