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剑尖,奥尔瑟雅耗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拔出,紧接着一个倒栽葱倒在地上。
妖精们点起灯火唱着歌。
“邪恶的力量被赶走,
残暴的政权被推翻,
勇士赶走了红帽子,
用宝剑开启了新的时代!”
奥尔瑟雅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手里握着宝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桃乐丝猫着腰走到她跟前,若有所思道“你听,好像有点门道。”
“温暖和安乐由鲜血开启!
生命的卡巴拉!
创造的卡巴拉!
清除最后的障碍,
为了新世纪!”
和卡巴拉有关?
奥尔瑟雅立刻生气了把宝剑据为己有的念头,相比安琪罗,反面者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这时候,一点点优势都是难能可贵的。
她和桃乐丝交换了一下眼神,年长一点的的眼睛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彩。
奥尔瑟雅左右思量,终于坚定了信心。抱起桃乐丝,撒腿就跑。
灰帽子们的歌声在山林间回荡着,不过已经和那些光点一样,模糊不清。
“我们这么据为己有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桃乐丝为她开解,“那个矬子被打败了,留下战利品难道不是应该的嘛?快把拿剑拿过来看看。”
奥尔瑟雅诚心不想把剑交给她,在短短旅途的几天中,奥尔瑟雅已经见识了这位小姐不能自理的能力,生怕她把自己弄个好歹的,
“大小姐你仔细手。”她小心翼翼的双手递上剑器。
桃乐丝不以为然,抓过剑来,随意挥舞几下,不出意料的划破了自己的手,鲜血涓涓流出。
一切奇妙的景象都发生在月光下。
这亘古的月亮。
诸神目光的凝望。
血液被吸附在剑锋上,逐渐融入半透明的固体中。光芒一颤,月光的精华似乎从剑锋滴落,剑光一闪,宝剑已然消失。
奥尔瑟雅自离家出走以来,见过的奇景不知凡几,此时完全兴不起赞叹的心情,愤怒充斥了她的内心。
“你这混蛋啊赶快把剑吐出来!这东西是要去斩卡巴拉的你一个战五渣要来何用啊摔!”
本来打算送给阿尔的。
对于这位同伴,奥尔瑟雅一直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抛弃了胜率明显更大的队伍,只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毫无特异的女人——她的确是个女人没错。就她本身而言,几乎没有可能回报这一份沉甸甸的情意。
奔放热烈地感情诚然可贵,沉默却可以将其酝酿得香醇,因为积淀,所以珍贵,因为难言,所以深重。
能获得这样的一群伙伴,能肩负这样的使命,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有谁能真正按自己的理想运用生命呢?
生活的重担没有直接压在你的背上,然而蛛网一般粘稠的命运却不得不使人屈服。
你的命运或许不悲伤,然而这都在依照神祗——或者是其它类似的一个什么玩意——比如社会——为你划定的轨迹的前提下。
任何被冠以肆意妄为的举动,都会使你被驱逐出原有的群体,成为飞翔的少数,或者堕入深渊的大多数。
多么可悲!
桃乐丝给自己施加了几十个治疗术,只能稍稍延缓血液的流动速度,可见她唯一的本事是如何蹩脚。她大惊小怪的惊呼声把奥尔瑟雅从深度的玄想中揪了出来。
这家伙。
奥尔瑟雅恼火的在自己被荆棘刺破了的袖子上找出一条稍微干净一点的,用牙咬住一头,狠狠地扎上结,“你自己做的孽就自己来承担吧。”
桃乐丝嗷的一声大哭起来。
“喂,你别哭了啊。”
“亲爱的,你看我受辣么重的伤都没哭……咱们坚强一点,啊……”
“你丫别哭了,再哭信不信我揍你!”
“宝贝宝贝,你真是块活宝……”
软磨硬泡之下,年长的少女总算止住了泪水,代价是,奥尔瑟雅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人类存在的市镇,为她做一个系统的治疗。
你以前用乱七八糟的复苏术治我的时候怎么不提找个大夫?还一脸嫌弃的表示这都是小伤。
奥尔瑟雅一边腹诽一边加快了脚步。
她们已经深入山林很久,要天亮到人类的市镇得话,恐怕要以十二分的精力。
奥尔瑟雅脚下用力,跃上一块相对陡峭的崖壁,回头一望,方才还喋喋不休的家伙已经因为疲惫和失血沉沉的睡去了。
这家伙。
奥尔瑟雅这样想着,然而嘴角却漾起了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
怎么会想到和这个麻烦精一起上路的?
