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喜欢这些呢?”欧阳克没摸着扇子,空荡荡的手从腰上收了回来,把玩着那枚婚戒。
“我知道你喜欢,瞧你多宝贝你那漂亮衣服。”达里尔望着那唱诗班天使一样金银交织的大礼服,“也许有办法给你来两件。”
“我可不爱穿二手的。”欧阳克玩笑道。
欧阳克看了眼铺着精美衬布的条条长桌上玲琅满目的美味珍馐,这让天天面包蘸黄油的二三区士兵马上绿了眼,恨不得吃不完的全都打包带回去。
这里是个会令人乐不思蜀的销金窟。离欧阳克不远一个金色长卷发的女孩怀抱着比她本人的体型还要大的满弓般装有琴弦的乐器,即使只是个乐师,她身上的衣着那精致的刺绣绸缎在三区也绝找不到任何一件。
他意识到一区就是这样奢侈而享乐的存在。他们偏安一隅,聚拢着所有的财富和武力,统治现存的所有人类,挥霍所有最好的东西。而这高墙之外,灼烧大地的焦黑火焰尚还没有消失。
“在这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而又振奋的事情将要宣布。”在休息了一会儿后大将清了清喉咙,“我们三区的威尔上校,在日前终于研究出了丧尸病毒的解药。”
这则重磅消息瞬间就让底下炸了锅,所有人都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欧阳克心中一惊,望向威尔上校所在的方向,揣测他是否已将自己的事情也一并透露了出去。
衣香鬓影之间,威尔上校和二区的道格拉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交谈着什么,那个独眼男人和金发少年不着痕迹地守在道格拉斯身后,少年好像感觉到他的视线而看过来。
他的眼神里有种悲伤却又带着微妙怨恨的情绪,好似自己与他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但欧阳克怎么想都无法激起关于对方的印象。
右边的侧舞台上在表演杂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被成大字形绑在圆盘上转动,而后杂技师被蒙上眼向其投掷飞刀。
江湖杂耍一般无聊的把戏,女人们顶着漂亮的盘头,提着优雅的裙摆在男性的邀请下在大厅中心起舞。
不过这没有士兵的份。
“无聊吗?我快打哈欠了。”达里尔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我们出去逛逛?”
他们说话之时,那杂技师却忽然失手,本该瞄准那圆盘女郎的飞刀竟朝台下射来,锋利的直飞向威尔上校,台前的观众尖叫着四散躲开。欧阳克瞧得分明,但中间隔着太多人赶之不及。威尔上校因其身份没有其他人在他身前,但他不愧是多年的军人,身体敏捷地侧过,连带着旁边身材庞大的道格拉斯向他原来的位置趔趄了一步。眼见刀尖即将扎入道格拉斯的胸膛,那金发少年忽然动了,他的脚步几乎没有任何移动,但身形犹如一道幻影已经晃到了道格拉斯之前,待他的轮廓再次清晰的时候那柄尖刀已经牢牢捏在了他手里。
“这可真危险,是吧,道格拉斯。”威尔上校仍保持着镇定,他瞥了眼那身手不凡的男孩,然后对睁圆了眼惊魂未定的道格拉斯道。
“是、是这样没错。”道格拉斯咕咚咽了口口水。
台上行刺的人已经被警卫抓下去。主办人开始为这次意外事故道歉,随后宴会继续。
威尔上校看着道格拉斯匆匆而去的背影,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出纸巾微微擦去手心的汗。
“那人怎么处理了?”到了行人罕至的窗边,道格拉斯问身旁的总督布莱恩,后者道:“您放心,他已服过药,等不到他们审问就会毒发身亡。”
“该死的,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差点要了我的命!”道格拉斯擦了擦汗,咬牙切齿地对布莱恩骂道,后者低头欠身道:“是我考虑不周。”
道格拉斯十分生气地哼了一声:“要不是米凯尔动作快……”然后看向静默在一边漂亮的少年,眼神冒出亮光:“你似乎又长大了些,越来越迷人了,米凯尔。”
金发少年垂下眼,布莱恩见状道:“隔壁有专门为准将准备的房间,你先休息一会儿。米凯尔,去给准将拿酒。”见道格拉斯进了房间,他轻轻带上门对去端来酒水的米凯尔低低道:“别反抗。”然后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将他推了进去。
“我们出去吧,我可不想将美好的新年之夜浪费在这样糟糕的地方。”欧阳克道,拿了杯酒和达里尔转身向侧门阳台走去,半圆形外突的阳台只要将里面厚重的窗帘拉上,就是一个静谧的私密空间。
“看,那就是麦金利山,美国的最高峰,有六千多米高。”达里尔指向黑暗中那巍峨的剪影,月光照在被白雪覆盖的山体上反射出银白的荧光。
“那个小男孩跟我是一类人。”金发少年的动作在达里尔的眼中无所遁形,欧阳克狐疑地看他:“你可没人家长得美丽可爱。”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达里尔无奈地瞧他一眼,对方的眼角笑得弯弯的,天上的星光像是落进了他的眼睛里。达里尔忍不住在他薄薄的眼皮上亲了一下,胡茬刺得欧阳克的眼睛有些痒。
