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也笑道:“谁说不是呢!咱们何曾想到三丫头会有这等福气,当年她被抱过来,第一次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才这么一点点大,说起来她姐姐当年都没让我这么操心呢。如今可算是定下来了,又是那么个好人家,我这颗心总是是能放下了。”说着,满脸地感慨,不由的落下泪来。
贾政拍拍她的手道:“大好的日子呢,哭什么?三丫头许了好人家,咱们该高兴才是,这么多年了,这个家到底是辛苦夫人你了!”
贾政这句话,不知勾起王夫人多少心酸痛苦,她在贾家累死累活的熬了一辈子,可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么?如今乍然听到,让她怎生能忍得住心中那一番欢喜悲切。可她到底是大家出身,永远都学不来赵姨娘那种卖痴撒娇,只能强压下心中感情,擦干了泪水,笑着道:“哪里是我想哭了,这不是高兴么?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哪里还有什么苦不苦的。倒是老爷,为着这个家整日奔波劳累的,才是辛苦呢!”
贾政听了她这番话,只觉得心中烫帖。又想到面前这个女人这一生为自己生下的二男一女,严格来说,都是不错的,心中又是一软。看着王夫人如今因为哭过显得有些柔弱的面容,更是觉得她可敬可爱起来。虽揽过王夫人的肩道:“这些年是我不是,到底委屈你了!”
王夫人听了,差点儿又喜极而泣,不过这会她突然又想到一事,不如趁着这会子老爷高兴一并说了,兴许就成了。想着,王夫人靠在贾政的怀里,对他道:“委屈不委屈的倒在其次,只是如今有件事是顶重要的。若是办成了,咱们俩往后才真正能够高枕无忧,别说以往有无委屈,就是有跟今后的福气一并也不算什么。”
贾政听了来了兴趣,忙道:“什么好事儿?”
王夫人听了,直起身子,看着他笑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就是儿子们的婚事吗?三丫头眼看着今年就要出门子了,可是宝玉的婚事到如今还没着落呢!环儿也是,不知不觉也大了,该是给他定媳妇的时候了。”
贾政听了王夫人的话,只觉得正中下怀,遂宁神听王夫人接下来的话。只听她道:“我冷眼看了这么多年,正好给他们兄弟都相中了两个。一个是我妹妹家的宝钗,一个是小姑家的颦儿。眼看几个孩子都大了,正是做亲的时候,几个孩子从小就是七病八灾的,环儿和他宝姐姐便罢了,两个玉儿一年有半年是能好好吃饭都是祖宗保佑了。与其让几个孩子在外头聘嫁,还不如就在自家的姐妹里选。都是知根知底的,又都是好人品好相貌,何苦再去外头寻别人。要是再碰上孙家那样的人家,可不得愁死人!”说着,便露出哀色来。
环儿在屋顶上听到这番话,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儿发出声响。贾政本听她说到几个孩子间聘家,心中就有几分不喜,如今看她这样,念着她也是为着孩子们着想,便也就耐着性子听下去。
王夫人见贾政面上并无反感,心中便有了几分把握,遂继续道:“我是想着,宝玉和宝钗两个皆长,颦儿和环儿又都还小。等三丫头出了阁,不如先将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定下,环儿他们......”
贾政还未待她说完,便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只把王夫人扇倒在地上。王夫人被这变故一惊,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贾政这会子正面上发寒,青筋直暴地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恨声道:“毒妇!果真是个毒妇啊。这么多年了,我还道你改过了,如今眼看着孩子们都大了,往年的事我也便放开了。谁曾想,到了如今,你都做了祖母了,还是这么死性不改。也是,这恐怕只能怪我自己蠢。王子娴,其实你也一直在心里骂我是个万年蠢货是吧。家里没什么说话的权力,外头混了一辈子,地位还不如你哥哥,这辈子跟着我这么个怂人委屈你了是吧!若是这样,你当年嫁进我贾家干什么呀?干脆再用点儿手段嫁给我大哥算了,嫁给我干什么?我也没说非你不娶了。”说着,贾政气急反笑,继续道:“这后院里的事,我那些通房侍妾都是怎么没了的,这些我也都不跟你计较了。就算这些都是我的错,惹了你生气了,那是我的不是。可我那小妹到底是欠了你什么?她这一辈子干得最错的事,不就是在你新过门的时候因为帮着母亲操持家务慢待了你么?你也不想想,那是她的错么?当年她还是一个小姑娘,我父亲正病着,宁府的大老爷才去不久,一家子的重担压下来,难免疏忽了。你在家也是长女来着吧,就不能体谅体谅她了。还有那婉枝是我自己早就跟她好了的,从头到尾压根就跟她没关系,她不过就是在你生病的时候为我说了几句话,你就恨她到那个地步。悄悄从王家收罗美貌的丫鬟混在针线人里头给她做陪嫁,害得她刚嫁过去不久就因为那些个玩意儿流了胎伤了身子,这辈子只得了一个颦儿。如今颦儿在咱们家养着,好不容易怎么大了。我妹妹人都死了,你还要来糟践她留下来唯一的种。还是我妹妹看得深远,她当初就是看准了你这脾性才死活不同意颦儿嫁进咱们家。前些年,妹夫也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颦儿就剩了咱们家一门亲戚,才不得不把颦儿托给宝玉,还陪嫁了两三百万两的银子。如今人家死了,尸骨未寒啊!你又变了主意,要把颦儿配给环儿。你这心怎么就这么狠呐?环儿是庶子,这辈子都会给你捏在手上,你让颦儿嫁给他?你这是安得什么心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了妹夫那桩婚事,让你们一个个能够明目张胆地去江南捞银子。这是要是叫人翻出来,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我的脸面也给丢光了!”说到最后,贾政忍不气急败坏地大吼出声。
王夫人听了他这番话反倒哭得更凶了,只听她哭道:“你的脸面,你有个什么脸面?你的脸面还不是咱们娘儿几个替你挣得?若是没有珠儿,没有元儿、没有宝玉,你这辈子还有什么脸面?靠环儿给你挣脸面,下辈子吧!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宝玉......"
