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脚步声走来,人尚远,香已近,清幽梨花香袭来,头顶望去便是一抹白映入眼底,“怎地躺地上了?”,清冷的话语响起,青笙微微直了身子,往四顾打量了番,“云倾守着呢?无人过来”,端若华似是知她顾虑,淡淡说道,
青笙才放下心来,拉着她坐在草地上,枕在她腿间,有些慨然地说道,“若有一日,不必再如此偷偷摸摸才好。。”,话音刚落,她又觉得不妥,忙得直起身子,见得端若华果然有些在意,急急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端若华纱布外的手指抵住她的嘴,微微一笑,摇头示意她无需解释。
端若华让青笙躺在腿上,草地上的露水便沾湿了她的裙摆,二人相偎着,见得残阳坠落天边,霞光如胭,在青山间缭绕的雾气下,胜似仙山美景。
“你若喜欢日落,我便每日都陪你来看”,端若华低下头,轻柔地说道,嘴里的气息便喷洒在青笙脸颊,让她几绺发丝微微拂动着。
青笙莫名地红了脸,冰山美人温柔起来,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她转过身,头埋在她小腹上,双手抱住她,那抹淡雅的梨花香,那抹微凉的温柔,便把她缠绕的密密实实。
青笙闷闷地说道,“你怎得把我当个小孩子般宠着?”,语气有些埋怨又带着喜悦,端若华低头不语,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发丝。
“青笙今生何幸,能得若华如此相待?”,
青笙转过身,仰着脸,定定地望着她,可端若华却浑身一震,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灼灼的视线,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慌乱。
“语儿,你是不是有心事?”,每当亲昵的时候,青笙便总爱唤她语儿,似是两人间亲密的称号,端若华也不言语,只是指尖摩挲着她的眉眼,一遍又一遍,内心挣扎不休。
“别勉强自己。。”,青笙知她性情,坐起身子,伸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头,将她拥在怀中安抚着,也不再问。端若华怔怔望着远处西沉的金乌,直到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深夜,夜空如洗,四周山色如黛,山峰高耸如云,月儿挂在窄窄的天上,清冷的光辉,尽数洒在端若华衣衫上,似独居广寒的仙子,清冷又寂寞,似静默开在山谷的幽兰,孤独而芬芳,淡泊流香。青笙拿在披风,站在身后,眼波翻涌,我已在你身边,为何你仍是孤独。
青笙轻轻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开口说道,“夜里风大,总是不顾惜身子”,揽过她的肩,让她倚着自己,分给她几分温暖,清澈的碧玉眼中流转着绵绵情意。
“青儿,我有话跟你说”,端若华从她怀中挣了出来,转过身面向她,似是下了决定般,话语轻吐,青笙点点头,将她手放进怀里,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了?”
“青竹。。逝去了。。,因为。。我的缘故。。”,
苦涩的话语,艰难地从嘴里说出,自青笙恢复记忆后,每一日都像是窃来的安稳,既贪恋青笙的温柔以待,又恐她责怪自己,犹豫再三,仍是说出口,她生性坦然,即使冒着失去青笙的可能,她亦是不愿再有半点隐瞒。
“青竹不是好好的在长宁宫吗?说什么胡话?”青笙瞪眼,不敢置信,身体却不由微微颤着,
“她为了帮我出长宁宫,被人推下了玄清湖,获救不及”,端若华直直望着青笙,握在青笙手中的手紧紧蜷缩,拽得青笙生疼,可她恍然不觉,脑中只是青竹的身影,心中搅得生疼,泪水滑落眼眶,在银色的月光下,好似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叮叮咚咚地落在草地,
“青儿,不要怨我,不要离开我”,端若华见得她这样,神情凄然,揽她入怀,那人却动也不动,身体僵直,双眼通红,小脸惨白,嘴里喃喃不断,“不可能。。不可能。。怎得一下子。。人就没了。。”,
“青儿,青儿”,她要离开了,端若华呢喃地唤着,喉头酸楚,泪水滴在青笙颈间,冰凉彻骨,似万年寒洞中的冰棱,水滴落下,击穿着坚硬的青石。
两只手忽的缓缓抬起,从她腋下绕过,搂住后背,轻轻拍着,半响,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话语,
“我必信你,纵你沉默不言”,话语轻柔如万里鲲鹏,轻轻扇动的翅膀,却掀起了九州湖海的惊涛巨浪,
端若华闻言,双手紧紧拥住她,那么用力,那么使劲,深深地,要将自己嵌入她身体里。
“可你。。为什么要出。。长宁宫。。”,夜风悠悠地送来了她的话语,令得她稍缓的身形又是一震,
“我。。”,这个字飘落在山涧里,隐没了去,端若华只是沉默不言,万千话语哽在喉间,眼眸翻涌起伏,心绪难平。
