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泌用过早膳后不久便下起了大雨,环儿本还想和他出去走走,谁知却被这雨给阻挡了。两人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外头的雨,环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把秦泌赶到了一旁的溺水阁。秦泌看他笑得像个小狐狸似的,只道他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也不管雨还下得大,也不用他催,自己相当自觉的便过去了。
他刚在水阁坐定不久,便见下人们抬着一堆锅碗瓢盆进来了。秦泌很是不解,却也没有开口问,由着下人们排布。下人们一进来给秦泌行了个礼,便分散开来,将水阁四面的门皆打开来,把那一色的大小瓷盆皆悬挂固定在四面墙上,如此连成一气,倒也有些意思。东西都弄好了,下人们又将一簇高矮不定的玻璃瓶子摆放在水阁的四面门前,拿隔水的玻璃布一遮,又朝秦泌行了礼,
便都退出去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秦泌看到他们摆放玻璃瓶子的顺序时便猜到了环儿八成是要给他演奏乐器了,上回他生气时,自己就是拿装了水的玻璃瓶子给他演奏了一曲乐曲,才逗得他发笑的。想到着,秦泌气定神闲地闭着眼睛就等着环儿过来了。
环儿让秦泌先过去,自己连忙换了一身仙玦飘飞的海云底斑竹纹水波轻裳,卸下脸上的妆容,不着一饰,只在头上松松的挽了个髻,拿白玉簪子簪了。看着一旁见到他的真容后便脸红呆滞的丫鬟们,环儿微笑着伸手自己她们手上捧着的拿过青面油纸伞,脚不沾地的往水阁翩跹而去,有幸看到的人们,无不以为天仙下凡,普泽人世。丫鬟家下人等看到那飞入水阁的身影,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环儿到了水阁,将伞拍落雨中,足尖轻点,瞬间落于水阁中央。看着秦泌极有自信的闭目不语,他宽袖反转,随着玻璃布的散去,乐声合着外头的雨声,伴随着朵朵印于杯中的雨花缓缓滑出,指尖点画间,房中的瓷器也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响,一来一往,配合的天衣无缝。感觉到环儿的到来,睁开眼来,看到此情此景的秦泌,第一次在环儿面前完全的失去了主动权。环儿眼波流转中,无声的笑了。
嫦宫玉叶荡人间,雪花丽色玉蝴蝶,似舞如醉,似飘如飞,急旋,盘绕,坠落,飞升,如抛人间万事而去,若恋天地千般恩情,矛盾至极,绝美至极。
似乎在宣布自己的独占权一般,秦泌欺身而进,将纤腰扭转,正准备一退而离的环儿揽进胸怀,紧紧地箍着他的身体,毫无间隙,不让他离开半分。四目对视,两人皆有些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环儿还有些犹疑,秦泌率先吻住了他。急切又温暖,两人都些忘情,此时此刻,将一切都抛却了,除了对方,什么都不重要,直吻得难舍难分。
好容易分开,环儿靠着秦泌的胸怀,感受着身后还有些不稳的呼吸,听着他那有力的心跳,静静地平复着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环儿由着秦泌在后头把玩着他的头发,背对着他愉快的笑着,他喜欢这样亲昵的动作。
“这么突然想到跳舞了?”
环儿听着他的问话,脸上的笑容一顿,也变的有些困惑,歪着头道:“不知道诶?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老是做着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在一个很奇怪的台子上跳舞。那舞也怪异的紧,四周打着五颜六色地光。模模糊糊好像有个人在远远的看着我,却又看不真
切。”
秦泌听了手上一紧,急切的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环儿像了一会儿道:“大概是从上回中毒的时候开始的吧!那会儿昏迷的时候就一直做着这个梦。”
环儿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十分在意,可是秦泌就不一样了,他生怕上回环儿中的那一剑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听了他怎么说,满脸急切地抱起他,就要给他检查。
环儿忙笑着拉住他道:“哪里就这样起来,不就是做了个梦吗?不用那么紧张,其实我自己隐隐地知道那个梦暗指的是什么,跟上回受的伤没什么关系。真要说到关系,好像我从第一天认识你就一直在做很奇怪的梦好不好?”说着,就又靠回了秦泌怀里。
秦泌听了将新将疑,拦着他的腰,一下一下的轻啄着他的头发。这下他是安静了,背地里又会去捣鼓些什么就真没人会知道了。
两人腻在一起许久,秦泌突然又开口道:“因着宫里那位薨逝,给她儿子忠顺王打出了一张极有力的亲情牌。城外清华园里住着的那位,这么多年了,一直宠信着去了的这位。比起在他年轻时就相继离开了的元后继后,还有其他宫妃们,这位才更像是他的发妻,除去太后的名头,她这辈子也算圆满了。只可惜她这一去,咱们布置了那么久的一切都白废了,他就是有千般的不是,只要搬出他那死去的娘,再大的不是也都不算什么了,连着上回你受的伤也是白受了!而且,那位临死前不知道跟清华园那位说了些什么,她一死,忠顺王便得到了那位手上三分之一的兵力。”说着,秦泌沮丧的抱着环儿沉默不语。
环儿听了他说言,惹不住笑出声来,戳着他的额头道:“真是个死心眼儿!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竟值得你这样起来。这人的感情都是有一定限度的,那忠顺王若是个好的也便罢了,偏偏他又不算是个好的。你想呀!他有这么个厉害的娘,可这皇位最终还是落在了当今头上,没落在他头上,那就证明这老王爷身上必定有些什么是上皇所不能接受的。这人活着的时候他都不能接受,难道这人死了,鞭长莫及了,他就变得能接受了?我是不知道忠顺王他那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到底是怎么来的,那回我哥哥因着他挨了我老子一顿胖揍,我便知道这绝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他若是以后再犯了错,这一次两次的,上皇能看在他死去的老娘的份上不计较,甚至护着他。可是这次数多了,再好的感觉也会磨没了。而且若是上皇真得多护他两次,咱们还要拍手叫老太妃死的好呢!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让他多狂几次,总有一天会有他死去的老娘都罩不住他的时候。去看看《春秋》的郑伯克段于鄢那段,一个道理的,其实咱们什么都不用干,也不用做什么主动出击这样的事儿,咱们就在这守着,等着他来,到时候有咱们笑的时候了!”
