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洛克仍然与铁链奋战不休,他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在痛苦和死亡的威胁下挣脱束缚,终于,其中一条铁链绷断了。断的是左边的那条,嵌在墙上的铁环从碎裂的石头里脱出,夏洛克得到了一半自由。他的脚骨因此受了重伤,开始产生剧烈的痛觉。
瞧瞧他,嗜血成性却和人类一样有脆弱敏感的痛觉。
夏洛克怀疑自己不久就会昏迷,一旦倒下,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再一次站起来。右边的铁链看起来和夏洛克刚开始挣扎时同样坚韧牢固。
这段时间漫长无尽。
那条铁链一直没有松动,夏洛克因痛苦而翻滚扭动,无法入睡,更别提安静,他清醒,却烦躁无比,他是自找的。
夏洛克扛到第三天开端,脑子开始变得比前两天更加清晰起来,仿佛清澈的水流透明的见了底,狂热的饥渴仿佛消退了。
他将哥哥召到门边,告诉他事情过去了,他可以放夏洛克出来。
但麦考罗夫特是那么的镇定,轻蔑的在门外拒绝了他,并表示夏洛克自己说过要把他本人关在里面整整过去三天,凑足三天才行。
“当然,麦考罗夫特,我的确这么说过。”夏洛克笑着承认这是事实,在门后徘徊走动,拖着他赤脚上的链条,“但我说我的发作期已经过去了,而且我知道如何控制它的方法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你现在在睁眼说瞎话呢,磨牙声我大老远都能听见。”麦考罗夫特仍旧没开门。
夏洛克没有向他怒骂吼叫,“我理解,麦考罗夫特,你真是如此尽忠的严守命令。那么我想求你稍微开口陪我说说话,因为我在这座监牢里很寂寞。”
“寂寞?”
“是的,麦考罗夫特,我寂寞的很,自从我失去了福尔摩斯家的土地,和之前享有过的一切庇佑,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彷徨。”
“哼,你应该顺应血族的天命,就不会活的这么难受。”
“除了罪恶之外,我一无所有。”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我的弟弟,果然从小就不应该让你和人类走的太近,让你有了同情心。他们这些牲口,就和你房间里那些开膛破肚的雉鸡一样,都是食物。”
“但他们有灵魂,能创造出艺术。”
“别提艺术这种蠢话了,我们要的是欢愉,有足够的饱腹感才能得到欢愉,有这个就够了。”
夏洛克和他来来回回聊了将近一小时,很平静,条理清晰,甚至可以说魅力十足,夏洛克心甘情愿的接受他要熬过三天监/禁的事实。
他和哥哥的交谈是那么的理性,麦考罗夫特很快便附和夏洛克的说法:“你的确看上去已经复原了的模样。”
“开门吧我善良的哥哥,我们好久没有叙旧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让我出去找个舒服的地方,我们促膝长谈,说一些有趣的事,我是多么的依赖你啊,我的哥哥,如果爸爸真的如你所说那样不在人世了,那你就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把我放出房间之后,不如让我跟着你走?和你一起过活?我接受我的血性了。”
“挺好的,听到你这样的觉悟我就放心了。”
他开了门。
看上去是那么放松,那么的毫无防备,一脸信赖,麦考罗夫特充满了高贵与优雅,他上前来解开夏洛克脚踝上破碎的锁。
待他站起来时就在夏洛克的鼻尖前,夏洛克冲他摊开手,示意要一个属于哥哥的拥抱。
哥哥轻笑着将他拉近,搂到怀里。
夏洛克的唇移到他的颈部,找到动脉,一口咬开。
下一秒他就被甩到了走廊的天花板上,又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狠狠的砸在地上顿时起不来身,他的肋骨因此反击断裂了几根,哥哥麦考罗夫特发起脾气来也是个冷酷的狠角色。
麦考罗夫特拿出一块小手绢按住他的脖子止血,声音带着轻微的责备,那种于心不忍的训斥,“同类相杀那才叫大逆不道,十恶不赦,而且我亲爱的弟弟,血族的血根本就无法满足你,你是如此饥渴,都愿意对我花言巧语了,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甜美,你抵抗不了的。你要的是活人,我这就替你去抓一个回来,认命吧,夏洛克。”
“我不认命!我无法做到!麦考罗夫特,我没你这么堕落!在我看来,我一直热爱生命!无论是我自己的生命还是他人的生命,我喜欢那些健康,美貌和青春的生命,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厌恶自已,因为我在这个世界只能带来死亡,我在这个国家里一次又一次的杀戮,我不能这样下去,继续用更多的血和更多的死亡来洗刷自己的罪恶。为了赎罪,我却必须活着!我想要将美好和希望带给这个世界,以代替我所夺走的。”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你,夏洛克,不仅仅你一个人是这样的,还有你的同类,那些夜里出没的生物,血族也好,狼人也好,食人怪也罢,不管他们是什么,他们都会在夜晚出没。他们也是双手染血,长久以杀戮为乐,这是一种本能。”
