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瓦四闻言往四周一望,便看见数十个伙计不知从何方钻了出来,把自己这方团团围住。
处理死人时稍稍花了些功夫,但好歹还是解决掉了。
接下来,就剩下北京反水盘口的残余势力清除掉,并在解家老宅等着黑眼镜把斗里的东西送来就行了,解语花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望望前方绵延不绝的盘山公路,准备在飞速行进的车子上小憩一会儿。
许是这几日神经绷得过紧,真的累了,待解语花一觉醒来已是凌晨。车子早到了城区,在一片霓虹中穿行自如。夜晚的成都相较白天少了大半喧嚣,行人稀疏,连那密密层层的车海如今也成了溪流,闪着车灯安静地驶过。
即便不如北京繁华,却也是个能让人打从心底爱上的城市,她乖顺地卧在中国版图的腹部,分享着她独有的安静、恬淡与优雅。
如果哪日能放下解家这个沉重的包袱,就到这里来定居吧。安安静静地度过下半辈子,似乎也不错。
但是,解语花有些自嘲地笑笑,这等事情,他到了下辈子恐怕都不敢奢望。
提前就订好了的火车票要明日晚上八点才出发,解语花待在自家盘口的主房间里,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想,今晚休息一会儿,明天好好地在成都放松放松吧,也体验下这花园锦城的悠闲。
杜甫草堂,锦里,文殊庙,武侯祠,宽窄巷子,解语花挨个把成都稍有名气的景点都逛了个遍。只可惜他要唱戏,大多数火爆酸辣的小吃都碰不得,要不,他还不一路从城东吃到城西去。
随意乱逛打发起时间来是没得说的快,见离发车时间不久了,解语花便招招手让伙计送他到火车北站。
大约五点四十的样子,解语花就坐在了到北京的火车的某间卧铺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俄罗斯方块。
七点五十四分,乘务员正提醒没上车的乘客赶快上车,解语花就接到顾叔的电话,说北京出事了。
陈八顺那崽子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先跑掉了,这会儿正带着解家好几个盘口准备反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解语花逛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松下来的弦又被拉紧了,但除了对着电话那头叮嘱几句,他在火车上也做不了什么事儿。
正想着这火车怎么还不开,解语花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花儿爷,我在四姑娘山惹了点麻烦,现在大概是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看到这行字,解语花当下就是一惊,随即回了个电话过去,不在服务区,又发了几个短信,还是没信号。
七点五十七分,广播里已经开始播乘客须知了。
解语花暗自权衡几番,决定不再管北京老宅的事儿,出了站直接叫了个的哥就直奔四姑娘山。
坐在飞速向城外驶去的出租车上,他又给成都的盘口打了个电话,叫他们马上派几个伙计到四姑娘山去。然后解语花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形:
这北京的事虽然麻烦了点,目前毕竟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还没有傻到会把解家内乱的全部筹码全压在顾叔身上,只是多拖一天多一分变故——这也是他前几日那样赶时间的原因之一。
但比起几个盘口反水的小伎俩,真正让解语花头疼的倒是四姑娘山那边的事。
不是因为那个黑瞎子,而是他让黑瞎子在贵妃墓里取的那两样东西。
从解语花接手解家起,“它”就一直存在,监视着老九门及其后代的一举一动。“它”总是潜伏在暗处,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但一切总是按照“它”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解语花曾尝试着阻止那些事的发生,但不论他采取何种方法,使尽各种手段,都不能动“它”分毫。
解语花心里有些没底,以现任解家的实力,要是豁出去了连新月饭店都得去掉半条命,“它”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拥有如此大的势力?
