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和灵魂,除了一副屠夫的空壳什么也没有,我真不应该变成狼人,可你不能把我锁起来,我不想第二天在锁链和灰尘中醒来。”
“比你在野地里醒来后迎接日出要好得多。”
“也许你能在我变身的那一刻给我打麻醉药,药物对血族无用,但对狼人却是生效的,你可以尝试一下。”
“我还是觉得铁链比较直接。”夏洛克故意和他抬扛,“你是潜在的祸害,你真不应该还活着。”
威廉瞪起眼睛:“我别无选择,我是不死之躯,除非我自愿寻死,否则我会一直活着,直到世界末日。”
“你现在是狼人,你不能在月圆夜以狼人的姿态出现在军队面前,你藏到树丛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要不然就找个山洞躲起来。”
威廉摇摇头,“没用的,一旦我迎来了圆月,我会四处暴走的,反而待在你身边比较安全,因为你是唯一不会杀我的血族。狼人变回人形时就不会再恐惧阳光,可我不同,等我下一次变成狼,到天亮时,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一定能每次都幸运的躲过阳光。我相信你是一名合格的血族主宰,你能控制其他血族不伤害我,你能办到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痛苦和绝望,夏洛克对他的怒火不由得逐渐消退,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他久久的看着他父亲,接着别扭的同意了威廉的建议,明晚他打算和约翰华生启程前往伦敦,这一回,他要带上威廉。
塞巴斯蒂安莫兰坐在餐厅的靠背椅上,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装着混帐炼金术药酒的玻璃杯,他不得不喝,如果他拒绝啜饮这压制血欲的药酒,那么,他嗜血的欲望就会让他发狂,让他在这栋到处都是人类的大学里开始杀人,可他的伤势还没有得到痊愈,速度严重变缓慢了,他会在吸到第一口人类鲜血之前,就被散弹枪轰烂半颗头颅——这样一来,重新长出一颗完整的脑袋又要耗去他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且塌陷了半个脑壳的丑陋模样一定会被夏洛克福尔摩斯笑死,塞巴斯蒂安莫兰可绝对受不了这种屈辱,就是这种种该死的原因驱使他抬起杯子,伸直脖子,一口把药酒全部都咽了下去。
他郁闷不已的走在古老的走廊上,神学院的圆顶上站立着一个身影,就在雄伟的十字架底下,一袭华丽的裘皮斗篷在那身影后面飘荡,他头上盖着斗篷的帽子,五官和浓浓的夜色融化在一起,看不清楚表情,只觉得一双眼睛幽幽的散发着墓地里才有的死亡气息。
塞巴斯蒂安莫兰转过身,在露天的走廊里抬头仰望着这个黑色的身影,那人将斗篷在身后一甩,仿佛蝙蝠飘过来,他攀沿着神学院的墙壁降落时的姿态轻松又优雅,足尖轻轻的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刚一碰到地砖,随即往前纵身一跃,双脚稳稳落在了塞巴斯蒂安莫兰面前,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的是如此轻而易举。
他仿佛一团夜雾迎面袭来,一把抱起塞巴斯蒂安莫兰,重新跃进夜空里。
莫兰惊讶极了,久别重逢,他内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感受,“主人……”
“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让我带你走,寻找隐居的那个黑暗城,躲过这场战争。”
塞巴斯蒂安莫兰望着帽檐阴影下的那张脸,用力的点头,说,“是的,主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恩,很好。”声音很冷,但是夹带着缠绵不清的温柔。
莫兰失踪的第二个夜晚,夏洛克和约翰华生正站在伦敦的街头,威廉坐在马车上不肯下来,他在昏暗的车里裹着毛毯,眯起眼睛对夏洛克说,“我不会站到街上去当枪靶的,你知道被子弹打中有多么的痛。”
听他这么一说,夏洛克也就不管他了。
夏洛克和约翰华生双双隐入伦敦的街巷之中,他们先回去约翰华生的故居,那里已经被炮弹夷为了平地,举目望去,满目疮痍,约翰华生攥紧拳头看着自己曾经的旧家变成了碎泥,心痛不已,他在砖石下捡到一沓遗落的信件。
凭借夏洛克的本事,他们在伦敦找到了一所非常隐秘的住处,是一栋在小巷子里的两居室公寓,进去前得经过一条长长的铁架楼梯,楼梯已经生锈,屋檐上的排水槽终日往外滴水,这种破旧的居所实在是委屈了高贵的血族,可战争年代他们没得选。
夏洛克和约翰华生一个房间,威廉独自霸占着一个房间。
外面的大街上正在敌我交战,子弹横飞的时候,约翰华生便躲在这所小公寓里头,听着那些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和惨叫声,在整个漫长而阴郁的夜晚里,不依不饶的通过老华生和亲朋好友间来往的信件搜寻任何关于华生家族下落的蛛丝马迹。他向警察局发出了很多寻人电报,但都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在战争中失踪的市民太多太多了,警察局根本无法做到一一备案。
