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运动会开幕都是老三套:走圏、训话、鼓掌撒花。
然后排排坐,吃果果。嗯,顺便目送本班运动员背着号码布准备去检录什么的。江老师看看大局已定,把小白赶走去热身,坐在他的椅子上,摸出一大包瓜子:同学们,爱吃五香的还是原味的啊?
眯眼望望太阳,今天还挺晴朗的啊。身后,韩彰蒋平凑在一块儿商量着写稿子要用多大的字,要不要提点一下呢?算了,小孩子不撞南墙长不结实。
为了弘扬团结就是力量的精神,团体项目被安排在最前面。江宁看着自己班的几个孩子站位:邵剑波、关于、那末、白玉堂,再看看隔壁跑道二班那几根柱子,怎么说呢?还是祝福他们吧。
小白站在最后一棒,略有不满:一年一班的位置很接近终点位置,同学们会看到他迎面扑来的样子。他一向认为绝尘而去的背影会更加帅气一点的。
不及多想,一声哨子响,那边邵剑波已经出发了。
江宁丢下瓜子站到凉棚外面挥手,喊小邵的名字,一班的孩子们更是激动,加油声喊起来格外响。邵剑波同学也真不负众望,牢牢锁定第一名的位置——差不多两秒的优势,交到关于同学手里。
也许是关于和那末的跑道离班级较远,听不到同学们的呐喊,失去了坚实的群众基础——关于失去了正两秒的优势,那末则再次落到了三班三棒的后面。
还是要小白拼一下了么?江宁听见身后的孩子已经开始喊:“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嗯,三个字的名字不容易喊整齐啊,于是江老师带头叫起了“小白!小白!小白……”
所以白玉堂冲近终点时听到的就是震天响的“小白”。
虽然事后江宁同志多次坚定地指出名字只是个称呼,不可能产生什么实际作用,但是当小白遭遇满天回荡的“小白”的时候,他心神荡漾了——
于是他感动得五体投地,在早已追过三班最后一棒、和赵虎难分先后、即将揭晓比赛结果的时候,五体投地了。江宁看到她家小白在砂石跑道上少说擦过半米,滑过了终点线。
倒吸一口冷气。当机立断,拍桌:“都坐下,该干嘛干嘛!秀秀——”哦,秀秀是医务小队队员,一直都在那边看着,已经开始掏药箱了。“欧阳你看着点他们!”江老师快步走过去。
小白已经咬牙站了起来,展昭扶他到二班坐下,因为那里更近一些。闵秀秀正在指挥卢方拿白开水来,要给小白洗掉伤口上的沙土。
江宁看到那些混着沙粒的血口子,比自己疼得还难受。撑着让小白伸伸胳膊踢踢腿,确认没断掉,就把他托给秀秀照看,借口去喊闵大夫转头走了。不能让这臭小子看到他娘快哭了的样子。
闵大夫开过一个小诊所,秀秀从小见多了头疼脑热,这种皮外伤也算颇有经验。卢方给小白手脚冲掉两壶水,才弄得差不多了。秀秀掏出碘酒:“还得挤挤,挤出血了之后再消毒。”
小白一听就想跳起来跑掉:“闵姐,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直接上药缠缠就得了~”
“不行!”好几个声音一起说话,展昭当先把小白按回去乖乖坐好,卢方、韩彰、蒋平七手八脚给小白挤伤口,小白疼得呲牙咧嘴。展昭有点遗憾,包老师的相机藏得更深了。
碘酒碘酒涂涂涂。骗人的!碘酒涂上去怎么可能这么疼!江老师酿的甜米酒、菊花酒、葡萄酒自己都偷偷喝过!才没有这么不温柔呢!
忽然展昭轻声叫:“停停——”小白右膝伤口里还嵌着一颗小沙粒,没洗掉么?怎么弄?抠出来?会疼得想踹人吧。
想了不到半秒钟,蹲下去,两手抓牢,低头,舔掉!“好了,”站起看看努力憋泪的小白,笑,“继续吧!”
等到江老师拉着闵大夫过来,小白已经被扶回自己位子上坐着了。经过一番强行清洗伤口、消毒,看起来也没那么惊悚了。他看看江宁:“娘,他们欺负我——”
江宁上前去,轻轻揪一下耳朵:“怪谁?”然后看向闵大夫。
闵大夫正在欣慰地夸奖他闺女:“不错不错,有这门手艺,将来爹没了,也不怕你饿死了。”换得秀秀撅嘴狠狠瞪他。闵大夫哈哈笑。
笑归笑,还是快手快脚给小白上好药粉,缠好纱布,并祝愿他早日康复。江宁看着小白手掌和四肢关节都缠住了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子,这些年一直是你欺负人来着,头回吃这么大的亏吧?”
小白委屈地望着娘:都是你害的。江老师一瞪: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到处找借口。
“我天!”突然一个大嗓门吓了同学们一跳,徐庆因为力气大被江老师借给大会主席团搬东西,刚回来就看到他小兄弟缠成木乃伊。“怎么回事啊这是!谁打的?哥哥给你报仇!”
