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很少,简直就像来旅馆投宿,驱魔师就是这种生物,必须随时做好提起东西就走的准备。
必须做好出了门就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把莲花沙漏摆在桌前,看它底部堆积起的飘落的花瓣,神田冷笑了一下。
想靠这种东西来臆断我的生命吗。
真是可笑。
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神田狠狠地倒在了床上,连再动一下的力气仿佛都失去。
……自从那天开始腰就一直好痛……又得不到休息……真是讨厌……
神田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沉睡,连衣服都来不及解开。
他忘记明天是新年。
与此同时,拉比在总部里写日记,他的字一向很好看。
18XX 12 31 晴
优,这是你离开的第四天了,我问了所有教团里的人和遇到的探索队员,他们都说没看见你。
我不气馁,真的。
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也许吧。
请你务必等着我。
对了,明天是新年,我会替你许愿的。
我是拉比,今天也一样爱着神田优。
爱着你。
……
后来拉比搁下笔,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那曾经是神田的房间,结果被某兔子蛮不讲理地强行征用,考姆依也很令人吃惊地没有阻拦。
我想,这里一定还残留你的某些记忆。
如果在这里,就可以更容易地想起你。
就可以更容易地忘掉我自己。
迅速憔悴下去的拉比让亚连和小库洛他们很心疼,米兰达更夸张到看了他一眼就惨叫昏阙然后泪流满面地喊着是自己的错坚决地要发动圣洁。
拉比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怜。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因为他们不是神田,填补不了拉比心里的空房间。他们也找不到神田,没法提供什么线索。
什么八点档里瘦了一大圈的俗套用语其实不符合自然规律,哪里有人会不到一周就瘦下去一大圈,又不是催肥的。所以拉比并看不出来瘦了。
他只是像一株开过了花期的花一样,看起来形象很不好。主要症状包括衣冠不整,仪表惨不忍睹,黑眼圈直追正牌书翁,作息时间极不规律,饮食极为节约,全天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张贴口头寻人启事,等等。
于是拉比出生入死的战友们就轮流来做拉比的心理医生,不过他们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让拉比放弃的建议。
否则会被秒杀。
这其中做出最突出贡献的当然是亚连和李娜莉,巧舌如簧二人组。
例如说亚连拿着扑克,笑容温良,坐在曾经属于神田但现在被拉比用来慢性自杀的那张床上,对着拉比说,“我们来玩一局吧。”笑容在阴暗的屋子里面带了些不真实的味道,银白色的头发闪闪发光。
拉比百无聊赖地支着腮看着对面的战友,“反正怎么玩也都是你赢。”
“那么我们来赌一把。”
“如果你赢了,神田就不会回来,如果我赢了,神田就总有一天会回来。”
“喂豆芽你开玩笑吧,你不如直接说你认定阿优他会回来就好了。”
“……不一定哦。”
“这一次我不出老千。”白发少年笑容愈发童叟无欺,晃得拉比晕晕乎乎地就点了头。
亚连洗牌的动作让拉比看到眼花。
抓完牌的时候拉比突然就笑了,笑得很疯狂,亚连从未见过拉比有这种笑容。
那么凄清的,疼痛的笑容,好像再下一秒他眼里的绿就会化为水汽涌出来,淹没整个世界。
然后他把牌摊给亚连看,黑桃同花顺。
“撒撒,豆芽。我不应该和你玩这一局的,第一次赢你,赌的却是这个。”
亚连脸上的惊慌好像是装出来的,因为那表情正迅速地淡下去。
“呐,拉比,是谁说你会赢我的。”
“我可是赌场无敌手哦。”
纯良的少年摊了牌,红心同花顺,华丽丽地晃眼。
“我赢了。”
“神田会回来的。”
亚连收了牌,转身向门口走去,在他拉开门的一刻拉比的声音在身后空洞洞地响起。“亚连。”
他转头回应“嗯?还有事吗?”
