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S市的雨就多了起来。平塘镇也不例外,今夜是一个雨夜,雨滴打在房檐上,言姝曼坐在屋里,听见窗外滴答滴答的响声,和时钟的声音混在一起,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
而黎珞瑜就坐在她的对面,支起画板,画笔在纸上游走,她的画已完成了大半。纸上,一个身着月白开衫的女士静静地坐在窗边,双手随意放置在膝盖上,眼神急促却又漠然,似乎是在看向黎珞瑜的方向,却又像是羞涩地躲避。
黎珞瑜画下了这双美丽的眼神和眼前这个美丽的人,她的画快要完成了,不过她还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好了没?”言姝曼有点局促地轻轻晃了晃身子,在这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她的画什么时候能完成?早知道就不该在饭后大脑一发热给她当什么模特……
“快了,姝曼,马上就好。”黎珞瑜看着言姝曼和画上的那个她,眼神柔和充满眷恋。她是专注的,无论言姝曼在没在她身边,她心里始终想的是她,在美国也是那样,画的关于她的肖像画已成为她今生最多的珍藏。
“好了。”黎珞瑜收好画笔,“来看看吧,姝曼。”
言姝曼走过来看到那幅画,画上的人是自己。或者说是,另外一个自己。
她突然想到她们年轻的时候了,那时黎珞瑜也喜欢在纸上画她,就像现在这样,画好之后一定会让自己看看,每次看黎珞瑜的画,言姝曼会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那是她,传神且一致,栩栩如生,这让言姝曼会产生一种和自己对话的错觉。创造另一个自己的人,是黎珞瑜。
她的手触摸上了未干的油迹,那双眼在看哪儿呢?是在看对面,看那个创造另一个自己的人,只不过她自己不愿去承认罢了。
“画得很好。”言姝曼别开视线,“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还不晚,我还可以再为你画一幅画。”黎珞瑜说着,她并不想离开,尽管这会儿真的很晚了。
言姝曼瞟向墙上的挂钟,“回去吧,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她往床边走去,坐下,往黎珞瑜那边瞥去又迅速别开视线。不知为何,她变得矛盾起来,希望黎珞瑜离开这里别给自己添堵,又希望她能留下来陪着自己。或许她心里的那颗种子已经萌芽了。
“大晚上的,我觉得到客栈有点不安全。”此时一阵风隔着窗户的缝隙飘进来,黎珞瑜走过去关紧了窗户,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这儿离客栈这么近,哪有什么不安全的。”言姝曼说完,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困了,该睡了。
“可是下雨天路滑,这里又没路灯,万一不小心摔了怎么办?”黎珞瑜说着坐在了言姝曼的旁边,她就是不想离开了,怎么地吧。
言姝曼侧过脸来看着黎珞瑜,她的神情还像多年前那样,肆无忌惮又无所畏惧。言姝曼有点无奈,只好对她说,“那你就留下吧。”
“那我今晚就睡这儿咯!”黎珞瑜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她马上收拾好画具,又马上去了洗漱间洗漱,很快,当言姝曼还在疑惑自己为何就答应她留下时,黎珞瑜已经到她的床上去了。
“这天有点冷,咱们还是早点睡觉吧,姝曼。”黎珞瑜说着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在一边神游的言姝曼被拉回现实。她还记得她们同塌而眠的情况,那时她怕黑,睡觉的时候喜欢缩到床的最里面去,那时的木床多半是靠墙的,言姝曼希望这样能找回一点安全感。
黎珞瑜就睡在外边,每天都守着她,并会在半梦半醒之间摸摸身边的人,总会把那个睡着睡着就会贴着墙面的女孩拉回自己的怀里。
现在也是这样,黎珞瑜坐在外面,言姝曼越过去到了里面,这张木床依然靠着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睡着睡着又贴着墙面了。
关了灯两人平躺在床上,没有光一切都黑黝黝的,静谧的夜晚只听得见雨滴声和呼吸声。“真的降温了。姝曼,你冷吗?”黎珞瑜在黑夜里靠过去,不由分说,抱住她,“我竟然觉得有点冷了。”
言姝曼就这样怔怔地任黎珞瑜抱着,她睁着眼睛,望着隐约可见的白色帐子,心里异样的情愫横生,果然她还是放不下的。
言姝曼不敢动了,这是久违的怀抱,她怕自己动一下,黎珞瑜就会松开手。
而此时见着言姝曼没有拒绝,黎珞瑜反而胆大了起来,她抱着她,贴过去,轻声说,“以前我就是这样抱着你睡觉的,我们以后的日子也这样过好不好?”
