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解语花没看到黑瞎子嘴角牵起的苦笑,转身离开的背影显得那么萧条。只要多看一眼,就让人沦陷。
“花儿。”三天后黑瞎子依旧是一身黑的出现在解语花面前,笑的意味深长。
解语花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手里劈里啪啦的打着手机,连抬眼看他一眼都不肯,“要来就自己跟上。”身子停了停,手上依旧,“还有,换个称呼。听着恶心。”
黑瞎子直到笑的有点僵了,才缓缓放下嘴角,耳边是解语花云淡风轻的口吻。
听着恶心。
什么时候开始,连笑容都变的这么难过。
黑瞎子接起手机,听筒传来音调高低曲折,“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黑瞎子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你又想怎样?”
话音刚落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今天会很精彩,哥。”然后不待黑瞎子回话,对方就只剩下嘟嘟的挂断声。
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收起来,看了看前面走着的解语花,看来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电话。他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看来今天要注意点了。
解语花在前面心不在焉的走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会意错了。
静下心的时候不是没有好好扪心自问。伤害过解家的人比比皆是,有时候他能一笑而过,如果对方已经无力还击,或被拆了伪装。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就不行,为什么这么恨。是因为投入的感情,还是因为承受不了来自爱情的伤害?
他想过这个问题很多次,每次都想很久。
不是,都不是。
直到后来当霍秀秀惋惜又无奈的笑着,打开手里的录音笔,是那个他熟悉不过的,跟他讲过无数温柔情话的好听声音。
“解语花这块踏脚石,我踩着很是舒坦。”
解语花大彻大悟。
“你,让我冷静一下。”静默了半晌,解语花开口,他低着头,眼眶发疼,带着鼻音。
霍秀秀没有说话。直到解语花失神的拎着外套消失在回廊转角处,她嘴角弯弯勾起。
眼神还流连在解语花消失的地方,手腕上突然蓦的一疼,回神间,适才手里拿的好好的录音笔,已经落到了眼前一身黑的人手里。
黑瞎子阴森懔厉的眼神穿过墨镜底下的空隙,直达霍秀秀的眼底,没有一丝暖意,手上不动声色的重播了一遍。
听完那句话,黑瞎子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霍秀秀的惊怔也只是一瞬间,旋即恢复了悠长狡猾的阴笑,美滋滋的翘起二郎腿歪着头看黑瞎子。
“你不是霍秀秀,你究竟是谁?”
霍秀秀的眼里闪过一层赞赏之色,“不错,黑爷够敏锐嘛。”说着她站起身来,“只可惜,有点晚了,解当家已经不信你了。”
黑瞎子藏在墨镜下的眼又多了一抹厉色,“你想对解家做什么?”
霍秀秀眼里的赞赏之色越是浓了,“黑爷觉得,我们想做什么呢?”
“怕是目的不只一个吧。”黑瞎子冷哼一声,“霍家的胃口不小,我弟弟的狗也很忠诚。两方勾搭到一起果然珠联璧合。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跟错人了呢?别忘了你得罪的是谁。有件事情你不要搞错了,不管玄雀想做什么,他都会是袒护我的那个。”
对面霍秀秀的笑容在听完黑瞎子的一番话渐渐消失,脸色竟然有些苍白,但很快就恢复,“真是敏锐,黑爷,但是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有我自己的理由,就算万死不辞。”
黑瞎子不怒反笑,掂了掂手上的录音笔,“这声音模仿的很像嘛,看来玄雀这两年也有长进啊?”
解语花在盥洗室待了很久。在不停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过程中,终于能够稍许冷静下来。
刚出了回廊就撞上黑瞎子对着霍秀秀这一幕,霍秀秀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而黑瞎子的声音徐徐传来,语气里透着阴冷与威胁,“你不该给解语花听这个,你太自作聪明。”
话音刚落,解语花清清楚楚的见黑瞎子挥起手掌,狠狠的掴了霍秀秀一个响亮的巴掌。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解语花,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刚出了回廊,就听到那话一字一句戳在他心上。
言罢,他扬起手,狠狠甩给霍秀秀一个巴掌。
解语花只震惊了一瞬间,随后便狂怒的吼道,“黑瞎子!你做什么!”
黑瞎子显然没想到解语花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出现,怔在了原地,手还在半空扬着。
他还来不及做何反应,就见霍秀秀捂着脸转过身就扑进了解语花怀里,再抬脸时脸上满是泪痕,声音也哽咽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小花哥……他、他……好疼,为什么他会在这儿,呜……”紧接着黑瞎子看见她用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角度回过头,对着黑瞎子扯起嘴角狡猾的笑了一下。
“秀秀,我……对不起,对不起。”解语花说着低头轻轻拍着霍秀秀的背。待霍秀秀背上的耸动渐渐平息下来,他这才轻柔的放开她。
低着头阴霾着脸疾步走到黑瞎子面前,黑瞎子已经从怔忪中回过神来,敛好了姿态,这事儿非同小可,要知道这个霍秀秀是假的,是要鸟占鹊巢的害了解家。
而他明白解家对解语花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她得逞,看着眼前冰冷的人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花儿,听我解释,这个霍秀秀是假的。她想害你。”不管怎么样,先捡重点说。
解语花闻言连觉得可笑的心情都没有,丝毫不考虑这信息的真实性,压低了音儿道,“既然我们这儿三人都是明白人,我就不兜圈子了。你现在只用告诉我,你现在是以陈当家的身份跟我说话,还是在用我带到霍家作坊的客人身份跟我说话?”