夏洛克则在泰晤士河边龙蛇混杂的酒吧里彻夜游荡,像一个侦探似的打听消息,当遇上英军与德军在街上激战而不能出门的时刻,夏洛克便和约翰华生挤在同一张沙发上查阅不计其数的报纸,包括旧的报纸,企图从上面寻到一丝一毫以华生姓名起头的迁徙消息,或者是,伤亡消息。
过去了三个星期,他们一无所获。
这天晚上,约翰华生再一次把老华生的信件读了个遍,上面依然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家族的行踪,他们究竟是搬家投奔亲戚了,还是逃亡去了,无处得知,估计就算让约翰华生一个个去寻找那些远房亲戚,恐怕也未必还留在原来的住址上居住,毕竟到处都不安全了,而且什么线索都还不知道,就这样贸贸然离开伦敦总令人不甘心。
约翰华生看得资料过多了,让他精疲力尽。
夏洛克在旁边合上了一份从警察局偷取来的寻人花名册,要获得这本锁在档案柜里的文件对夏洛克而言易如反掌,就算要让他进入白金汉宫也会通行无阻,可惜花名册里面记录的内容都和华生家族无关,他扭头看着和他并排而坐的约翰华生,医生累极了,整个身体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望着悬挂了一盏电灯泡的天花板发呆。
伦敦在战前就开始逐渐普及电灯泡了,渐渐的,灯泡取代了一吹即灭的蜡烛,在这个被称之为“世界中心”的大伦敦城里,每家每户都用上电力和电灯泡了。
夏洛克抬起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说,“约翰,迟早会找到的。”
约翰华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现在只有你了。”
这场仗到底能不能打赢,夏洛克没有告诉他准确的答案,约翰华生自己心里也说不好,半个地球处于炮火纷飞的状态,英国沦陷了三分之二,德军的空袭压根就没有停歇过。
许多人类因为战争而破产,妻离子散,种种的迹象显示出冷酷无情的未来——一旦英国变成战败国,那么英国的所有国民再也不能那么的心高气傲了,皇家会失去所有的尊严,总之,一旦输了,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战争都是愚蠢,肮脏,毫无意义的。
可是,就如威廉所说,在狼人的施虐下,人们像苍蝇一样死去。这场战争凶多吉少。
说起威廉,约翰华生纳闷了,夜晚是何其的短暂和珍贵,怎么会有吸血鬼不好好珍惜天黑的时刻,自从太阳下山以后,威廉躲在房间里好几个小时没有出来了。
夏洛克沉下脸,他走到窗前,扯开厚重的天鹅绒帘布,一轮硕大浑圆的月亮悬挂在高空中。
正在这时,威廉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野兽怒吼声,夏洛克在窗前立定,指甲锋利的生长起来,面朝房间的方向,神色严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约翰华生警惕的从沙发里站直身体,说实话,狼人对他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
房门哗啦裂开,一只脑袋顶到天花板的巨兽凶猛的蹦跳出来,漆黑的毛发在硬如钢铁的皮肤上竖立起来,威廉化身的狼人打破了灯盏,玻璃碎裂满地,光线瞬间暗下来,整个房间像死神一般阴邪,像罪恶一般黑暗,狼人在黑暗之中注视着他们两个血族,双眼通红,它缓慢沉重的在屋里踱步,绕着他们两人打转,胸膛里喷出来的呼吸呼哧作响,口水沿着它凌乱的巨齿跌落在咿呀作响的木地板上,一旦被这充满了狼毒的牙齿咬伤,自己也会被同化成一头毫无思考能力的野狼。
约翰华生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来到夏洛克旁边,他的脚步在窗户里投映进来的月光里穿行,几乎不露形迹,悄无声息。
狼人朝他迎面咆哮了一下,声音的波澜一时间犹如狂风般席卷他们两人,约翰华生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吼掉了。
狼人忽然对他们失去了兴趣,朝窗户狂奔过去,夏洛克立即闪过去,阻拦在窗边,“我不会让你出去的,外面全是等着用炮弹把你炸成粉碎的官兵。”
不确定狼人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只见它在夏洛克面前挺起雄壮的胸膛,凄厉的尖叫,狼眼像鲜血一样猩红。
它挥舞利爪,划破了寂静的月色。
约翰华生轻巧的跃过去,外套在月光中飘摇,潇洒漂亮,他踩在高高的窗台上,居高临下,钳住狼人的巨爪,阻止它攻击夏洛克,约翰华生阴沉着脸,望着狼人的双眼,凶巴巴的说:“坐下!”他这样吩咐狼人道。
狼人朝着月光仰起头,身体稍稍倾斜,高大的身躯往后弯,浑身发抖。
“坐下!我说坐下!”约翰华生凝望着狼人鲜红的眼球,声音变得嘶哑了,他太激动了,狼人离他是那么的近,这种距离让他没有任何安全感。
这头野狼就像地狱使者一样,可怕至极,毛发仿佛芒刺,尖尖的竖立在盔甲般的皮肤周围,它的肤色黝黑,粗糙,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张狼脸呼哧呼哧的喷吐着炙热的呼吸,约翰华生努力的容忍它怪物般的恐怖样貌,直视它的眼睛,狼人的瞳孔深处带着残忍野蛮的红光,约翰华生直直的盯着他,正在尝试用深蓝色的视线摄取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