贾政听了,怒火中烧地断了她的话头,拉着她的衣裳附在她耳边低声吼道:“你还敢提宝玉。当年你自作主张干出那事儿也不跟我商量商量,我后来知道了,都恨不能掐死他!若不是他,我这些年哪里需要怎么提心吊胆的过活。他那块玉明明是那年你怀里他时去相国寺上香的路上,遇到一个奇怪地和尚给你的,说是你肚子里那块肉的精魄所在。若是没了,母子都将凶险。你当时带了那块玉回来时我就觉得不妥。谁想到你竟然胆大包天,跟人说那块玉是他嘴里掉出来的......”
王夫人听了,一把推开他,哭喊道:“老爷可得仔细了!这事可得想妥了再说,当年这事也不是我做下的,我当时都晕过去了,哪里有那本事做下这等事,还不是老太太......”说到这儿,王夫人忙立马转口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老爷不是早认得了咱们母子几个是祸根了吗?我在贾家怎么多年了,到头来却被骂做是毒妇。老爷也不用再发狠,横竖只有老爷的脸面是顶顶要紧的,宝玉这做儿子的这么多年背着那么个大包袱也是他应该的,连他大哥哥、大姐姐出人头地还是借了他的光呢。谁叫他是最小的呢,千难万难那也得受了。老爷若是真个看咱们娘儿俩不合眼,明日给我一纸休书,让我滚回王家,再去把宝玉压来打死便结了,谁叫他偏偏要投在咱们家呢,合该有此一劫的。”
贾政听了她这一席话急怒之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只一味的咳嗽不止,王夫人习惯性的便要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了。贾政就这么一路咳着出了院子到外书房去,再没回来。
此时环儿在正房的屋顶上,身体早已僵硬不会动了。听了他老子和太太一番惊天动地的对话,小时间的记忆一下子蜂拥而出。小时候那些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都弄清楚了。可是他现在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倒觉得心情异常的沉重。为什么以前老太太在给予着宝玉各种宠爱的同时还要说宝玉受苦了,为什么以前他老子一直都跟看仇人似的看宝玉。还有一些更莫名其妙的事情跑出来冲塞着他的脑袋,比如说宝姐姐那块玉是怎么回事儿,也是大和尚给的?还是多年前太太和姨太太两个人合伙算计的结果。还有林姐姐、宝玉、他自己,他们的将来该怎么办?他们家还欠了林姐姐两百多万的嫁妆呢,这回哥哥真得嫁她了。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甚至还想到了,当年知道此事的人有没有处理干净,若是有什么漏网之鱼,他们家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会儿来,一会儿去的。他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迷迷糊糊的在王夫人的房顶上趴了一夜,听了一夜王夫人的哭泣声,到了近天明听到院子里丫鬟们起身的声音了,他才清醒过来,赶紧离开。
攻受。小E … 2011/9/25 17:23:00
71、第 71 章 。。。
环儿晕乎乎地回了外院,众丫鬟们见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皆松了口气。昨天晚上她们一宿没睡,各处打听消息,可就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担心的一个晚上没合眼,一群人对坐着,守着兰溪干着急。
一个时辰后,兰溪醒过来以后,面对众丫鬟着急的样子,强忍着心酸难过,镇定的吩咐道:“大家都回去做自己的事,若是睡不着干脆都别睡了。都别瞎着急,少爷一定会回来的。咱们要做的只是备好家里的一应事务,等着少爷回来。各处的人都撤回来,这么晚了,也让众人都歇歇,如今这时候咱们还算计那些有得没得,可不是让人抓把柄吗?都散了吧,去收拾好东西,少爷回来时看着家里一应俱全,心里也能安慰些。”众人看着兰溪平静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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