于是他开始着手调查“它”的力量来源,历尽几番波折,才明白“它”为何这般强大。只是这时,解家已经被“它”牢牢的控制在手心里了。现在,只要“它”轻轻动动小指头,解家就得去掉半根脊梁骨。
但他解当家向来不是个任人摆布、甘愿认输的人。“它”既然有了那么大的势力,却仍旧要从上个世纪中叶就一直监视老九门,明显忌讳却迟迟不动手,必定是老九门中握有“它”需要的东西,或者,是能让“它”毁灭的东西。
看来,“它”也不是万能的,才会这么多年一直留有把柄在老九门里面。既然不是神,就必定有弱点,而且这个弱点一定与老九门的本行有关。如此一来便进入了解语花擅长的领域——解家在道上,可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的。
解语花找到了“它”的软肋——
贵妃墓里的血玉胆和紫竹简。
解语花之所以确定那是“它”的弱点,是因为在他刚得到贵妃斗可能与“它”有关系的消息,准备下这个斗试探下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如盘踞在地底的蝉蛹的“它”,出手了。
从北京西江饭店里的摄像头,到候车室的女人,再到夜晚盘山公路上的灯光——黑眼镜一直以为是解家反水的盘口主干的,但那个陈八顺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西江饭店的老板准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按摄像头。
只能是“它”。
可是见解语花要去盗那贵妃墓,“它”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监视明显地比以前密了许多倍,也傻了许多倍。难道一触即与“它”软肋有关的事,智商就变低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它”是要等解语花拿了那东西出来后再夺走,所以才加大了跟踪的量。
啧,原来又是个沉不住气儿的主。
但“它”背后的力量却不得不令解语花忌惮。因此他才会在解家内乱之时丢下北京一摊子事儿,抢时间亲自下斗,还夹了黑眼镜的喇嘛。
——只要握了这两样东西在解家手里,说不定就能反手控制“它”,至少也是不再受“它”的摆布了吧。
这么诱人的条件,精明如解语花也不能不动心。
也是如此,解语花才会一个人先出来,想替黑眼镜引开“它”的人。以前“它”或许不会那么笨的上当,但这次,解语花觉得也说不定。
不过,从黑眼镜的短信来看是失败了,果然智商还没低到这种程度吗?
那么现在黑眼镜说他惹了些麻烦,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能让道上大名鼎鼎的黑眼镜回不来?
羌族村那里根本就没有信号,他是如何发的短信?
收到短信他不到五秒就回了电话,为何如此短的时间就打不通了?
难道真的是巧合那么简单?
如果是“它”干的,目的是引解语花上钩,这些疑团就都可以解决。但解语花偏偏就不愿往那方面想。是有些自欺欺人了,他带点苦涩地勾起嘴角。
就算这真是“它”下的陷阱,解语花也不得不跳。要是真被“它”夺走了那两样东西,恐怕,就是再来十个解家,都只能给斗里死掉的那四个伙计当当陪葬。
解语花看着车窗外这几日第三次经过的盘山公路,数年来第一次感到很茫然。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是,当解语花看到站在自己眼前,完好无损,除了自己在他脖子上划的一条印子外一点伤都没受的黑瞎子的时候,他心里那点小情怀小茫然小苦涩就都和着自己手上握着的粉红手机,哐嚓哐嚓地碎成渣了。
解语花眼角抽搐,却仍然笑眯眯地看着黑眼镜:“黑爷,您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这样子就被困住了呢?”
“花儿爷,这可不能怪我。瞎子可是个粗人,不懂得不能随地吐痰的好习惯。再说,咱不就坐了下门槛儿、往火堆里吐了口痰嘛,至于把我扣下来做一辈子苦力吗?”黑眼镜那委屈的语气配上一脸痞笑,让解语花额上的青筋又多了几条。
“我在来的路上,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坐,羌,民,的,门,槛,不,要,碰,他,们,的,三,脚,架,吗?”解语花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
“二位都不要再说了。”族长在黑眼镜准备更加激怒解语花的时候插了进来,“希米中的火是圣火,岂是你们这些人能随意谈论的!他玷污了我们的圣火,必须留下来终生为他的行为赎罪。至于你,”族长转过头来对着解语花,“玷污圣火的人的朋友,我们不欢迎,请你离开我们的村子。”
“看吧花儿爷,我是真的回不去了。”黑眼镜痞痞的笑容又从族长身后露了出来,还耸耸肩,“我可不是故意惹花儿爷您生气的。”
要不是中间隔了个族长,解语花觉得自己一定会上前把那黑瞎子狠狠地揍一顿。但现在还是干正事要紧,等爷回去再收拾他。
解语花对着那族长笑笑:“别介,我听说村里的羊今年没怎么卖出去,村民们最近手头都有点紧吧。”
“这羊卖不出去,管你们什么事儿?”族长的脸色有些微变,显然碰到了他不愿谈及的话题,说话也带着刺儿,“难不成你们还能把那一百多只羊全买了去不成?”
“正是。一千五一头,不论老少病残弱,怎么样?”一般市场上的成年公羊也就一千来块的样子,就不信你不动心。
果然,那族长摸摸自己的胡子,想了又想,就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诚心,我想圣火也会原谅你们的。那么,请二位随我来领羊吧。”
果然人都是见钱眼开,还非得找上那么一两个借口。不过解语花还没傻到说出声来,他挑挑眉,跟在族长后面向羊圈走去。
羊圈在村子的最南边,一面紧紧靠着段极高极陡的峭壁,其余三面则围着篱笆。附近很空旷,只在羊圈对面有一片小树林,左侧有间牧羊人常驻的土木屋。那一百多只羊正团缩着挤在羊圈的一角互相取暖。
族长和那两个守羊人说了几句话,指指黑花两人又用手比划几下,便走过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