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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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见王生-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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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大榆树下,榆树又干又老,寒风呼啸中它苟延残喘,鲜艳血迹似乎是它最后的命脉。
  但榆树是不会流血的,明非也不会从大树里出来。
  楚留香自然不会留下脚印,地上的凌乱脚印混着血迹应该属于明非,便是大雪纷纷,脚印依旧清晰可辨,可见当时她行走之艰难之痛苦。
  但脚印为何会在这里断?楚留香又去了哪里?
  李寻欢跃上了树,细心寻找。
  他已经可以肯定,这棵树上既不会有树屋,也不会中空属于任何一个地道的出口,若是如此,脚印断在这里便太稀奇,明非总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而且受伤那般重,便当真如此,看那明非,也未曾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总该有脚印留下。
  李寻欢弯下了腰,仔细研究地面的雪。
  大雪依旧在飞扬,新雪一层层压过陈雪,蓬松又可爱,而这般美丽,却粉饰了太平。
  但世道从不太平,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越太平的景象也越不正常。
  李寻欢一分一分拂开了新雪,大雪依旧在下,大雪已经下了许久,无论他要寻找什么,希望岂非都有些渺茫?
  并不太久,他直起了腰,脸色很凝重,眼神很坚定,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雪地之上,有细细碎碎的划痕,这些划痕甚浅,若非着意观察,当真难以发现,而若非血迹到这里中断,李寻欢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划痕。这些划痕李寻欢并不陌生,老江湖都不会陌生。一个武功不错的人要想把坚实黄土地面弄的平整或许要费些力气,但要把雪地表面弄平整却太容易,这些划痕正是雪花承受不住强势内力逼迫所留下的残痕,这正如一个人受了十分严重的硬伤,只能毁灭,极难治愈。
  这种痕迹,如果过上一时半日,也便被融化或者冰冻消失,恰因李寻欢寻来算得上及时,方是寻了出来。
  但既有痕迹,便是怪异。
  如果不是为了掩藏什么,原不需要着意掩藏,既然掩藏,必有蹊跷。
  李寻欢行走非常慢,即便寻到线索,在夜色之中苍茫天地中如此寻找也太累,但幸好没有太久,他便见到了一座房屋,一座很普通很小巧的农家小屋。
  他眼中浮现出疑惑来,这样的小屋来路之上最起码有十几户,特意毁去的痕迹却一直延伸到小屋门口,但很快他便疑虑消失,代之的,是惊讶。
  近了房屋便察觉出房屋内有人,并且是个内力甚强之人,再近些,由缝隙之中也隐约瞧清了屋内之人模样如何。
  这竟是个认识的人,也是绝对意想不到的人,这人竟然是洛良家的哥哥,洛良臣。
  他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他虽从不爱在事前作假设作结论,却绝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洛良臣,他对洛良臣的印象一向不错。
  他的耳朵忽然一动,忽然移身到了某棵树后,因为他忽然听到了踏雪的声音。
  有人施以轻功踏雪而来,速度极快,身形极轻,乃是女子,待至近了能够观其脸面方知,这竟又是一个相识之人,这人竟是公道门石玉的近侍,明非的好姐妹,明岚。
  两次匆匆相见,皆是诡异情境,李寻欢更不曾留意过这个女子,却断然不会认错。
  但奇怪的是,明岚为何要来这里?难道这里也是公道门的一处藏匿?若是如此洛良臣便不该如此,若不是如此,明非为何由此处受伤而出,明岚为何往此处而来?
  明岚轻车熟路的推门而进,并不曾留意有人在左近。
  屋外风雪,屋内却有灯光温暖。
  洛良臣道:“可引了楚留香前往?”
  明岚道:“我行事难道有过什么差错?”
  洛良臣道:“回途之上可曾留意有人跟踪?除去楚留香,那唤作李寻欢的,固然不知来历,武功极高,不好易与,需得提防才是。”
  明岚恼道:“你便如此不信任我办事能力?”
  洛良臣道:“若非是你冲动,我也不至如此被动。”
  明岚沉默一会,埋怨道:“若不是为你,我又怎会朝自己的姐妹动手?”
  洛良臣沉默,没有接话。
  李寻欢看的明白,明岚缓缓偎进了洛良臣怀抱,看其状态,十分亲密熟稔。
  洛良臣道:“不要忘了,楚留香是何其聪明之人,提防于他本该慎之又慎,你不要忘了我的目的。”
  明岚道:“我又怎会忘……唉……”
  洛良臣推开了她,道:“你该回去了,莫让石玉起疑。”
  明岚声音提高了些,“做什么说我该回去,怕不是你又要到那里去。”
  洛良臣不耐道:“你莫闹脾气,这时候实在不该冲动行事,我说过,事后我会补偿你。”
  明岚哀戚道:“说什么事后?那时候……那时候你的眼里哪里还有我?”
  美人低泣,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洛良臣柔和了声音,“你一向是最乖的,莫惹我烦恼。”
  明岚沉默一会,叹息道:“你……你去吧……”
  洛良臣出门,仔细四处瞧了,见并无异常才展开身形,没入暗夜。
  李寻欢悄声跟随而去,恰听明岚喃喃碎在风中。
  “你眼中除了他,可曾还有别人?”
