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笙眸子里带着坚毅,她虽风影剑招式早已熟记于心,但与宁子沐的交战中,仍吃了不少亏,思前想后,应在于自己总是拘泥招式,而未能领会剑意。
剑法的高深,不在于如何出招精妙,而是揣测对方的招式,与下棋相通,走第一步时,便能想到对手的数路招时,从而想出制敌招数,在对方施展前,便能先一步破其招式。
此番想法,令得心中豁然开朗,边练剑,边思索,此招宁子沐如何接,又该如何破,一时间竟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呼吸随剑势而定,何时吐纳,何时屏住呼吸,刺出一击,对剑法的理解又精妙了不少,上升到了新的境界中,而风影剑亦是愈加有了威力。
某日,青笙灵光一闪,古代剑法招式飘逸,手挽剑花、背手而击,实则在对战中用处不大,过去只死记硬背招式,如今融会贯通后,如果能将现代武术中的搏击运用在剑术中,去掉华而不实的招式,加入简单实用的搏击。
如对方探出一剑,不以右手剑翻转格挡,左手击掌,却以剑直接格挡,抬腿直踢,招式简单,虽不如原本飘逸,却更有速度与力量。
如此一月,竟大有所获,青笙这具身体虽然在折磨中变得虚弱无力,又无习武天分,好在勤能补拙,两世为人对武术的理解,使得青笙能在短短时间内,将风影剑融合搏击、散打,招式破了花架子,更加的实用克敌。
可就在一个月里青笙奋力习武以击败宁子沐时,准备好的反击却落了空,自上月的那夜起,宁子沐却不再羞辱于她,对,是羞辱,不是快乐,青笙脸红地想到。
每当夜里,宁子沐把手脚往她一放时,她便如绷紧的弓弦,时刻就绪,若是宁子沐敢动她,便立刻反击制敌,只是,宁子沐每每只是扯过她的衣角,拽在手中,顷刻间便沉沉睡去,就好似她用力挥出一拳,却落在了空气中,本来是好事,心里却有了一抹不可察觉失落。
青笙轻拍脸颊,混蛋,你堕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气息
二月,冬雪渐消融,这日却迎来了一场大雪,铺天席地,簌簌飘落,比平日里更冷了些,青笙从睡梦中迷蒙睁开双眼,她打了个呵欠,嘴巴张的大大的,吐气成雾,手握成拳,探出锦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眼眸水气蕴蕴,忽然感觉肩头凉意袭来,冰凉的风儿顺势溜进了被窝,激得她浑身一抖,往里缩了缩。
青笙赶紧顺手扯了扯被子,刚捂严实,又被人扯了走,眼珠上转,见得宁子沐靠在床头,披着小袄,被子盖在腰下,凝神地看着书,上空中缓缓地落下来一句话,
“没个规矩样”,
青笙瞪了她一眼,就着被子只得也坐了起来。
万籁俱寂,只听得落雪的簌簌声,难得的宁静,纵使暴风骤雪,亦能安于一室,若能日日如此,当真快活似仙啊,青笙长叹一声。
引得宁子沐扫来一眼,她怔忡一瞬,随即轻挪过来,青笙亦欲往旁挪,
“别动”,宁子沐喝止,将身子斜倚过来,躺在青笙身前,头枕在肩上,还不忘看书,嘴唇一勾,“如此甚好”,
给你当暖炉,当靠垫,你倒是好,青笙磨了磨牙,倒也没挣扎,任由她躲在怀里,这小霸王得顺毛抚着才行。
幽香袭来,青笙倒又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开始打架,逐渐合拢,脑袋亦如小鸡啄米般,不停往下点着,宁子沐见状,不由轻声一笑,兀自躺在她青草香味的怀抱里,两人都没意识到,身体已是如此亲密的距离,彼此依赖。
宁子沐看书有些倦了,放下书卷,斜靠的身子,从那瘦削的人身上,缓缓下滑,见那人脑袋点啊点的,索性躺在了她腿上,从下往上看了去,见她双眼微闭,睫毛颤动,呼吸间垂下的青丝飘拂,脑袋点的好似立刻就要睡了过去。
宁子沐嘴角一扬,俏脸凑近,屏住呼吸,手悄然抬起,正要往她鼻子使劲捏去,谁知她脑袋猛然一点,径自落在她凑去看清位置的脸上,唇间传来的柔软,青草的味道袭来,青笙熟悉的体息沁入鼻端,每一缕每一丝,都是芳香、清冽,如此近地缠绵于她每一寸肌肤上。
宁子沐心中一颤,脑袋轰的一声,如巨浪翻滚,又如惊涛拍岸,。
脑袋被轻撞的青笙,迷糊睁眼,看见眼前宁子沐放大的脸,脸色瞬间一白,不停后退着,躲在墙角里,大吼道,
“宁子沐!你做什么!”,她忙的低头查起自己有无哪里不对劲。
大吼声将宁子沐的思绪从混沌中惊醒过来,她眼睑一闭,心中清明几分,再张开眼时,凤眼微眯,眸如琥珀,恢复了懒懒的模样,冷着声音说道,
“本宫可没有白日宣淫,都是夜里的事”,
青笙一愣,耳尖红了,扭捏了下,别开脸,下了床,窸窸窣窣,取过衣服穿起,
“我去备水洗漱”,丢下了一句话,人就跑了,几下便消失在视野里。
见得她离去的背影,宁子沐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才闪过了羞恼之色,峨眉紧蹙,怔忡入神。
当天夜里,烛火熄灭,月光如水,漫过窗沿,静静地流淌了一地,像是从银河剪裁下的一匹绸缎,光泽柔软。宁子沐辗转难眠,白日的情景不断在脑中闪现,一闭眼,就是青笙的模样,她只得睁大双眼,盯着上方的床顶,兀自怔忡。
