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惨白,冷汗混杂了血随着他的动作四处撒开。
但这都是无用的挣扎了,它们要在自己身上撕好几道口子,他才能划上对方一刀。
自己终究是要死在这种鬼地方了,他想。
同时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也不管密陀罗又把他抓去一层皮。
他的衣服几乎只剩了几张布条,鲜血将粉红的衬衫染成了深红,外套则是丁点不剩。
而再往里,解语花自己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从头到脚,自己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好皮,还有几处地方都被密陀罗的剪指甲洞穿了,成了一个个黯红黯红的血窟窿。
——真他娘的难看,丑死了。
——就这样去投胎怕连猪娘都不肯要。
然而解语花还没有放弃,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都到这份上了,动作都慢的像只蜗牛了,他都还是在挣扎着,傻瓜一样的挣扎着。
可是上天并没有眷顾他。
正如命运永远是不公平的一般,有的时候,努力并不能换来结果的。
全部的伙计都死了,潘子也在一片打斗中走失了,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就是在这种绝境般的时刻,解语花望见远处的墓道里一阵茫茫的白雾向他涌来。
——是古楼里的强碱灰。
所有碰到雾气的密陀罗都在一瞬间化成水,凭空消失了,连渣都不带剩一个的。
而密陀罗们却像是没有看到它一般,依旧不间断的从山壁中钻出,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所幸强碱雾气移动的并不很快,大概是山洞的曲折减缓了它的扩散。
不过,以解语花现在的脚程,还是不可能跑得过。
——况且就算能跑,他又能到哪里去呢?
——还不是一样的被困死在这山洞里面。
真好。真好。解语花心想,化成一滩水什么也不剩,这也算是对他这一生干过的事的报应吧。
但他可能等不到强碱来结束痛苦了。
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眼皮手脚都像是有千斤重般怎么提也提不上来。
眼前的重影越来越严重,他也越来越分不清哪里是石壁哪里是密陀罗了。
生命正在接近他最后的底线。
就在这时,解语花听到了几声枪响,正在自己身上抓挠的绿爪似乎少了几只。但痛早就到了极限,是否少了几分他也分辨不出了。
朦朦胧胧中,他仿佛看到一个人影向自己奔来,穿得一身黑,脸上吊儿郎当地挂着副墨镜。
用尽最后的力气勾勾嘴角,这都产生幻觉了,自己究竟是变得有多懦弱,这么希望有个黑瞎子来救自己?
真的是太自欺欺人了,他想。
随后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花儿爷!你他娘可不兴欠账不还!”
作者有话要说: 花儿爷欠的啥债我应该不用多说了吧~~
☆、第四十三章
两个小时后,黑眼镜背着昏迷的解语花,在巴乃妖湖的后山林中穿行。
群山叠嶂,连绵起伏,像是一条条游走腾舞的巨龙。
茂密的森林如同山川头顶丛生的鬈发,梳得很整齐,熙攘的人群般挤着,紧密的排布着。
厚厚的落叶堆了满地,风一吹就打着旋儿飘起,宛如一只只蹁跹的蝶。
刚从山洞里出来,黑眼镜就将解语花身上破破烂烂的沾了血的衣服给扒了,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准备趁人之危上下其手,却发现那人浑身上下几乎全是伤,暗红的血凝在向外翻开的皮肉上,好几处都深可见骨。
黑瞎子一下子就愣了,半晌回过神来便骂了句娘。
我操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比那大街上风餐露宿的乞丐还惨。
——妈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干脆利索地给每个伤口都处理了一下上了药,又用随身带的绷带将对方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缠成一个木乃伊才罢休。
砸吧砸吧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黑眼镜感到很满意,伸出手来想拍拍那人的脸,又怕这到处是伤的,万一给拍裂了又出血那才真是麻烦,索性又把手收回去。
虽然包了层绷带,但放着这小九爷不穿衣服出去未免也有点伤风化,想了想他就把自己身上的皮衣脱下给解语花裹上,背了解语花就向山外走去,步伐很快但也很稳。
背上的人瘦得出奇,黑眼镜的皮衣裹在他身上大了整整一圈,直把他包成了一个球。即便隔着层衣服,对方的锁骨仍然咯得他有些疼。
解语花的头靠在黑眼镜的左肩上,气若游丝的呼吸轻轻喷吐,眼皮紧闭,脸色苍白,略微冰凉的皮肤若有似无的磨蹭着黑眼镜的颈脖。
他侧过头看了看,咧嘴笑道:“走咯,当家的。”
秋风瑟瑟,黑眼镜就只穿了件黑色的背心,但由于已经连续走了几十分钟的路,身上竟开始有点冒汗。
山路蜿蜒,藏在林立的灌木丛中,影影绰绰。
这地方黑眼镜只走过一次,要凭借那稀薄的记忆去辨认该在哪个路口转弯该在哪个路口直走,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所以这会儿他只能靠着大概的方向感走,直来直去距离倒是挺短,就是过河淌溪的好不麻烦。
他在山间走了整整一夜。
尽管黑眼镜体力很好,但背着个人跋山涉水的走一晚上还是有些吃不消。
甩甩有些发麻的手,在停下与继续走之间犹豫半晌,还是保持了最开始的速度大步流星,身影晃过之处,都卷起悠悠翩翩的落叶。
渐渐的,黑瞎子开始感到烦躁,妈的总这么走不到头算个什么事儿呀。
这解当家的也是,鬼晓得发什么疯非要跑去那张家古楼里,啥都没倒腾出来不说自己还去掉半条命,真是把老本都赔了。
人人都道这小九爷精明,精明个鬼!