“我才不接受这是本能,求生是本能,但涂炭生灵绝对不是本能,否则为何我感觉那么的痛苦?千千万万的夜幕生物之中,我很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想要和我一样克服嗜血饥渴。”
“没有这种血族。”
“我就是一个。”
夏洛克在这次撕心裂肺的监/禁中重拾力量,他从这次残酷的试炼中获得了巨大的决心。他发誓要改变自己和族人的生存方式,将父辈们称为“身不由己的饥渴”毁灭中解救出来。
夏洛克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反正他有无限的时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夏洛克开始更深一层的研究医学和化学。
医学中没有对于血族的研究,血族只存在于坊间传说之中。夏洛克要从人类的种族里学习许多的知识,这是他用来反击麦考罗夫特的一个强有力的论据,如果说血族是高等生物,那为何血族并没有自己的文明,而要谦虚的低下头跟那些卑劣的牲口学习,学习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文字,还有他们的音乐。
搞不好夏洛克并不是血族里最愚蠢的一员,相反,他是血族里忽然有了灵性的一个,他聪明的意识到他并没有人类那么崇高,他才是从野兽进化成高等生物的一员,所以他要反抗。
夏洛克长久的蛰伏在一所著名的医学院里头,研读新旧医学文献,他同时钻研化学,生物学,解剖学,甚至炼金术,从中寻求启发。夏洛克建立了自已的实验室,现在,每当他无可奈何,输给他的血腥欲望时他就不得不夺取一条生命,他每个月或者每两个月都会做一次,每次结束后,夏洛克都会尽可能带回尸体,解剖研究。
夏洛克有时把坏主意打到麦考罗夫特这个同类身上,他多么渴望解剖一具血族的尸体,这样才能比对其中的差异,但麦考罗夫特才不会轻易允诺擅自对他上下其手,麦考罗夫特平日里行踪隐秘,不是紧要关头根本就不会现身。
夏洛克开始研究的第二年,他切下了自己左手的—根手指。他知道手指总会再生。
夏洛克需要自己的肉,来作分析和解剖。
他的痛觉神经和常人无异,几根手指不足以回答夏洛克心中的上百个疑问,但承受这些痛苦仍然十分值得,因为夏洛克学到了一些东西。
血族的骨骼,肌肉,血液与人类具有显著差异。
血液和肉一样,色泽较谈,缺乏人血中可以找到的几种元素,所以血族的皮肤都十分的苍白,没有血色,而骨骼则正好相反,多了几种元素,它们也比人类的骨骼更坚固更柔韧,遭受打击和破坏可以迅速痊愈,血液及肌肉组织里的氧气含量则远远高于来自人类种族的对照样本。
夏洛克热衷于理论研究,在他看来,血液中缺乏某些因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些缺乏的元素,驱使他涌起饮血的冲动。两年后的某一个月,饥渴再度来袭时,夏洛克俯身在秘密的实验室里吸吮—个受害者手臂上的血液,然后他立即用玻璃针管抽出自己的血液来研究,他将一种药剂溶入自己的血液里,他的血液成分竟然发生了改变!
他的血变得浓稠,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异,就像把人类的血液成分置换到了他的身上,至少—段时间内会保持这种浓稠现象。于是夏洛克每天都在抽血,研究显示,他的血液浓度稀薄到一个固定的临界点时,“饥渴”就会来袭。他接下来只要想办法让他的血浆变得和人类一样浓稠,即可减少嗜血欲望的发作。
夏洛克的受害者日积月累,逐渐增多,他有时在显微镜前转过头,凝视着死在实验床上的人类,那样空洞停滞的睁开双眼,瞳孔里充斥着失血过多的溃散和茫然,脸上死灰一样的白。
夏洛克还太年轻,他还不能够赋予死在他牙齿下的人类一场初拥,直到他满一百岁为止,他还不具备这种举行血族传统仪式的能量,即使他日后拥有了这种能量,夏洛克也未必愿意将那些无辜的人,转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痛苦的嗜血魔怪。
这个实验过程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无穷无尽的实验和研究。有些药剂的效果比其他更好,因此夏洛克便深入研究,改进它们,把其中一种药剂换掉或添加某些成分,接着再试下一种,耐心地换过样又—样,坚持不懈的寻求新的进展。
五年后的夏天,夏洛克在一个夜晚将新研制出来的药剂喝下,一如之前在喝下配方之后等待奇迹,或者是杀戮,那天晚上,杀戮没有找上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的焦躁不安得到了释放,饥渴来袭两秒转瞬就降温下去,于是,夏洛克又在杯子里注满了他亲自研发出来的饮料,啜饮它。夏洛克起初有些患得患失,唯恐他的胜利只是—场虚幻的梦。但那种感觉到了第二天就彻底消退了。饥渴再也不能够侵袭他,掌控他,夏洛克也不必再咆哮和挣扎着跑出去狩猎杀人。
夏洛克眼里泛起一种希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