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个不重要,那长老一天放着我不管,我的力量总会复原,可是约翰……”
“你自己都顾不上了!你还想着一个平凡的人类!”
夏洛克望着他哥哥,嘶哑的讲道,“外面的原野……非常的恶劣,大地上布满了岩石,对于一个平凡的人类来说,坠下去等于去了一趟地狱,去,帮我找到他,确认他的生死,这样我才能彻底安心,我在半梦半醒的昏迷期间感觉到血色重生号并没有驶出多远,如果找不到约翰……也请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夏洛克忽然悲哀的说,“现在我无法亲自前行去实施这件事,我只能仰赖你,麦考罗夫特,你知道我原来一直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见过许多骇人的东西,也做过无数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当我看到那长老的时候,任何邪恶都无法与之相比,而且他对我亲手证明了这一点,是的,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他的眼睛盯着麦考罗夫特,那目光是一种遥远,深邃又夹带哀愁悲伤的凝视,似乎他正看着某样什么东西,他感觉到他在黑暗的天花板上看见了约翰华生,他不停的凝视着那个方向,像看着一个极其美好的东西。
夏洛克停顿了一下。
这短短的沉默在空气中盘旋片刻之后,麦考罗夫特用手臂勒紧了他,“我不能停留太久,我的夏洛克,我亲爱的弟弟,”麦考罗夫特的声音压低了,变成了耳语,“这火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屠场,到处是尸体,无处不在,没有人类在这里能遇上好运,我偷偷的走过车厢过道,那过道上都是尸首,无论是厢房里,还是厢房外面,全都是尸体,被撕碎了,外面血流成河,堆积着一只只手臂和腿脚,还有零碎的残躯,全都是支离破碎的。死的人太多了,无法想象的数量,夏洛克,你看到后恐怕会非常的生气。所以,你不能,再留在这儿,你必须依靠你的力量振作,来吧,格雷戈已经准备好了。”
夏洛克抬起眼,将他暗蓝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雷斯垂德,夏洛克心里有某种阴郁,沉重的东西,难以解读,他本人吃惊地发现他竟然有些颤抖。
“夏洛克,”雷斯垂德回应着他的注视,轻声说,“你并不是要杀死我,到我极限的时候,麦考罗夫特会让一切终止的,你别无选择,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选择,你不能再继续血流不止的躺在这儿,这样只会损耗你的精力和你宝贵的时间,这样吧,夏洛克,我替你向麦考罗夫特求情,你振作起来,重新挽救这列火车,停止那些可怕的杀戮,而我和你哥哥,去车外的世界寻找你的医生,这不会太难,无论他是死是活,只需要几天就能找到他的情况和下落,我们会尽力的,你同样也要尽力。来吧,啜饮我的血,恢复你完整的体力,向那恶魔挑战,同他战斗,他正在用鲜血诱惑和强迫车上所有的血族臣服,你必须让他们重归正途,就和以前一样,停止对人类的屠杀,战胜莫里亚蒂,夏洛克,尽管他既强大又古老,管他的,你要再次成为血族的领袖,你不能再犹豫不决,你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否则血色重生号将会变成血腥废墟,变成坟墓,你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一炬,变成灰烬。”
夏洛克直直地盯着他,勉强的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你答应的,去帮我寻找约翰。”
“是的,一旦有他的消息,我们会想法设法给你信号的。”
“来吧,夏洛克。”雷斯垂德挽起手臂上的衣袖,将赤//裸的手腕递到他干燥的嘴唇边,催促他,“快点,夏洛克,在那长老发现我们的行迹之前,啜饮我。”
夏洛克逼视着他的双眼,这次,麦考罗夫特和雷斯垂德赢了,他和雷斯垂德面面相觑,整整数十秒钟,最后,夏洛克猛然张开嘴,尖锐的獠牙显现在嘴唇外面,他嘶哑的喘息着,将又长又硬的利齿刺穿雷斯垂德脆弱的脉搏处,雷斯垂德吃痛的呜咽了一下,很快就趋于平静,表情陷入一种梦幻,他的膝盖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夏洛克的血泊里,再也使不上力气,困在幻绚的被吸取的空虚感之中。
夏洛克闭上了眼睛,专心的吸食着温热新鲜的人血,整个仓库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他允吸的声响,他的喉咙里咕嘟咕嘟的吞咽,只能听到浓稠的血浆流过他食道的动静。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强烈变化,每咽进一口烫人的血液,他都认为自己又变强壮了些,饱腹感逐渐充实起来,他的另外一只手指头正在剧烈的抽搐,夏洛克忽然睁开了眼,瞪着天花板,他能感觉到,每一分钟,每一秒,他的视线越来越清晰,他在黑暗中看得更真切,是鲜活的生命之泉让他发生了这样的改变,他想,若不是自己一饮血便觉得罪恶和反感,他恢复的肯定会更快,带着生命的人血真的令他感到心烦,愧疚,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没有灵魂的野兽,但他在此时仍旧坚持下去,嘴里不住的加速饮血,血流经过他獠牙上的根管,吸进他的嘴里,流淌过他的舌头和咽喉,这玩意儿会让他更强壮。
他能感觉到这种效用,他断了手臂,又无法止血,但这一切糟糕的境况都在改善,他不会死,绝对不会。
约翰,我死不了,你也不许死掉。
他正在痊愈。
他知道并且坚信,麦考罗夫特和雷斯垂德承诺了他,他们绝对能够找到约翰华生,无论他是生是死。
夏洛克抬起独臂,将指甲摁进雷斯垂德的手腕上,收紧他,用力的咬住他,像个婴孩拼了命的允吸,他正在恢复,他已经如此接近健康,夏洛克的断肢处正在发痒,他听见他的皮肤嘎吱嘎吱的生长着,他马上就要获得一条新的手臂了,莫里亚蒂想要夺走他的梦想,将他劫掠得一无所有,他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许多许多,而现在,他就要康复了,他要抢回他的梦想!
