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得到约翰华生。
约翰华生彻底感觉出来了,他拼命的将头往后仰,避开这一张没有烧伤和灾难痕迹的雪白面孔,夏洛克用他完美无瑕的五官露出迷人而温暖的微笑,就像从未见过约翰华生一样,那笑里带着惊奇。
“我快看傻了。”夏洛克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白天剩下的那半只酒瓶,把里面的饮料全部喝掉,继而他瞳孔里燃烧的鲜红退散了,那些因为饥渴而充血的毛细血管恢复成了烟熏薄雾的浅淡色。
约翰华生一直不停的心跳加速,就像火车启动后的锅炉房一样,扑哧扑哧的撞击他的前胸,“你比我醒的早?”
夏洛克站起来,也牵着他起来,“我通常会在太阳一下山就自然而然的醒来,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野外,而且身边有活人,的确吓了一跳,很久才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然后你就盯着我看了?”约翰华生撑着拐杖,他觉得腿麻了,而且很饿,很渴,舌头发干。
“因为你耐看。”夏洛克不多累赘的说着,踏入了夜幕之中。
上帝知道约翰华生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在辽阔的原野里深深的往肋骨里面的肺部灌输了一大口清冽的氧气,如果夏洛克在刚才吻了他,他必须得直接昏死过去,加上他现在久未进食,有些低血糖。
约翰华生跟在他后面,看着自己独自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影子很孤独,但约翰华生并不孤单。
“约翰,你的心跳声好快,在我耳朵里像灌满了油的引擎。”
“哦,是吗。”约翰华生心想,得快点找找能够掩饰的借口随便说两句,“你的听觉真好啊……”
“让我们来说说你回家的事,”夏洛克用一抹优雅的笑意接纳了刚才的夸赞,他和白天彻底是两回事,那虚弱的,无助的撑在树下的丑八怪好像和他无关,他现在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华贵,典雅,连走路的姿态都让人拔不开眼,“我并不是支开你,约翰,我越来越舍不得你走了,可你得对你的家人有个交代,免得他们以为你被狼叼走了,或者遭遇了不好的事,你可以回去一趟,想回来的时候,随时欢迎你回来。”
当他们回到血色重生号的时候,艾德勒小姐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夏洛克愣了一下,艾德勒小姐踮起脚使劲的将他抱住,接着很快推开他,“夏洛克,我看中的并不是你的任性,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了。”艾德勒小姐说完这通教训,转身就走,那华丽的裙摆带着毅然决然的气势。
夏洛克刚在过道里走上两步,洁琳在后面哭着扑向了他的怀抱,夏洛克迅速转过身,用一只强壮的臂腕将她像8岁的小女孩那样托在手臂间,搂着她,洁琳靠在他肩膀上嘤嘤啼哭,“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亲爱的夏洛克,你每次去冒险我都以为你回不来了。”
约翰华生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不停相拥的场面,约翰华生慢慢的将那目光转移到别处,扫落到自己足尖,寻一个定点。
夏洛克抱着她在过道上走了很久,直到驾驶室门口才把她放下,“我该吩咐茉莉启动车子了,你去宴会厅玩会儿,唱首歌或者跳支舞。”洁琳点点头,将眼泪擦干,接着欢快的在过道里跑远。
夏洛克打开驾驶室的门,茉莉琥珀紧绷着一张脸在他面前,夏洛克反应奇快,立即往后退一步,差点撞到约翰华生,茉莉用力将他拽过去,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的模样,约翰华生立即在旁边捂住嘴等待惨剧般的巴掌声。
茉莉扬起手固定在半空中,“你!你怎么能够糟蹋你卓绝的生命!”
夏洛克紧抿着嘴唇,这问题太沉重了,让他无法回答,接着茉莉也半挂到他身上去了,约翰华生扭过头,没眼看下去的态度,他决定看天花板,企图从上面找出一条漏雨的裂缝。
茉莉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夏洛克带着她转圈,马尾上的绿色发带飘荡在空中,夏洛克把她带到操纵杆旁边,在车头处搂着她的腰,对着她的头顶微笑说,“我们今晚开车,去伦敦,我想多诺万和安德森那两位猎人今晚一定还爬不起来逮我。”
约翰华生默默的坐进小方桌旁边,夏洛克伸长手臂拎起他的胳膊,不让他的屁股找到着落,“让我们去餐车吃一顿,医生,你的肚子就像装了一打的小军鼓,敲个不停。”
约翰华生沉默的跟在他后面,那拐杖声叩击在地面上听起来非常的突兀,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前面还有谁会扑进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怀抱,不管是谁,哪怕是雷斯垂德或者是麦考罗夫特他都不会惊讶。
看在上帝的份上,哪怕是那位哈德森太太被他搂着转一圈,约翰华生也会尽力而为的发挥宽宏大量原谅她。
夏洛克回过头看了他一下,“医生,你上车后特别安静。”
夏洛克走进点燃着烛光和煤油灯的餐车里,哥哥在那儿等着他,一只修长尊贵的手扶着桌面,翘着二郎腿,夏洛克坐在他旁边,麦考罗夫特看着他弟弟老半天,看了很久。
久的让约翰华生觉得时间是不是在这对视中停止了。
“国王陛下,你下次要去晒太阳,别带上人类。”麦考罗夫特阴森森的扫视着约翰华生,“如果他知道的太多,我会亲手割开他的喉咙。”
夏洛克漫不经心的邀请约翰华生入座,“我的哥哥,你每晚睡觉都搂着一个人类,你怎么能够保证你不会在梦呓中泄露半点秘密。”
麦考罗夫特冲他眯起眼睛,那眼里有融不掉的威严,有一座万年冰山流淌在他眼眸里,“格雷戈是我的仆人,我和他之间有契约,也有承诺,仆人永远不会背弃他的主人,可你这个,不一样,他是你的什么?他谁也不是,他就是位上错车的乘客。”
约翰华生嗅到了盘子里的烤肉饼,不禁垂涎欲滴,他拿起刀,伸手切一块,然后呼哧呼哧的吹凉热气,塞进嘴里。
然后他抬起头,诧然的望着麦考罗夫特冰入骨髓的眼神,“又怎么了?我吃东西时什么也没想,这也能吵到你?”