黑瞎子眼光低沉,可全部遮到墨镜之后,他现在心里也乱作一堆,没心思寻思这些,满心都想着如何让解语花相信,最大的敌人就潜伏在他身边,没想那么多,有些不耐的问,“是陈当家如何?黑瞎子又如何?”
“陈当家做错了事,竟然还敢出手打人,更何况打的还是如今霍家的千斤,我的发小。今儿个如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为人证,亲自带霍秀秀到霍当家那儿向陈家讨个说法。这登门谢罪自然是少不了的。”
黑瞎子诧异的看着解语花,沉默了片刻,声音也沉了下来,“那我是你带来的客人黑瞎子又何妨?”
解语花冷笑一声,无情的看着黑瞎子,“若是我来带的人,做了逾越的事,自然我要给个说法。”
语毕,冷不丁就猛地甩了黑瞎子狠狠的一个耳光,力气之大让黑瞎子左耳都有微弱的嗡鸣,墨镜差点从鼻梁上扇下去。
黑瞎子保持着那个偏头的动作,沉默很久,很久。
然后解语花给他他一个冷漠的背影,“你就是太贱,才让人恶心。”
——你就是太贱。才让人恶心。
黑瞎子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想起刚才霍秀秀的话。
——只可惜,有点晚了,解当家已经不信你了。
是啊,他突然觉得之前自己想尽全力解释给解语花听的言辞有多幼稚多可笑。
如果一个人信任你,无论你的做法多么冒险,他也会把一切托付给你。当一个人已经不加以信任与你,那你做什么都是错。
黑瞎子的视觉停留一直铆定在,那天解语花转身前决绝的那一眼。
心底凉成一片。
天入黄昏的时候,黑瞎子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那天和解语花约会的景山公园。
他突然就想到一句应景的词:物是人非事事休。
就在黑瞎子失神的看着眼前的风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是玄雀。
“原来哥哥也会露出那种表情,啧啧,我还以为,哥哥向来是冷血动物呢。”笑,能隐藏一个人,也能保护一个人。有时候,往往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内心反而常常会有挣扎与迷茫。而总是笑着的一个人,却才是最为冷血的,因为他们可以对任何人都不关心,可以再发生过任何事情后一笑而过,不上心。
永远不要以为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是冷漠的。
因为喜怒形于色,是需要资本的。
黑瞎子缄默不语。
“还没完。让我看看,看看你能为解语花做到什么地步吧。”话筒对面的声音闷闷的笑了两声,切断通话。
黑瞎子默默收起手机,默默走进公园,一个人默默爬上跟解语花那天来过的山坡,坐在亭子里眺望整个故宫,耳边仿佛还传来那天解语花咿咿呀呀的黄梅戏,声音婉转温润。
他掏出烟盒,头一低衔了跟烟,打上火,无所谓地笑笑。
有时候,你总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可事实无坚不摧。
一个是他的挚爱,一个是他的至亲。
后来每当黑瞎子回忆起来时,他发现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凉凉的晚风里坐了很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有些东西就变的不一样了,即使他还爱解语花。
被划破的伤口总有痊愈的一天,但伤疤却能伴人一生,当然,如果那伤够深。
而爱情往往是开在伤口上的花朵。
解语花不记得他自从那件事之后,几个晚上没有上床睡过了。
压迫的神经压力让他根本没办法入睡,很多个晚上都是在账本和家事业务的处理中度过的。
即使这样,每到早上还是觉得一团糟,连账目都处理不好。
但是没有多久就重新恢复了那个一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解语花,因为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在这个地方输,更不该被任何感情所困。
现在仔细想起过去的一切,有种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的感觉。
他又成为那个不知疲倦,可以永远不分日夜光明璀璨的解语花,那个在人前可以高傲而居功自赏,无意怜芳的解语花。
打败他,打败他,打败他,打败他,打败他。
仇恨成为了他的动力。那颗种子,生根发芽,拔节成长,在他的心上投下一片阴霾。
那是一天清晨。
解语花眉头紧锁的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的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在脑里快速过着刚才的帐。
那件事发生之后,霍家推了很多生意给解家,其中有一单解语花觉得没有把握,所以跟吴家同时接了这个单子。但是近期他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许多帐上不是缺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