有着生命能量的鲜血让他复原的速度是如此迅速,痛苦变得短暂,逐渐消失,溃散,他的失血状况已经终结了,夏洛克的身体一侧长出了一只手,它又小又柔软,只有一半成形,从他肩膀处往外伸出来,像一棵发芽的树苗,那肉不断的增加,小手上的皮肤变硬了,然后这只手开始长大,皮肤正在迸裂破开,他听见了那肉生长的动静,有点像树皮破裂的声音,那小手往外变长,渗出了浓稠的血红色液体,接着那液体在空气中变干,手上粉嫩的皮肤再次裂开,剥落,露出下面的新肉,变成坚硬的肌肉。
这样的情形反复出现着,夏洛克皱紧眉头,雷斯垂德手腕上涌出来的血液变少了,他不得不更加用力的允吸起来,雷斯垂德虚弱的在他面前垂下头,麦考罗夫特捏住了夏洛克的下巴,低沉的命令道,“该松口了,夏洛克。”
夏洛克努力着,想抽拔出他的獠牙,可那饥渴,控制着他,他贪婪的允吸着鲜美无比的液体,每一口都让他恢复强壮,让他感到愉悦,饱足。
麦考罗夫特稍稍用力,掰起他的下巴,夏洛克咽血的喉咙里狂怒的嘶吼着,无法停下来,他伸出舌头,贴在雷斯垂德流血的手腕上,额头上和脖子上都在青筋暴起,麦考罗夫特焦急的说,“快停下!运用你的理智!再这样下去格雷戈就死了!”
夏洛克攥紧他完好无损的拳头,凶猛的砸了一下地面,他命令自己快点脱离雷斯垂德鲜美的血管,他仰起头,嘴里不住的嘶哑呜咽,鲜血噎住了他让他咳嗽不已,可他的獠牙仍然没有丝毫松开,就像扎根在了雷斯垂德皮肤深处,夏洛克再次张开眼睛,茫然的望着上空,鼻子里满是腥味,他几乎无法自控,这种气味太可怕了,它彻底的操控了夏洛克的思想和他的意志力,夏洛克再一次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面,表情痛苦不已,雷斯垂德正在他唇边死去。
夏洛克在血中挣扎,他感受着那变得微弱,稀少的液体从舌尖滑过的痕迹,缓慢的流入他的胃里,他觉得自己快要堕落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无法自控的愤怒在他心中奔涌升腾,约翰华生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夏洛克因此低哑的尖叫起来,他努力撑起身体,脑袋往后一缩,獠牙终于从雷斯垂德的血脉里抽拔/出/来,几滴鲜血顺延着他惨白的人类手腕坠落到地面。
夏洛克猛烈的喘息着,抬起新长出来的手臂,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他靠在木桶上,回头望着雷斯垂德,他已经晕过去了,麦考罗夫特正紧紧的抱着他心爱的仆人,瞪着夏洛克,他不快地拧起眉头,目光里有恼怒,也有怜悯,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
夏洛克抬起自己新的手臂,惊讶的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头,还不够灵活,但和原来的那一只一模一样,谁也看不出他的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夏洛克在此时真是惊奇极了。
“我的弟弟,接下来,就靠你了,我得先把格雷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让那长老永远也寻不到的地方,然后我就会去找你那医生了,请坚强点,活久一点,但愿我们还有重逢的机会。”
夏洛克坐在阴影里,感激的点点头。
麦考罗夫特抱住雷斯垂德从碎裂的车窗跃入夜色之中,夏洛克依然孤单的静坐在仓库里,他在黑暗的雾光之中抬起自己新生的手臂,不停的测试他手臂的力量,夏洛克扶着木桶站起来,还有些勉强,但比起几个小时,比起那个在地板上像垂死在病床里的可怜虫状态要好上几万倍。
指甲暂时无法从新的手指头上长出来,夏洛克脱去了破裂的外套,仅仅衣着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他推开厢房门,一下子撞在过道的墙壁上,夏洛克不由得再一次往下滑落,单膝跪在铁皮过道上,他咬咬牙,重新站起来,他还差一点新鲜的人血,还差一点,但他心里不想对雷斯垂德索取更多,这样就足够了。
夏洛克扶着墙壁往前走,他走到驾驶室,推开驾驶室的玻璃门,他望着茉莉琥珀,茉莉琥珀也同样望着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夏洛克伸开双手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