秦泌一听完环儿的所说的,便愣了。回过神来,不仅敲了自己的脑袋一回,道:“我可真是傻了,现成的法子,现成的道理摆在这儿,脑子居然转不过来了。真是!一遇上这些奇奇怪怪地破事,几个脑子都不够用了,还是你聪明!”说着,在环儿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环儿故作嫌弃的推开他道:“这叫着旁观者清!我说行了,别一直腻着,外头湿淋淋地,又潮,一直这么腻着也难受。上楼去,咱们清清静静地下盘棋倒是真的。”说着,拉着秦泌上了二楼。
这里秦泌想通了,又投入新一轮的战斗中去了。环儿见他无事了,便径直回了代儒家。不想马车还未行驶进代儒家的巷子,便被环儿的小厮拦了下来。环儿看周鱼、周卫两个面带急色,便下了车,打发秦府的人回去了。
环儿跟着周鱼他们一路回了贾府,路上周鱼和他解释说,太太那儿的东西丢了,其中正有一瓶玫瑰露。那是彩云偷出来给了赵姨奶奶的。如今事情被柳家的女儿牵出来,眼见着事情要瞒不过了,姨奶奶也怕了,叫他们来把他找回去。
环儿听完他的话,不置一词,沉着一张脸,加快速度回去。一进了赵姨娘院门,环儿便看到赵姨娘想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儿走来走去。一看见他儿子回来,便如见了救命的菩萨一般迎上来,就差抱着腿磕头求生了。环儿心头的火腾腾的烧着,岂是这样就能灭了的。拉着赵姨娘便往屋里走,边走边压低声音怒吼:“东西呢?都拿出来。”
赵姨娘从没见过他儿子这样,一时间也被吓住了,到了屋子里头,跌跌撞撞的拿出了那瓶玫瑰露。环儿一把抢过玫瑰露,抓住瓶子的那只手青筋都冒出来了。看着赵姨娘的脸,厉声道:“其他东西呢?一并找出来。”赵姨娘听这句,身子一抖,想起了自己才是他老娘,就想发作,又看看他手里的瓶子,怕得强忍下火气,挪过去,从环儿身后的柜子里又拿出了一包东西。环儿打开一看,里头什么都有,开了吃了一大半的固元膏,太太屋里的那串佛珠,摔成两段的玉梳,零零总总,竟是抱了一大包。环儿越看越怒,一抬手,进手中的东西摔在了地上,炸的粉碎,赵姨娘看着地上摔碎的东西,心疼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叫的,还伸手去捞那些已经摔碎的东西。环儿看得又是气又是屈。一口气憋着口中,把他憋得脸色青紫。
正好这时彩云从外头进来,环儿心里又添一怒,拿起刚才已经放下的玫瑰露,“刷”的一下便把玫瑰露摔到门边,就在彩云的脸颊边炸响,将她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赵姨娘本自哭着,见他儿子又把东西摔了,一把扑过去,照着他儿子又拧又打的,骂道:“你他妈是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儿,敢跟你老娘耍凶!下流没刚性的东西,就知道跟你老娘发火。老娘我累死累活的把你生下来,不说长点儿本事帮老娘弄死那些个敢欺负你老娘的东西,倒跟我来弄狠耍性。你这贱骨头,跟你姐姐一个德行的下贱东西,一个个还说什么是念书识礼的,他娘的都念到狗肚子里头去了!”环儿听了赵姨娘的话,气得想把她推出去,临到头到底想起来那是他老娘,又硬生生地忍下了。
环儿一把抓住赵姨娘的手,脸色发白,也气狠了,声音发冷地缓缓逼问:“娘!老娘!我是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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