林子渐渐疏了,两个野人进入城镇,奥尔瑟雅的两张狐狸皮都是上好的成色,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换来了闪亮亮的十枚银币。
“可以吃东西了吗?”桃乐丝的眼睛比银币还闪亮,奥尔瑟雅先是打听了医生住在哪里,为伤口做了个相对全面的包扎,才折返回大街。
“可以吃东西了吗?”她再度发问,穿过森林的旅程中,两人一直以野味为食,奥尔瑟雅的厨艺只是勉强能吃,再加上日复一日叠加的腻烦,惯享山珍海味的桃乐丝早已耐受不住——奥尔瑟雅也是同样。
桃乐丝拉着同伴,兴致勃勃的冲进视线范围内最大的店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使者冷淡的指着身边的牌子。
“衣冠不整者禁入。”
作者有话要说:背诵任重而道远,考试就在眼前。
☆、如果你再乱说话就把你按在地上随便怎么样了
奥尔瑟雅早已认出这类馆子,严格来说,是需要熟客引荐,抑或是邀请函,光有钱还不够,然而,显然她们这两样都没有。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桃乐丝不管不顾的迈腿,奥尔瑟雅心惊胆战,悄声道:“咱们这点钱还不够在这喝杯餐酒的。”
桃乐丝听了,也有些迟疑,只是刚才姿态做得过分,此时把腿收回来,总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把两人从进退维谷的境地里解决出来。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无疑是个温和的声音,在这温柔之中,还含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是,是。”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侍者弯着腰拉开门,桃乐丝得意洋洋的蹬他一眼。
奥尔瑟雅不屑和这种人一般计较,她转身看向为两人解围的男子,谨慎的伸出一只手,“奥尔瑟雅,阁下是……”
这是个年轻的男子,二十岁上下,一身灰色正装,领子肩膀和袖口的剪裁都无可挑剔,这是观察一个人出身的合理方式,暴发户们在衣服的材料和装饰上大下功夫,却往往顾不到最基本的地方。他身上除了一枚小小的钻石胸针外没有其他饰物,简直像轻丧服似的寡淡,然而却很配他灰色的眼睛,以及沉稳的气质。
他报以轻微的笑容,像是带点友善,却没有回应对方的问候,“请进。”
邀请来得诡异,奥尔瑟雅也自负实力,并不畏惧,就当上去蹭顿饭了,至于桃乐丝,更别提了,早就高高兴兴地上楼去了。
奥尔瑟雅跟在男子身后进了包厢,向内一望,没有桃乐丝的身影,只有一个陌生的金发男人。
少女转身就想出去,却被男人伸手拦住了去路,“那位小姐正在享受美餐呢,用我的名誉担保,绝不会受到一点失礼的招待。
奥尔瑟雅走进去,男人无声的将门合拢,
她开始觉得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会面。
里面的金发男人却显得比她更惊讶,“你在做什么?李斯特!我以为这是一次私密的会面!”
他的发音中带一点动人的异国腔调,即使在发怒中,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美男子的事实。
“亲爱的埃德蒙,放轻松点,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李斯特无奈地摊手,一点也不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
男人喘了口气坐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会为你的态度付出代价。”
李斯特摘下帽子,微微躬身,向奥尔瑟雅介绍,“弗拉所王国第三顺位继承人,米勒伯爵。”
脸上带着很深的笑容继续道,“这位呢,则是法兰的明珠,有晨曦玫瑰之美誉的小公主,奥尔瑟雅。”
真没有说服力啊……奥尔瑟雅深深地理解金发男人的怀疑,她现在就连自己的性别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埃德蒙以一个职业色狼的角度仔细观察了一遍,相信了李斯特的的话,“单从相貌上讲,的确相似,不过,法兰的公主不是称病,在天鹅堡疗养吗?”
“我的老兄,你的消息恐怕有点落后,小公主已经消失整整一年了,不过,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身体健康似乎也没什么怪疾不是吗?”
奥尔瑟雅枯坐着,已经连喝了三杯果汁,终于忍不住听他们来来去去似乎没有止境的扯皮,一想到桃乐丝正在大吃大嚼,不由悲从中来,恶从胆边生。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高声道,
“两位,时间紧迫,不妨有话直说,有什么阴谋诡计赶快放出来吧,我还等着吃饭呢。”
“和传言不同呢……”李斯特带着微笑喃喃自语,“公主殿下,您是位特别的美人呢。”
他说美人这个词时,好像面对着一件无生命的器物,比如男人们常用来炫耀的马匹,妇人们偏爱的珠宝。
真是惹人厌烦,然而和这种家伙争辩有什么意义呢。奥尔瑟雅微笑着想,尽量不流露出讥讽的神色来,她已经想起了另一件事了,那是凯南刚刚推算出来的惊天秘闻。
身为弗拉所摄政王太子,用不光彩的手段战胜了一切其它继承人——包括他自己的生父,在预言中将会君临天下,凡是如月所照,风雨所及的土地都将臣服的王,其实是个女人。
哈哈,是个女人。
我或许算不了什么,然而安琪罗那家伙,恐怕要给自以为是的男性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多谢称赞,不过显而易见的事实重复来只会无趣而已,顺便说一句,在我看来,你也是个别具风味的美人。”随意调戏回去,奥尔瑟雅再次重复,“请有话直说。别再消耗我的耐心。”
这样说着,她抓起桌子上用来装饰的糕点塔最顶端的一个,老实不客气的塞进嘴里。几乎没怎么嚼就吞进肚子。
“粗俗至极,”埃德蒙厌恶的皱着眉,那样子简直好像恨不得把这个邋遢的女人赶出去,“既然你还活着,身体也健康,安琪罗就等同于背弃了神圣的婚姻,另娶他人,我们会在议会上提出剥夺他的继承权。”
奥尔瑟雅差点被糕点噎住,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做了个艰难地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