他摸了摸那人的手腕,感觉对方的脉搏越来越微弱,不由又骂了句娘。
“喂,你他妈可别死了啊。”
“这工钱还没付呢,你要是活不了,我就只有用你的解家抵债咯?”
“啧啧,你那一地下室的宝贝……”
“喂,在听吗?花儿爷,解当家的……”
“媳妇儿?”
……
又走了大半天后,黑瞎子的耐心被彻彻底底耗了个干净。
“奶奶的,老子不干了。”
十几个小时不进食不饮水,负重一百多斤走的还是山路,他黑瞎子又不是神仙,精力再好也有个头。
更何况后面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再拖下去,这小九爷便是出去了也就是个新鲜的死尸,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才不愿做。
摸摸对方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他突然咧嘴笑了下,点起根烟兀自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他抬头望了望天,淡淡的阳光从密的扎堆的枝叶间撒下来,给地面镀上点点金斑。
清晨的山林,美丽,优雅,安静。
在这片静谧中,人走过时踩碎树枝的声音就分外清晰起来。
有人。
黑瞎子缓缓吐了个烟圈,勾起嘴角又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来的是裘德考的人,一支简易的医疗小分队。
还真是坐享其成,要是他不停下来休息,两方人指不定就错过了,都在这山羔子窝里瞎转悠。
黑瞎子想着就好笑,一天前还是对手,转眼间就成救命恩人了,命运这玩意儿,果真是最爱折腾人。
——不过吧,他也不信命。
这小分队据说是吴邪提出的要求,当然,是带着吴三省的人皮面具提的。
那裘德考与吴三省算是老朋友了,大约因为都是老狐狸级别的人物所以相互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在假吴三省提出这个要求后,裘德考大手一挥,几个老外便出发了。
在后山乱逛了几个小时后,他们便遇到了一个人坐那儿抽烟的黑瞎子,还有个躺着的浑身给包成个粽子的,可不就是老大吩咐要找的人吗?
医疗小分队随即就替解语花输了血消了毒缝合了伤口,但接下来的检查他们没设备也没法做,于是又急急忙忙地给送出山接进巴乃外某个小镇的一家医院。
可那狗日的医生竟在看了解语花的伤势后说不敢接,这要是死在手术台上对医院的名声多不好。
黑眼镜立马就毛了,老子这辛辛苦苦累了二十几个小时才把人给带出来,你他娘的居然敢不救?!
于是也不管在什么地方,扯住那医生的衣领就把枪对准了对方的太阳穴,说这个人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他要是给救活,你才能活着;他要是死了,你就给他陪葬。
阴冷的语调杀气重重,听得人心里不由得颤栗。
那医生从小安安稳稳长大哪见过这阵势,给吓得屁滚尿流的,推着病床就急匆匆的进了手术室。
头顶,“手术中”三个大字散发着红色的微弱光芒,一直亮到晚上十一点。
期间,黑眼镜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抽烟,打盹。
裘德考的人送他们来这儿之后就离开了,其余的医生护士也被黑眼镜刚到的举动吓到,都不敢上前来让他灭烟。
有几个颇具正义感的护士小声商量着准备报警,可刚拿出手机,就被闻讯赶来的院长给拦住了。
“那个人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市民惹得起的!”院长如是说,其严肃的眼神成功喝退了那几个小护士,随后他攥紧了手中的钥匙,快步离开了黑眼镜所在的走廊。
脑海里浮现出几天前的一幕——
那天晚上他正在值班,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听不出老少辨不出男女的声音,语调很寻常,听着却总给人一种压迫感。
对方说隔几天会有个特别的人带着另外一个人来要求抢救,叫他给提前安排个手术室和一个最好的医生候着,但不能让那个人知道。
那院长也是个好奇心特强的人,遇见这么个事自然想搞个明白,便问什么才叫“特别的人”。
可对方似乎有点不耐烦,只说你见了他自然就知道了,末了,加上一句“预付款在你办公桌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