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赶上了……
黑色的哥雷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在两人身边喀拉喀拉拍动着翅膀。
神田努力撑起身体,用最后的力气和总部取得了联系。
“驱魔师神田优和拉比……任务完成……请速来接应……十万火急……”
……兔子……请你……做个好梦……
那也许是拉比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的,最珍贵的,晚安吻。
拉比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北极。
满目雪白,刺得他的眼睛生痛,所以他选择了接着装睡。
真是好奇怪的梦啊。
“拉比……你醒了?”耳边传来女孩子甜美的嗓音,这让拉比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勉勉强强再次睁开眼睛,“李娜莉?我怎么会在这的?”
“咦?你不记得了吗?你和神田去回收圣洁,结果就都伤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地回来了。”
记忆慢慢复苏,整件事情渐渐浮出水面。
……真是,不太美好的记忆啊……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我睡多久了?”太多的问题需要得到解答,拉比只觉得自己身体好像被缠的像木乃伊一样,动一动都钻心的痛。
“是神田向总部求的援,你睡三天了。”
“……还真惨……”
“……拉比……”
“嗯?”
“你和神田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李娜莉看着躺在病床上几乎动弹不得的少年,考虑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想起问这个?”拉比心里一痛,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张笑脸。“没有。”
“是吗……不过拉比……你这可是第一次和神田两个人出任务从昏迷中醒来没有先问神田的情况诶……总觉得有点不对……”李娜莉微微蹙起眉,有点担心的样子。
“没有啦……是李娜莉你太敏感了……”拉比躲躲闪闪地不敢去看女孩子的眼睛。
李娜莉没发现拉比的异状,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们两个……神田这次也是……他是第一次醒来会首先问问别人的情况呐……”
“……”
“才刚醒来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就很着急地问,兔子怎么样……”
优他,不,是神田他……会担心自己?
那天会那么冷血的人,竟然关心起自己来了?
也许是自己偏激了吧……可能他当时……并不是故意弃自己于不顾的……
自我安慰。
拉比突然觉得这样总徘徘徊徊不知所向的自己很恶心,那么神田会讨厌自己也当然很正常。
只是这一次,拉比和神田的关系,真正到了有点尴尬的地步。
拉比不知道。
他和神田优,不久前开始,双生共命。所谓的命运之线,注定盘根错节,就此一世纠缠不清。
兔子误解了爱丽丝,以为不会再有人陪他穿越森林。
爱丽丝无意中伤害了兔子,出于小小的高傲,爱丽丝不愿去安慰他。
爱丽丝救了兔子,兔子不知道,却只记得爱丽丝曾让他受过的伤。
爱丽丝和兔子,各自下了不同的决心。
这一个十字路口,最终还是爱丽丝向了左,而兔子向了右。
谁会遇见什么?谁会错过什么?
会再遇见彼此吗?会错过彼此吗?
听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后拉比一头雾水。
什么叫“本来肯定要死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死”;什么叫“明明是应该已死的人了怎么心脏还在跳动”;什么叫“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但肺部的伤实在严重不一定哪一天就高原反应喷血而亡”等等再等等此其不尽,于是拉比绞尽脑汁把所有的一切用书人的智慧浓缩成了一句话,并眼喷怒火地望着给了他诸多障碍回答的考姆依室长本人。
这一切就可以浓缩成一句“口胡你这死兔子肺都被捅漏了居然还活着不过你放心有我爱岗敬业的考姆依在你大去之日想必不远矣。”
你死走啊我死掉对你有什么好处呀啊啊啊啊!!!怎么说到我没死的地方时表情如此阴沉而谈到我有危险的时候表情如此欢欣!!!
“说正经的拉比,你真的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吗?”刚才还秀逗的一塌糊涂的室长突然就严肃了。
“没有……我只觉得很痛很冷后来就没有知觉了……再后来我就在这了我说过好多遍了……”拉比几乎要崩溃。
“我们给你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你所受的伤让你绝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可能,,经过进一步检查,我们从你肺部的致命伤处检查出有非自然修复的痕迹。”
“……但与圣洁无关。”
“那么……拉比你很聪明……你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拉比深深地皱起了眉。
“……当局以为,是诺亚救了我,所以怀疑我和诺亚有关系?”