“我弟弟要安排你在伦敦下车,可我不放心你,在你之前,的确有狡猾的人类上得车来,并且成功的欺骗了我们,结果他一下车就去寻吸血鬼猎人,我们这列火车之前就是这样被猎人盯上的,一百多年下来引发了无数的争斗。”
约翰华生转动了一下宝蓝色的大眼睛,“可我不认识吸血鬼猎人,我身边一个这种职业的朋友也没有。”
“你可以通过报纸上的广告去寻他们!”
“神奇……”约翰华生发出感叹,“你是说,吸血鬼猎人也会在报纸上登广告,这太神奇了,我从未留意过这样的广告,我该回去人类的世界买份报纸?他们在广告栏上会怎么写?某某吸血鬼猎杀公司?拥有最快效率和最有经验的猎杀员?24小时承接业务?周六日全年无休?”
“别挑衅我,约翰华生,我弟弟现在宠你宠的不得了,而且看在你为他献过一次血的份上,我才没有把你当牲口看待,可这不代表你能对我蹭鼻子上脸!”
“好的,好的,你开不得玩笑。”约翰华生放下刀子,严肃的前倾身体,用他那双正直的,不夹带杂质的玻璃眼眸直直的和他接触,“我不管这世上有多少敌人想要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性命,有多少人想要他死,可那些人里头绝对没有我,我甚至可以说,如果有人要杀他,我指不定会站在他前面,这话我只说一遍,从此也不会再说,他是我朋友,除非他疯了,或者他变了一个人,否则我不会背叛我的朋友。”
麦考罗夫特沉默了,接着他站起来,夏洛克也站了起来,麦考罗夫特伸出手,夏洛克看了他一眼,继而也那样伸出手,两人带着沉甸甸的羁绊和感情牢牢相握,“夏洛克,你是血族主宰中的血族主宰,我们一直等待的国王,你是真正的强者,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你,我从不阻拦你冒险行事,你是个了解自身极限的机灵鬼,再没有人比你更热爱生命,我信任你,你会让血族团结在一起,带我们回到那座失落的城市,黑暗的城市,我们自己的王国。这是真的,对不对? ”
夏洛克点点头。
麦考罗夫特说完就出去了。
约翰华生茫然又天真的冲着他询问,“什么黑暗的城市?什么王国?”
夏洛克笑了一下,“傻瓜,先把你肚子里不停嚎叫的蛔虫喂饱再说,我都快替你咕噜作响的小肚腩哭泣了。”他将冰镇的薄荷朱利酒举在白皙的手指间仰头灌下,他优美的颈部线条上,那喉结正在食道里伴随着吞咽而上下浮动。
噢老天爷,约翰华生在这种时候想起他有两个胃。
火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回了伦敦火车站的月台,约翰华生用舌头舔了一下因紧张而焦灼的嘴唇,踩在熟悉,但又似乎很陌生的月台上,他转头看了一眼夏洛克,夏洛克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雷斯垂德从旁边挤了出来,他跳下火车,把一个遮盖着黑布的小鸟笼递给约翰华生。
约翰华生十分好奇的接过来,他掀开黑布时差点把鸟笼丢掉,里面关着一只倒挂的吸血蝙蝠。
“见鬼,你要把这个当成特产让我带回去见我的家人?”约翰华生把鸟笼拎的远远的,生怕被里面的小东西在指头上留下一个齿印。
雷斯垂德爽朗的笑了一下,“我们总不能把火车停在这里一直等你呀,医生,会妨碍交通的,你这次回家,爱回多久回多久。”雷斯垂德躲开夏洛克福尔摩斯,但无论他怎么躲都是无用的,夏洛克连血管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雷斯垂德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用手掌心掩饰着嘴型,“你最好就别回来了。医生,就在家待着。这火车上凶险极多,你所遇上的只不过是皮毛,你要是铁定心跟了夏洛克福尔摩斯,那可有得受了。”
雷斯垂德站直身体,背着手在他面前一本正经,他说完了夏洛克的坏话,声音也洪亮了许多,“这个呢,医生,这只小蝙蝠是我们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