真想一个爆栗凿上去!江老师想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呢。小白看着形势不对,赶紧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摔的,你赶紧坐下吃瓜子……吃话梅吧!”
徐庆瞪眼看了小白一阵,坐下剥蒋平递过来的话梅糖。江老师去后面看欧阳春带着几个男生帮同学们提开水。徐庆想想,还是哪里不对:“那待会一百米你还能跑么?”
小白心道“不好”,试着动动胳膊,嘶,好痛。嘴上却还是逞强:“那当然了,爷什么人啊?生龙活虎着呢!”
隔壁展昭闻言噗嗤一笑,两手插着口袋走过来:“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
小白咬牙站起来:“现在怎样?收拾你轻松!”刚才谁死死按住他肩膀不让动的?下手那么重!
展昭:“啧啧~”摇头转身,又扭头补一句,“我劝你啊,就乖乖坐这,陪小姑娘们写写稿子算了。”回头走,话说到了,爱听不听。
一股劲风自脑后袭来——每当展昭回忆这一幕的时候,这样一句很武侠小说风的描述就炯炯有神地跳出脑海。
“说时迟,那时快”这句话总是很好用的,展昭没及反应已经被小白扑倒在地。小臂触地的一瞬,他听到小白粗着嗓子吼:“你才小姑娘——”还有那个徐庆呆呆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男孩子这种动物,已经开始打架的话,分辩什么的都是多余的。展昭也曾身经百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决定先翻身起来,反制住小白再说别的。
小白重伤在身,战斗力目测只有五。但是小白有个好哥哥就在不到一米远处吃话梅。
展昭侧身躲开徐同学狠狠吐过来的唾沫。虽然没小白那么洁癖,但比起这个他宁可挨上一拳。
所以他就挨了一拳。真是淳朴的一拳啊,展昭捂肩,要脱臼了啊。
小白皱眉,虽然他是想扁展昭来着,但是徐庆和这事没关系,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他上前一步想拦一下。可惜他从来没受过伤,对痛感的抗性也只有五。急匆匆的一步,配合起能发不能收的徐三爷——等等,三爷这个排行是怎么来的?
那些都无关紧要啦。总之,江老师听到动静从班级后面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白把展昭按在地上打(才没有打!)而展昭捂着肩窝,一旁徐庆傻傻地看着。
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五年组的柴心农柴老师,他是裁判组的,本来好好地在休息处打瞌睡,被这几个小孩吵醒才过来瞄一眼。
“瞧瞧,瞧瞧!打架斗殴!”柴老师看到地上大眼瞪小眼的两只,忽然清醒了,“禁赛!全都禁赛!”
“别急嘛——”江宁目测这两只也没啥了不起的新伤,放下心来,“柴老师,先问清楚怎么回事啦!”揪着小白后领把他从展昭身上拿开!
展昭跳起来给自己拍灰。小白瞄一下徐庆,抢着招供:“我就看他不顺眼,就是要打他!”瞪徐庆:“谁要你拉着!”徐庆呆,他有拉架么?什么时候的事?
卢方凑过来:“都是展昭说小白坏话,小白才动手的。”
江宁轻拍一下卢方后脑:“去练跳远去,少跟这掺合!”赶走卢方,扫视一圈蠢蠢欲动的本班学生,迅速控制了全场。
柴心农抓头:“打架么,要取消参赛资格的啊。”
“那好办,”江老师拍拍手,“白玉堂取消一百米参赛资格,其他学生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柴老师,要不要来点瓜子,五香的——”
柴心农赶紧表示,江老师的处理太合适了,他还要回去做记录,就不叨扰了。
送走柴大裁判,江老师把小白丢回椅子上:“瞪谁呢?就你这副样子,也想跑一百米?老娘都嫌丢人!”小白表示有点委屈。展昭耸肩,刚才他也说这话来着。呐,小白,有种冲江老师发火啊~插着口袋溜达回自己位子上去,翘二郎腿围观小白挨训。
这时,邵剑波从领奖处回来了,跟江老师问过好,他拿出一把中华铅笔,两支两支捆着,上面还贴着小红花。递给小白一对:“接力的奖品,多亏你才拿到……你真厉害!”看看小白一身纱布,又补充道:“谢谢你这么壮烈……啊不英勇!”
小白接过,五毛钱的东西,却也是这辈子第一次拿奖呢。哎?等等,拉住邵剑波:“什么时候播送的获奖名单?我怎么没听见……”
江老师一巴掌拍上去:“光顾打架了,能听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997年10月10日。班主任推推眼镜,端详运动会报名表。咦?听说白玉堂同学短跑相当厉害的啊,怎么没有报名?小白坐在教室里无聊地转笔。再没有值得五爷出战的对手了啊。…………………………………………………………………………………………我又没写完!决定了!今晚再更一章,一定要在今天之内结束运动会!…………………………………………………………………………………………校医闵子谦同志快盒饭了,抓紧时间出场。摊手,老爷爷挺可爱的,不过要换上公孙美人,只好委屈他了。柴心农,捕头,见《双姝怨》。特征为死心眼。邵剑波(这个介绍过没?算了,懒得翻前面,再写一遍好了),《公主逃婚》中那个倒霉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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