“你说了你不出老千的,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亚连脸上的笑还是温暖到让人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从我说出‘我们来赌一局吧’开始,这场赌局就已经开始了哦。”
“在赌局中说出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呢,况且,是我说出的话。”亚连走回到拉比的身边,手搭上他的肩。
“拉比,如果你爱神田的话,那么他会回来的。”
“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无关痛痒很烂俗,但是,我觉得这个时候,比起乱想,你不如坚信要来得好一些。”
“去找他吧。”亚连的声音像迷魂剂。
拉比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低着头,很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呐,和我还有什么要客气的。”亚连推门走出去,笑着摆摆手,一扬手,把那副扑克抛到拉比的床上。
“我没有承认我出老千哦,也许真的是你幸运,也未可知。”
门轻轻地关上,留下拉比一个人,躺在床上,轻轻地笑了。
他想亚连真的是没有出老千,因为看久了他打牌,这次就很注意他抓牌时的动作,他什么也没做,否则不可能瞒过书人的眼睛的。
他从那副扑克中随意抽出一张,是红桃皇后。
呵呵。
请你砍了我的头吧,那么我就去见我的爱丽丝。
去见我的优,灵魂日夜守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亚连从门里出来,长出一口气。
大功告成。
他并非没有出老千,这场牌的机关隐藏于洗牌的过程中。
谁会得到什么样的牌是早就注定好的,在他进门之前,就做好手脚了。
假洗牌而已,做完一系列的花俏动作,其实只是虚晃一枪,牌的顺序没有变。
亚连的心里毫无愧疚。
人生就是这样。
能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牌,才会活得更自如一点。
既然可以,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更好一点,让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活得更好一点。
技巧是无罪的,有罪的是看不出技巧却偏生不服气叫嚣着什么要揭穿骗术的人。
这是孤身闯荡江湖多年的小豆芽亚连·沃克的人生秘笈。
于是他很幸福地笑着走远,功德簿上又多了一笔,一会吃晚饭的时候多点一些什么犒劳自己一下。
现在是晚上七点。
所谓皆大欢喜?
但是一切美好,都持续不到明天。
与此同时的亚洲支部,安静的午后。
巴克敲敲门,屋子里面却没有声音,他来告诉神田有关明天的新年联欢的事,刚好顺便给他举行一个欢迎仪式。
他想了一下,最后很小心的拧开门把手,闪身进去。
神田睡着了。
巴克看着那张脸,一时间呆住,然后笑了。
原来神田你很漂亮嘛,只是总愿意摆一张凶脸而已。
不过是掩饰吧。
拉比那家伙眼光还真是不错。
好事多磨,有点坎坷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好事吧。
巴克这样想着,扯过被子来给神田盖上,我可不想你到我们这里来的第一天就生病。
做个好梦。
然后他尽量把脚步放轻,从房里退出去。
快来看,芙,我敢说总部除了李娜莉就是他最漂亮了。
他也许不会有兴趣知道,他的“有点坎坷”的想法可能错得一塌糊涂。
神田梦见了拉比。
因为很暖。
那暖意是因为被子和少量阳光,而不是他的兔子。
那样说来,离开了兔子,神田优一样会感到很温暖。
必定如此。
谁也不是谁的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十六。
考姆依在沙发里窝着睡得昏天暗地,可怜的人,让他补眠一会也好。
他其实是个好人,只是喜欢秀逗而已。
于是在利巴班长多次呼叫未果之后他决定就此放弃,因为夜夜熬到三四点钟,这苦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够吃得消的。
那么室长,你睡一会吧,我来替你。
利巴不会想到也许这是他做出的一个最愚蠢的决定。因为他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之后下达了一个蠢到让人不忍听的命令。
他把拉比喊了来,给他一纸文书,然后让他送去亚洲支部,给巴克支部长。
他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因为考姆依的嘴这回真的十分之严,关于神田下到亚洲支部支援的事情,他谁都没有告诉,连李娜莉都没有。
但是有得必有失,世事难料。
拉比很干脆地接下了任务,拿过文书去了诺亚方舟那里。准备穿过去的时候碰翻了路过的探索队员的茶杯,哗啦啦摔得粉碎。
慌忙地道歉之后,拉比皱了皱眉想,真不吉利,然后穿了过去。
顺利的简直像到食堂吃个饭……不,到食堂吃饭还需要累得半死排队还要抢在某豆芽之前去点餐,而递个文书不用。
这本来也不能算是个任务,但是拉比明明看见芙和巴克的脸上都出现了短暂的肌肉僵硬,他很不解,于是出于礼貌加以了询问。然而那两位都只是拼命装出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呵呵笑着向他说再见。
本来事情可以到此为止的,但是当新年快乐都道过了,拉比就要再次踏进方舟的时候,偏偏就出现了状况。神田优苦心孤诣的一场谋划,在这场意外里,尸骨无存。
蜡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根本没看见向他拼命使眼色的芙和巴克,一路冲到拉比面前,拉比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个女生,“你有什么事吗?蜡花小姐?”
蜡花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抬头对拉比说,“……那个……那个……拉比大人……新年好……也请替我向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