“好吧,管他呢……我们只要好好过个年就够了。”达里尔的手圈过他的腰,寒冬夜晚的风带着冷空气并不温柔地侵袭,两人却谁都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平静。
身后的热闹偶尔会像被突然拉近耳边,然后很快又隔绝出去。
威尔上校放下窗帘,两人的身影在上面透出淡淡的轮廓。他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又回到了拥挤的宴会中。
第 59 章
一声声整齐洪亮的倒计时声和照亮了夜空的美丽烟花中;新年的钟声准时在凌晨零点雄浑地震荡在山脉的每一处角落里。
宴会狂欢了一夜。
翌日清晨;喝多了酒的欧阳克有一点轻微的头痛;脑子里像是有根细细的钢钉在不停地钻。
“看来今天没人送早餐了。”新年伊始,一区所有人都要放三天年假。达里尔只得在厨房里搜刮食物自给自足。最后桌上摆了一盒200毫升牛奶,五片巴掌大的吐司,他啧了一声:“天,还不够塞牙缝的。”
宿醉对达里尔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看向还赖在床上的欧阳克:“想来点什么;我去找找食堂在哪儿。”
欧阳克蹙着眉摇摇头:“没胃口。”
“那来点粥吧。”达里尔回到厨房一手夹了两个鸡蛋;冰箱里还有些燕麦片。他把那些放进水壶里灌了水,烧开后将鸡蛋打进去,然后加了点盐和胡椒粉。
然后他们俩就着粥和土司搞定了早餐。
“这附近有个滑雪场;你知道吗?”达里尔打开窗户,雪花夹杂着风吹进来,欧阳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就看到达里尔回头对他恶劣地笑:“真是个好天气,不是吗?我们可以去滑雪,出一身汗,然后再去泡个温泉顺便干点儿别的……”
“什么别的?”欧阳克偏头微微昂着下巴问他,多情的尾调挑逗般的上扬,双眼像某种猫科动物一样懒懒眯起来一点,如同溶在水中的黑珍珠似的瞳仁就会稍稍遮挡住,那透出的风情却更加浓郁。
达里尔觉得这个家伙似乎随时都在提醒自己他有多么善于挑逗和调情,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没有吃饱,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滑动:“比如……我们可以看星星。”他想想点儿浪漫的事情,但脑子和舌头一起开始打结,最后自暴自弃地想:好吧,达里尔,你根本不适合干这个。
他的话让欧阳克大笑起来,然后对方说道:“这话,一般都是我约姑娘的时候会说。”
“那就算我约你。”达里尔有点破罐破摔地接道。
滑雪场在一公里之外一座海拔较高的山上,被分隔成初学区和高手区。
欧阳克平生第一次穿上那样行动不便的厚厚滑雪衫,戴上在他看来分外滑稽的护目镜和头盔,脚被固定在一块滑雪板上,爱面子地拒绝了达里尔要带他的好意,自己试着动了几下,因为不得要领动作十分搞笑。
达里尔总算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游刃有余地在他面前划了一圈,煽风点火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第一次比你更不像样的多得是。”
什么叫更不像样……欧阳克撑着滑雪杆,瞧他得意洋洋的神情,然后试着学他刚才的动作,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中成功地跨出了第一步。
“你可真聪明,欧阳。”达里尔跟上来把他带进新手区,那里都是较缓的坡。欧阳克找到了要诀,越滑越顺手,在那里绕了两圈后动作稳定流畅得不像个新手。随即他扫了四周的女人和孩子,有点不满道:“没有更好玩的了吗?”
然后达里尔就把他带到了高手区,欧阳克好像喜欢上了这种运动方式,一遍遍从最高的滑道飞速地掠向山脚,最后把自己摔进雪里。
这还是达里尔第一次看到欧阳克这么疯。平时的他总是像被什么拘束住一样,脸上从不会出现太夸张的表情,把自己限定在一个得体的框架内,连说话的分贝都被精密地掌控在一定的范围,永远保持风度。
他现在却把自己埋在雪里,摘下头盔和护目镜,头上都是汗,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
“我想我喜欢上这儿了,达里尔。”他说道:“我不喜欢三区,那里看不见天空也看不见这样的雪。”欧阳克想,这里真的很像冬天的西域,覆盖着漫山遍野的白雪,冰冷刻骨的温度,那种熟悉的如刀般割在脸上的风都叫他如此怀恋。
欧阳克躺在雪地上闭上双目,纷飞的雪花沾上他的眉眼,很快在他身上积起薄薄的一层白霜。他放松着身体,呼吸平缓,好像睡着了一般。达里尔看着他安宁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想要带走他,让他一下变得离自己非常遥远。
“欧阳?”他忍不住想要介入,将他从那种莫名的感觉中唤回来,直到对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睛,他的心才像落回地面似的踏实下来。
“你在想什么?”他问,等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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