  这个他,又是谁?
  
  话表三家,且说楚留香气愤出门,满腔怒火只被寒风吹得更旺。
  他行事向来利落,从无后悔,此时此刻,却不得不感觉十分遗憾,或许昨晚他该去寻一寻明非,或许明非要与他说十分重要的事情,而或许便是这莫须有的事情害了明非性命。
  他更加快了步伐,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无论明非受害原因如何,都不该行如此残忍手段,他都要管上一管。
  思绪空明,血迹忽断。
  他正皱眉,忽听极轻微的踏雪之声,乃是寒风的上风向处吹来的散乱声音,若是耳力稍微差些,若是寒风不助一臂之力,很难留意到。
  楚留香跃了过去,恰见青衣女子挽了小巧花篮,不住喃喃踏步。
  此处半山,颇为偏僻,却有几株梅树,女子正以花篮收集晶莹新雪,却又东张西望,辗转不宁。
  近了更听其喃喃有声,却是埋怨,“……这顽皮丫头,也不知哪里玩去了,再过会子回去,可不要娘娘责怪……唉,明明约定此处,如何还不来……”又原地转了数圈,复道,“莫不是,莫不是……唉,我且去瞧瞧……做什么总往那里跑?明明是……唉……”
  遂收了花篮,轻身踏雪而行,径离了远去。
  这女子正是明岚,若非心神不宁,她或许可以发现楚留香。
  楚留香心中一动,跟了过去。
  愈行愈偏,仿佛过了凤仪阁,又行半刻,空中忽现隐隐约约的琴声,竟然颇为熟悉。
  明岚停了脚步,喃喃道:“既有洛公子琴声,娘娘必在此处,我,唉,我还是回阁里去吧,傻丫头莫闯祸才好……”她竟果真转身而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寻了琴声而往。
  即到此处,原没有回头的道理,他该去瞧瞧明岚口中明非总爱去的去处。
  北方多山,洛阳多山,固然是不知名的小山,固然只是依偎在巍巍名山之侧,依旧壮观亮丽。
  山多诡异,行走不易,楚留香之前并不曾到过这里,但当他遥遥瞧见那座八角小亭时,他忽然想起了这里,因为这座山虽不有名,山上却有个挺有名的亭子,唤作半坡亭,传说乃是唐朝白居易所建,固然只是讹传,依旧为此地增添几桩趣事。
  琴声更加的近了,楚留香却驻足,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半坡亭中人,果然如明岚所言,亭中除去洛良臣,还有石玉,却再无旁人。
  琴声甚好,空气中甚至浮动着石玉的优雅笑声,但此时此刻浮现在楚留香眼前的,却是杏花酒家门口那可怜女子的眼神。
  忽听人扬声道:“远来是客,阁下即到了此处,如何不是有缘人?如何不愿相见畅谈一番?”
  听这声音绵绵柔和,话语如在耳侧,乃是石玉。
  楚留香哈哈一笑,“异地偶遇,即是有缘,承蒙相邀,哪里有辜负盛情的道理?楚某鲁莽,打扰二位雅致了。”
  一席话间,他已经近了半坡亭,待至“道理”二字,他已经踏上了半坡亭,拱手行礼,满面春风。
  洛良家坐而弹琴,既不抬头,面上更无表情,莫说来的是楚留香,便是天皇老子,只怕他也不屑一顾。
  石玉却笑起相迎,“竟是楚香帅,怪不得良家劝我心旷神怡之余必有佳音相伴,原来赏雪乃是为了候着香帅。”她一袭轻衫,却黑纱覆面,距离虽近,依旧不辨面目。
  洛良家冷哼一声,并不多言。
  楚留香道:“巧时佳人,赏雪听景,如此佳妙雅致之事,在下鲁莽唐突,做了那扰乱春水的石子。”
  石玉呵呵笑道:“香帅太谦,如此时段上来登山赏景,岂非更是美事一桩?却如何一个人来,如何不带上阁下的好伙伴?”顿了顿,复道,“我听明非说了,便想劝阁下一劝,莫理会江湖人瞎说,喜欢的人喜欢便喜欢了,有什么适不适合应不应该之说?这天下有情人该有多少,拥有着便是珍惜着吧,到得老来,才不得遗憾。”
  楚留香心中一个唐突,叹息道:“若江湖人都如门主这般豁达,江湖可不是早该平静无虞?”
  石玉笑笑,“到了我这般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这世上百般种人,可不是有百般种热闹?瞧得多了,也便无甚要紧,只是啊,这人哪,性命短暂,或许转瞬即逝,聪明人总该有聪明人的活法,我最爱那些聪明的孩子,若能帮他们一把,我这心里可高兴的很。”
  楚留香沉默一会,道:“或许我已经可以理解门主的作法。”
  石玉道:“哦?如何理解?”
  楚留香道:“公道门的公道,并不是世间的公道,公道门乃是为了公道门中人讨回公道。”他叹息一声,“血仇家恨,能在烈火中重生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已经值得尊敬,我尊敬公道门中每一个人。”
  石玉叹息一声,“我也已经明白香帅的意思,你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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