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两束车灯像是闪电一样划破了庭院的夜空,打破僵局,两位持枪的警探下来了。
我就像在看一场哑剧。作为性命垂危的人质,只能凭背后传来的动静和对面警探的脸色动作来推断出他们谈判进行到了哪一步,之前的女士早就第一时间被护送到了我看不见的安全地区。
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会谈判。无论我如何看待,我的小命都在他的手里。而且,他的手越来越紧了。
警探越来越焦躁,我能看得出他们眼里我的生命在流失。正在此时,我渐渐恢复听力,听见他呼吸细微:“我要见她,我要和她谈谈!”
对面的警探摇头。好吧,我都知道了。我安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伤口的冰冷温度。
“砰!”一声巨大的枪响像是炸雷一样再次引起我的耳鸣,我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过了有两秒钟,我意识模糊地睁开眼,勉强听见隐约的说话声:“上帝保佑。”他轻声呢喃着,手抚摸着我的脸,力度轻的像羽毛一样。
“你来找我了吗?”我动弹着手指头,感觉全身剧痛难忍,冰冷的血都冻住了,像是意识在渐渐剥离,“再和我说说话,就一会儿。”
“你说什么布兰德?哦天哪,看着我的眼睛,”他脱下外套裹住我的身体,带来残余的温暖,“求求你了,你会没事的。”他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闪烁着像是那天晚上下雨天时,树叶上的水珠闪亮的目光。
他哀求着捧着我的脸。我眼皮重的像辆卡车,勉强抬起手,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我的脸上。
“下雨啦?”我无声地说着,挥了下冰冷的手,陷入无尽的黑暗。
我的梦境向来离奇又混乱,往往要在里面奔波许久心力交瘁。可这回我却无比轻松,我看见自己手脚完全地坐在椅子里,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对面是台唱片机,它慢悠悠转动着,像是一位姿态优雅的女士跳着舞步。传在我耳里的音乐非常耳熟,我想起这是当初Reid和Maeve跳舞时的伴奏。
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了,可它还存在我的脑海里。只要我一放松,它就会来找我,提醒我不要忘了。
不要忘了。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虑,我一抬头,正是那个白色的鸟骨风铃,泛着温润的色泽。
不要忘了。
细碎的音调组合成一句轻语吹着我的耳朵。
我歪头躲开麻痒感,嘻嘻笑着睁开眼,白色刺得我眼疼。眯着眼,Reid正坐在床边对我笑:“你终于醒了。”他摸我的额头,“你还不能喝水进食。”
我默默看向窗外的茂密树冠,那儿有只棒球大的白鸟滚圆滚圆,灵巧地蹦哒在细树枝间,偶尔挥着翅膀来一出无声的表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轻声说,干巴巴的话在静谧无声的病房里犹为刺耳。
“不,我来问。”我面无表情回答,懒懒地垂着眼皮,“我之前实在猜的心力交瘁。”
“当然可以。”他摊手,好像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们死了?”我问。
“那天晚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布兰德,可事实证明这世间还有奇迹存在。”Reid卖了个关子,才解释说,“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全才。很明显布利斯金也不是,他自己制造的炸弹,最后只发挥了烟雾弹的效果。”
“是的,我早该想到,那天晚上我只瞧见了烟,没有爆炸声。”我捏着手指头,小声分析,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印记。
“你只是太爱我们了,别生自己的气布兰德。”他握住我的手,语气热切,“谁遇上这样的事都会昏了头脑的。”
我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问:“那个变态布利斯金,是叫这个吧,他到底是谁?”