身旁的青笙已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声,鼻间气息扑洒过来,清冽如草,温暖如炽,绵延不绝般缠绕了过来,拂过她的脸颊、鼻端、嘴唇,从身上的所有毛孔渗入,她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直到气息用尽,呼吸不畅,才张嘴大口呼吸起来,胸腹起伏,心跳狂乱,她莫名的有了几分怒意,侧过身,正欲发作。
却见得青笙微闭双眼,眉头微蹙,月光投在她侧躺的脸颊,小脸在明与暗中若隐若现,宁子沐怔忡片刻,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头,睡梦中的青笙好似感到脸颊有些搔痒,皱了皱鼻头,鼻尖红红的,手指落到了鼻间,停留在唇上,指腹来回摩挲着,一如想象中的柔软。
气息间清冽香味更浓了些,吸入的空气亦带着青草香,缓缓吐出,又吸入,呼吸间便似吞吐两人的气息,气息缠绕,她不由小舌轻舔嘴唇,心中竟生了一尝芳泽的念头。
脑中刚浮现此念,她心中猛然一惊,宁子沐,你在做什么,如惊雷劈在心里,她突的抽手,身体竟微微有些颤抖,惶然无措,猛的翻身往里朝着墙,背对青笙。
“又冷了吗,过来”,
察觉到动静的青笙,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闭着眼睛,凭空捞了几下,握住了宁子沐的肩膀,把她掰了过来,往怀里一带,熟练地把她手脚往身上一放,又睡了过去。
爹爹和哥哥们,一身肌肉紧实,每次抱她时,总是撞在铁般的胸膛上,害她鼻子通红,景文帝虽不习武,却也身板硬实,以往躺在这样的怀抱时,总觉得硬硬的,夹杂着男子的阳刚气息。
在皇帝的怀中,有宠爱、有欲念、有占有,夹杂了荣华、地位、权势。
纵使是枕边人,她亦心存警惕、几分顾虑,百般算计,怕的是一朝失了君王宠。
只有蜷缩在青笙的怀抱里,才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温暖,无所顾虑、安然放心。
好似外间纵使疾风骤雨、电闪雷鸣,躲在此处亦是安心。
她抬手,搂在腰间,挪了挪,靠得更近些,小脸又往胸前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在青笙的怀中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宫文太痛苦,开了个小白文《云染霜天》,偶尔调剂下。。
☆、复见
二月廿五,冲煞:冲猴煞北,五行:剑锋金,平执位,辰不哭泣必主重丧。
青笙翻着黄历,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这日,后院扔入一竹筒,被青笙拾起,只觉有异,把玩翻看,宁子沐见得,眼中一凝,面带沉色取过,熟练以刀尖切入,从竹身内取出一方丝绢,上潦草写着,镇北将军遇袭,重伤不治,亡躯在途,且自保之。
宁子沐脸色煞白,执绢之手微微颤抖,眼眸中悲色浓郁,如墨般化开,她且自进屋,砰的关了房门,许久未曾出来。待得夜幕低垂,明月高挂,方才走出,见得她面如白纸,眼眶微红,眸中水意,往昔那自傲盛气的样子下,神色忧伤而疲惫。
她端坐一侧,手轻揉额头,语气轻柔,“青笙,往日你曾诺,可还作数”,
青笙问道,“所言何事?如青笙所言,必守诺”,
宁子沐下巴微抬,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傲然,“当日你曾应允,若本宫想做之事,你必助之,本宫想知是否仍作数”,
青笙轻哂,答道,“仍作数的”,
“好,勿忘此言”,宁子沐面若死灰的脸上闪过一丝流光。
是夜,宁子沐来回翻身,自有心事,作着打算,青笙见她神情悲苦又故作坚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如往日般,将她冰凉的手脚置于身上,宁子沐却是轻轻一抽,收了回去,翻身背对,青笙讨了没趣,也不愿多说,两人背对而眠,一夜不言。
几日后,宁子沐才从悲恸中缓解过来,她疲惫的脸上闪过了坚毅,此刻并非沉溺伤痛之时,如何保住几个哥哥,保住宁家才是重要的,她陷入沉思中。
竹筒传信是宁子沐与人专门约定的方式,她虽则禁足沐霞宫,但与外界仍有联系,因此这消息十之八九是如实的,如真的宁将军战死,兵权卸甲,宁家势必遭受重创。不管是否属实,唯今之策,尽快解除禁足,才能证明消息是否属实,同时保住宁家。
宁子沐眉头紧锁,如要重获恩宠,要求助青笙,这也是之前想收服她的缘由,只是心里莫名的多了些犹豫,她不愿深究其中,为了宁家,必得坚毅果断。
自那日起,青笙便见到宁子沐一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所以当她脸色凝重,几度欲言,终是缓缓道,
“青笙,约皇后来,得她所助”,
青笙不善言,但心思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