她明白若是不说清楚,青笙会误会,会再度离她而去,可那些话语就哽在喉间,哽得她双眸通红,仍说不出口,在情字前,她总是孤傲、倔强而偏执的。
“是为了我吧。。怕我受欺。。你呀,心里装了人,就再也顾不得自己了。。”,
叹息的话语盘旋在头顶,带着心疼、怜惜,轻轻的叹息,却重重落在端若华的心间,如万重骇浪拍打着山崖巨石的声响。
没有了曾经在宫墙外苦苦守候,却无力地见她承欢皇帝身下的悲楚和猜疑,没有了那青竹逝去时见到那惨然的青白小脸的刻骨疼痛,没有了受尽百般折磨的憔悴和沮丧,没有了豁然明白她步步算计的棋局的死心和绝望,同样的场景,竟是不同的结局。
端若华推开她,让二人拉出些距离,如水的眼眸,怔怔望着,好似要将眼前的人铭刻在心,碧海青天,一眼万年,见得那人,一脸疼惜,勉强在嘴角扯了抹笑,轻柔地说道,
“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语儿”,青笙伸手轻抚她的眉眼,擦拭着滴滴坠落的泪珠,俯唇覆在她的眼眸,轻柔如停在竹叶上的蝴蝶,温柔而怜惜,带着融化所有悲楚和心酸的力量。
“眼泪,又苦又咸,涩涩的,以后,记得有我在,便不再让你受委屈”,闷闷的话语传来,似春蚕吐丝,缠绕交织,将她破损的心,细细缝补,如春风化雨,温暖如沐,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相思苦,凭谁述。遥遥不知君何处,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青笙轻声说着,轻吻点点落在泪上。
“你呀~~学坏了~~”,端若华垂头闷声说着,心中却是感动至极。
“嗯?”;青笙疑惑地问道,
“满嘴的甜言蜜语,蛊惑人心”,端若华偎入她怀中,右手搂过她的腰,埋首在她颈窝中,轻叹了口气,终于安了心,甜蜜丝丝在心底缠绕,樱唇轻启,缓缓吟道,
“得君顾,不负相思,天不老,此情难绝”
作者有话要说:
☆、遇险
清凉宫,太医给端若华轻轻拆着纱布,两只手上掌纹处各有一道深深地疤痕,从虎口蔓延,有些狰狞,太医嘱咐了几句,又开了几幅药,便告退了。青笙坐下,握过她的手,看着疤痕横裂,将生命线和爱情线划得支离破碎,她有些心疼,捧在唇边吻了又吻,开口问道,“那消除疤痕的贡品还有没有?”,
“就一瓶,无妨的,手心里看不见的”,端若华清冷的脸闪了赧色,在她唇边,蜷握住手掌,往回抽着,青笙眉间仍有些忧色,喃喃道,“可掌纹破碎。。是不好的,改了命,断了。。。。”,端若华抚上她的脸,浅浅笑道,“我可不知青笙对看相命理亦有涉猎,无妨的。。”,
青笙嘴角勉强扯了抹笑意,握着她盈盈可折的手腕,不让她抽回去,放在嘴边,轻咬着蜷缩的指节,温暖濡湿的贴住。
端若华有些羞恼,挣脱不得,气自己老是被她欺负了去,拇指曲扣食指,啪地弹在她脸上,见她吃痛,嘴角不由上扬,青笙龇了龇牙,一口咬住她食指,微微用力,贝齿轻磨,不让她抽回。端若华青葱如玉的食指,被她鲜艳的薄唇含住, 别样的香滟勾人。
“别闹~~”,端若华低呼着,清冷的眼眸闪动着羞赧和无奈的情绪,
“每次你无可奈何的样子,都让我喜欢,像积雪消融的冰山美人”,青笙松口,笑嘻嘻说道,端若华轻刮了她鼻尖,转过头,不理她。
青笙起身环住她,下巴抵在她额头,轻轻说道,“若有一天,我想带你远走高飞,好吗?”
“去一个无人可识的地方,庭院种满梨花,十指相携,寻山而上。竹林清禅,素纸笔杆,谁也不会打扰来我们,该有多好”,端若华轻叹了口气,转身拥住她,低头不语,她给不了承诺。
“贵妃娘娘,已抵达扬州城外,姑苏岭,明日便可入城,彼时可歇在宁家”,忻云小心翼翼地垂首禀道,最近主子火气都很大,
“前日收到书信,二哥、三哥皆回了燕山关驻守,便就在清扬阁歇息一夜罢,早日上路”,宁子沐懒懒吩咐道,回城的风景竟比来时无趣了很多,半点也提不起兴致,心情阑珊,眼前总是不断闪过那抹青影,让她的心抑郁难平。
姑苏岭,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拓宽的官道,狭长如蛇行,蜿蜒向前,道宽不过十人,五百侍卫只得改了队型。行至岭中,从坡上滚下大石头,挡在了队伍中间,利箭如雨,从坡后射来,
“有刺客!赤旗护卫,护住娘娘,黑旗甲士,皆列阵前!”,陈德庆大吼,拔刀而出,竖眉怒目,黑旗甲士举盾,护在一侧,箭雨砰砰射在盾前,坡后冲下三百黑衣人,蒙面劲装,杀意腾腾,
陈德庆转目而去,队伍凌空被大石隔绝,后方侍卫无法接应,此刻不过二百人,他大吼一声,
“誓死保护娘娘!”,众侍卫齐声高呼,士气高涨。那群黑衣人,不似寻常山匪,个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皇宫侍卫一个个倒在剑下,守卫围的圈,不断收紧,黑衣人不断逼近宁子沐所在的玉辂,下手狠辣,侍卫身首分家,血溅当场。
太监、宫女吓得惊叫连连,跪下不断求饶,也难逃一死,落地的脑袋,睁大眼,带着不可置信,场面混乱,残肢断臂,鲜血汇成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