“他是布莱尔女士的亲弟弟,就是当晚收留你的那家女主人。布利斯十年前和他姐姐闹翻离家出走,之后一直在小镇周边杀人,因为经常跨州作案没有被注意到。”他顿了顿,继续说,“两年前布利斯回到小镇杀了布莱克的姐姐……她符合他的目标特点,事实上我猜测布莱克也在此列,但她逃过一劫。她威胁当时的检察官送她离开小镇,就和你碰面了。”
“她被检察官摆了一道。”我抬头看着Reid,“进了疗养院。”
“布莱克有狂躁症。”他捏着眉间,像对这问题很是烦恼,“布利斯不接受失败,所以他又追来匡提科。”
“布莱克早就知道红枫杀手是谁了。”她反常的惶恐不安胆战心惊都有了答案,可是该死的直到最后一面她也没跟我吐露一个字,“然后布利斯看中了我病态的心理?”别他妈告诉我这个操蛋的答案。
“当然不是。”Reid和我对视,目光坚定,“他发现你和他姐姐长得很像。”
“他姐姐……”嗓子像是卡到了一个鸡蛋,再也吐不出什么话。脑子里浮现妇人消瘦通红的长脸和皱纹遍布的火鸡脖子,头疼得快要炸开了。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把自己和那位好心的女士重合到一块。
“她23岁得了甲亢,身形性格变了很多。”Reid耐心地解释,“布利斯迷恋他的姐姐,又接受不了她后来的模样,背伦的感情和现实冲突令他精神分裂了。他们的祖父也有精神病史,有家族遗传因素。”
“所以呢?”我瞧着Reid挺翘的短发,忐忑不安。所以我到底和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你对昏迷之前的事怎么看?你很喜欢布莱尔?”他语速突然加快,完全忘记要照顾我这个病人。
“谈不上。”我舔舔干裂的嘴唇,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是位女士和母亲,我该尊敬她。”
“是的。”Reid欣慰地微笑,“我和Maeve教你的你全记住了。”
“这和之前的话题有关吗?”我奇怪地养着他,“你说我昏迷之前的事?虽然我记性不错,可我耳鸣犯了,而且天太黑,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如果Reid说没什么我就把头给拧下来。
“没什么。”Reid回答。好吧不论是我自己的还是Reid的头我都没办法“拧”下来,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吧。我正郁郁地想着,他又开口说:“只是个小问题。”哦,瞧吧,我猜对了。
“什么?”我一本正经地问。
“我没赶来之前布利斯一直要求布莱尔和她谈话,不然就杀了你。”Reid瞥我一眼。
“哦,我以为他是要逃出去。”我耷拉下眼皮,不想让他看见我眼里泄露的害怕,“原来是他要找死。”
“或许。”Reid摩挲着我的手心,“布莱尔女士没认出她的兄弟。她害怕枪支,拒绝露面。”
“可以理解。”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累了。”
“哦……那你先休息。”Reid欲言又止,显然是话还没说完。可惜我的目的正是如此,把头埋进被子里不吭声。他叹口气,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以关门声为休止符。
病房死寂一般,我掀开被子大喘气,望着窗外的白天恨恨地咬着牙,牙齿间迸发出诡异的声响。
如果Reid说的都是真的,不,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在昏迷之前听见布利斯发狂的大笑和“布兰德你看见了吧”,他明显在生命最后一刻还试图往我胸口插刀子;他恨我,他恨布莱尔他的姐姐,他认为我们是一伙的,他知道……我们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这就能说的通了。布利斯我可怜的舅舅,看见我就让他想起了他的感情进而精神崩溃。他杀了布莱克,杀了知情人,杀了检察官,他看似理智实际疯狂,他把警探引到了他内心深处最留恋的地点,从而暴露他自己,葬送性命。
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专杀流莺?
布利斯爱的是布莱尔,更恨她。他的目标身份是女性流莺……答案显而易见呼之欲出:
哈哈,我是婊|子生的。
真他妈操蛋的人生,What the fuck!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明天再战。
第61章 第 61 章
61。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的妈妈会是什么样的人。
她也许不太漂亮,也或者不能干,但她会对我温柔地笑,笑容温暖而美丽;她亲昵地喊我的名字,叫我亲爱的;她要是在我脸上留下像羽毛一样的吻,给我柔软的怀抱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她和她……
只要一想到以前的我曾经对着红枫街的女性流露出过施舍的高高在上的怜悯情感,我就恨不得一巴掌抽醒自己!莫大的羞耻令我无地自容,脸埋在被子里心中忏悔。
‘我的天啊,布莱克请原谅我。’
“天哪,他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额头被柔软的大手轻轻抚着,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很抱歉布兰德,我没能及时赶到。”她的话告诉我她很自责。
“Maeve,我很羞愧。”我抬头望着她,拉着她的手小声说着,“我一定会下地狱的。”说完缓缓收紧抓着她的那只手。
她没有答我的话,只是静静捋顺我脸前的短发,露出我的眼睛,视野变得明亮清晰。我看见她摇了摇头,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竟然不知道我们的布兰德什么时候信奉了上帝?”她的话如此轻描淡写,以至于我的情绪也跟着平静下来,我听见她悠悠问我,“你信他么,亲爱的?”
我回望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像是在无声说些什么。我开口,干巴巴地回答:“不。”两年前我还会期许上帝的眷顾,布莱克的离去却是当头棒喝,将我敲醒。
“哦,亲爱的。”Maeve没有回避我的凝视,蓝眼睛里的细碎光芒汇聚成一大滴晶莹剔透的眼泪,砸到我的脸上,热热的。她没有捂着脸掩饰,也没有失声痛哭,只是低下头来蹭在我的脸旁,小声呜咽着:“对不起,布兰德。我该陪着你的。”她很明显在努力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却像是涓涓细流冲刷着我的脸、我的脖子。
我呆怔着摸了摸她的脸,一手的温热液体。我不敢看她,心中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冲出了牢笼,我闭着眼,终于流出泪来。接着发出声音,大声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