“暂时有这种想法……但是拉比你不要激动……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只要配合调查就可以……”考姆依像被揭穿一样有点尴尬,但碍于室长的身份,还是很熟练地做好安抚工作。
你以为我会信?
拉比把这句话憋在心里,没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也不是考姆依的意思。
当局很严格,或者说已经过了头,成了苛刻,再说得过分一点,成了暴政,成了神经质。
亚连当时被整的多惨,拉比不是不记得。即使现在他也不是完全自由的,每当出任务的时候,身边跟的探索队员总有当局的眼线,是处于一种半被监视的状态,如发现有可疑行径,立即发动所有可用力量,逮捕回总厅,按异端处置,拷问,剥离圣洁,处决。
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决不能沦为千年伯爵的同党,成为敌方的生力军。
用处消失,违背禁令,重犯不韪,反抗当局,与所谓最重的罪,私通外敌,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消失。
轮到自己了?
真是凄惨。
“那个……拉比你先好好养伤,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我先走了,别想太多……”考姆依想要出去,却在推门的一瞬间被拉比叫住了。
“……室长。”
“嗯?还有什么事吗?”
“……神田他,怎么样?”拉比别过了头,不想让考姆依看见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复杂的一塌糊涂。
“……唉……”考姆依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祥的感觉袭来,猛地将头重新转向考姆依,“他怎么了?!”
“……虽然你的伤看起来严重一些,但毕竟愈合的速度有了意料之外的提高。相比之下……”
“神田他更不乐观。”
“一直在发低烧,总是醒来又昏过去,整天昏昏沉沉的,身体情况非常不稳定,和他之前的状况完全不同。”
“也可能是因为是被圣洁伤到的缘故……但是他伤口的愈合速度这回的确变慢了,慢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一定又使用三幻式了。”
“拉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考姆依没有再说下去,也许是不忍,推开门,走了。
优……我告诉过你不要用那个的……
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早已用惯的称呼,还是怎么也改不了口。
被伤束缚在病床上哪里也不能去,拉比瞪着眼睛看雪白的天花板。
想着神田。
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他。
他是有生以来唯一一个,使自己如此这般用尽其能也放不下的人。
所谓,命中劫?
没办法。
无论你如何待我,我都爱着你。
这与你无关,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只是爱着你而已,卑微而寻常,汹涌而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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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一份爱是特别的,本质就都只是一场风险投资而已,说什么高尚,说什么单纯,说什么千年等一回的柏拉图,说什么卑下的烟花巷之恋。
都一样伟大,都一样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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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比在十月的空气中,一个人沉默不语地想念着神田优,那个让他迷恋又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伤害他的人;那个让他妄想又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下攻击浪费自己生命的人,那个此生此世,注定放不下离不开忘不得恨不来的人。
优,哪个是你?
都是你。
我的世界里,明明就只有你。
而你的世界里,却始终不曾有我的容身之地。
这不公平。
爱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公平。
谁先爱上了谁,谁先抛弃了谁?
谁又懂得谁的心?
你看得见我的努力吗?
你在这一场追逐里,又付出了什么呢?
拉比不曾知道,这一场无望追逐,伤的最深,付出代价最大的,偏偏就是那个被他以为无情的神田优。
拉比不知道。
神田不想让他知道。
他会有知道的一天吗?
也许,但愿。
神田的病房在拉比的隔壁,两人此刻只有相隔一面墙的距离。
此时此刻他正清醒着。一个人在病房里。
现在这情况真是讨厌,自己头一次到了这种地步,恢复的速度连普通人都不如。
不过据说,那兔子还好,那就好,自己付出的代价就没有白费。
神田对拉比瞒了一些事情,关于双生的事情,那契约不只是他当初说的,平均寿命那样简单。
也平均伤害。
另外念动咒文展开契约的一方,身体自然会因咒术的反作用受到极大的伤害,但不会影响到寿命,因为否则的话就会影响到另一方。
简而言之,神田承担了所有。
咒术的损害,生命的流逝,身体的额外伤害,拉比的猜忌。
但他什么也不打算解释,他讨厌这种行为,那让他觉得是在浪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生命。
自己还有多久?
原本还有十五年的寿命均摊之后,还有七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