听到这话,言姝曼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这种莫名的心跳让她乱了节拍,以后……她们的以后……
黎珞瑜靠得太近,她能感受到打在耳边、脸边的灼热气息,她侧过身子,想要离她远一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很晚了,睡觉吧。”
“嗯,我会等你的回答。”黎珞瑜说着满意地闭上眼,她的手还搂着她的腰。真的再也不能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尽管明天还有考试,尽管我还没背多少,尽管这几周都会很忙,但我还是来更文了,我感觉我又萌萌哒了!
☆、番外一、关于多年前
从九十年代初到现在,黎珞瑜已经在美国断断续续呆了二十多年。
当时的她,因为忍受不了和乔振声之间没有爱情的婚姻,她打定主意逃离。当时恰逢出国热潮,黎珞瑜想到了去纽约,作为喜爱艺术的人,她也决定去进修。孩子她是要带走的,因为那是她和言姝曼共同认定的孩子。
说那是言姝曼从她手里救下的孩子也不足为过。因为乔言来到这个世界上完全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她,黎珞瑜或许会拥有一段不是“奉子成婚”的婚姻。
在黎珞瑜上大学的时候,乔振声作为学校的老师对黎珞瑜一直都抱有特殊好感。但这种师生恋在当时来说算是一个禁忌,由此乔振声不得不将这种爱慕埋藏在心底。况且乔振声妻子早逝自己还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他的鳏夫身份也让他不得对黎珞瑜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却发生了那样的一件事,在师生毕业晚宴上,一次偶然的酒后乱性,让黎珞瑜和乔振声莫名地滚了床单。等酒醒之后黎珞瑜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知道乔振声于她有意,但她却对乔振声无感,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她对乔振声的感觉完全变了。
事后,乔振声说他要对黎珞瑜负责,而且他会娶她。而且乔振声凭着要对黎珞瑜负责的理由,向黎远山明言自己要娶黎珞瑜。黎远山好面子,自己女儿出了这样大的事,怕以后别的男人不要她,而且想到女儿家的贞洁名誉,就在乔振声的几句劝说之下同意了乔振声的求亲。
乔家从商,乔振声虽然在学校教书,但乔家的产业始终会落到他手上的。那时凭着改革开放,乔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黎远山之所以会同意这门亲事,也是因为他从政,官商结合,这样的婚姻于两家都有益。
黎珞瑜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就以散心为名逃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江南小镇上。乔振声给了黎珞瑜一个期限,他说他可以等,等到她什么时候想开了他们就结婚,而且他还有意无意地说到黎远山已经同意这门亲事。而黎珞瑜对待这件事,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
黎珞瑜站在清溪河边万念俱灰,那时她真想这样一死百了。但在她闭上眼打算往前倾的那一刻,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那是个少女的声音。转过头,黎珞瑜就看见了言姝曼冲她这边跑过来,并一把把她拉到离河堤很远的地方。
那时,言姝曼才不过十□□岁,青葱年少,生得乖巧,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黎珞瑜仅仅看了一眼就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感。经过言姝曼的劝阻,黎珞瑜暂时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她只是觉得今天运气不好,想要结束自己的痛苦却被人全下,潜意识里她不想轻生,却又对命运感到无可奈何。那种忧虑依然在心里挥之不去。
黎珞瑜的痛苦在于她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两个男人预谋好了,她想或许她回去的日子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但她那时在平塘镇,并没有仔细想过要和乔振声结婚,她想的是对这门亲事,能毁就毁。
在被言姝曼救下之后,两个女孩就这样认识了。那时她们作为这个镇子的外来人,好像只认识对方,所以也天天呆在一块。
黎珞瑜和言姝曼在一块的时候是快乐的,至少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就算是地静静呆在言姝曼身边,她也会感到很充实。她想的是等时间久一点或许他们就会把这件事忘记了,她不断麻痹自己,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就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吧。
其间,她和言姝曼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她将自己发生的那些事,包括为什么会想到轻生全部都告诉了她。
而言姝曼也说了自己的一些事,她告诉黎珞瑜,她有一门娃娃亲,而且她是最近才见到她的未婚夫长什么样的。她的未婚夫就是周文渊,她说虽然他是一副干干净净的儒雅模样,但她知道,在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她不喜欢这个人。
没有怦然心动,只有无谓的平淡,言姝曼觉得自己的婚姻怕是要被长辈们的命令给毁了。而黎珞瑜同样是如此。
两个女人在知道了对方的情况后,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她俩之间蔓延开来。
在平塘镇呆到两个月之后,恶心呕吐这样的妊娠反应让黎珞瑜意识到自己怀孕了,她很懊恼,事后明明有避孕的。她以为那件事过了就过了,谁知道竟然折腾出一个孩子。她第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